第116章 正一道
既然被发现了,没必要在躲下去,念咒的道士应该是白塘的人,一想到他们利用无尽煞胎来培养十年七星海棠,我的心里就充满了愤怒,煞胎的前世虽然是大奸大恶之人,但在地狱中受了千百年的酷刑,又在畜生道轮回了几世,无论多大的罪孽,也该洗清了。
我朝陈玄清做出禁声的手势,一来让他多休息会儿,二来也好有个后盾,以备不时之需。
陈玄清见我独自迎敌,正色起来,没有千言万语,而是诚心的嘱咐一声:“小心点!”
我点点头,走出草丛环顾一周,惊讶的发现前来追赶我们的只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道士,不禁感到奇怪,这老道士有什么通天的本领,白塘植物园竟然放心他单枪匹马追来?
虽说姜还是老的辣一点,但他就有这么大的信心能对付我们两个人?还是说他已经知道陈玄清已经变成了软蛋?
我对老道士仔细打量一番,乍一听到声音的时候,以为他应该是个身穿道袍,头戴纶巾的牛鼻子,实际上并不是,他不仅没穿道袍,反而穿着一身精神抖擞的西裤和白衬衫,脖子上系着一条鲜艳的红领带,只不过,因为背着个军绿色的老式布包的关系,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
见我出来,老道士神态迥然,打着稽首微微一笑,自我介绍一声:“小道友无需惊慌,贫道龙虎山邓知修,并没有恶意,只要你肯把东西交还给贫道,贫道绝不为难两位小道友。”
得,感情人家知道二愣子藏在草丛里呢!
邓知修所说的东西,肯定是七星海棠和阴血人参,看他那副牛波依哄哄的模样,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又是玩潜伏,又是对付河童和鬼尸,前后历经二十余天,千辛万苦从植物园偷出来的药材,是用来换取四灵封印符封印阴阳墓的,就算他是黑蝎子的人,也绝不交还给他,除非他能让我俯首称臣。
我试探性的问他一声:“你是龙虎山的?”
邓知修点点头,说然也,贫道自幼拜在龙虎山刑堂长老云笈真人门下,至今已有四十余年。
他双手背在身后,摆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但是给我的感觉,应该在故弄玄虚,无非是想警告我,他修道已经四十多年,不要跟他耍花样。
所谓欲先攻其势,必先利其器,越是强大的术法,缓冲的时间越长,邓知修虽然有点卖弄的味道,归根结底,毕竟是个修道多年的人,我这种半吊子在人家面前,只有扮猪吃老虎,才能与其争锋。
为了让他降低心里防线,我微笑一声,说:“我也是龙虎山出身,咱们同门之间在此狭路相逢,实在事出有因,看在张天师份上,放我一马如何?”
“哦?”邓知修心头一惊,诧异的看着我,眼神转的飞快,似乎在思索什么,片刻后开口说道:“原来小道友也是龙虎山的人,敢问出自谁的门下?”
“元真道人!”我不暇思索的答道,反正借用佐和尚的身份好几次了,不差这一回,因为担心邓知修会对我暴起发难,我回答的同时,暗暗思索一旦动起手来,该用什么招数跟他斗法。
这一年多来,基本都在跟鬼魅魍魉周旋,眼下遇到邓知修,是我第一次跟人类斗法,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不过话说回来,他在怎么厉害也不过一老道士而已,还能强过金衣鬼王不成?
如此想来,我决定用先用语言拖住他,暗自施展下茅术,请厉鬼上身,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战斗。
邓知修一听我是元真道人的徒弟,瞳孔忽然放大几倍,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我心头一喜,如果他知难而退那就再好不过了,不过我并没有因此掉以轻心,下茅之术继续进行。
本以为邓知修会给元真道人或者张天师一个面子,没想到他忽然放声狂笑起来,良久之后,眼神中闪过一抹冰冷,沉声道:“据贫道所知,元真师伯的修道生涯中,好像没有收过徒弟,请问你是哪一年拜在元真师伯门下的?”
谭炳林和大当家曾说过,元真道人在七八年前已经过世,我不知道是谣传还是事实,但是眼下我只能当做谣传,继续圆谎道:“那都是十年前的事儿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说话的时候,下茅术的手诀已经结好,就差念诵口诀沟通厉鬼了。
邓知修眯着精明的眼睛,呵呵笑道:“八年前,黄山一役,元真师伯死在黑魔手中,是贫道亲眼所见,而在那之前,从未听说元真师伯收过徒弟,小道友,你莫不是骗贫道呢吧?”
“当然不是,正因为师傅突然离世,所以这么多年来,我的道法一直停滞不前,依师兄的眼力,应该能看出来吧?”说完这话,我都对我自己感到佩服,道法没怎么见涨,撒谎的能力到是增长的挺快,而且还无意中拍了邓知修一记马屁。
他好像很受用样子,说这个自然,不过贫道还有个疑问,八年前贫道并未下山,但好像没在道观里见过你呀!
我摆摆手,说龙虎山树大根深,盘综错节,你我未曾谋面实属正常,而且八年前我才十二岁,肯定跟现在长得不一样,对了师兄,你怎么会帮助白塘那群人渣的?
“帮他们?他们配吗?”邓知修语气冰冷,与此同时,他好像看出了我的意图,眼神中突然闪过一抹狠色,爆喝一声:“竖子尔敢!!”
听闻此声,我立刻觉得灵台受到强烈的冲击,一个趔趄,下茅术的手诀不由得撒开。
邓知修的惊魂吼有点火候,满脸怒容,惊疑一声:“下茅?原来你早做好了防备,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这些拙劣的伎俩,也敢在贫道面前卖弄?”
我暗道不妙,当下不在犹豫,再次掐手决,闭上眼睛默念下茅术的口诀,然而下茅术的弊端就在于一定要有人为其护法,否则很难施展成功。
果不其然,口诀刚念没两个字,邓知修再次爆喝一声:“竖子尔敢!!!”
施术的时候被强行打断,是要遭到术法的反噬的,先后两次惊魂吼,令我体内的气血翻涌不止,脑子里嗡嗡响。
下茅之术是行不通了,邓知修的道行一看就知道比我高深很多,于是我挤出一丝笑容,说师兄别生气,出门在外人心难测,我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
“贫道不想跟你废话,只要你把东西交出来,从此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否则…哼哼…”邓知修一边说一边从军包里拿出个巴掌大小的布娃娃,又将一张蓝色的灵符贴在布娃娃的眉心处:“别怪当师兄的不给你留情面!”
我将右手背过身后,握紧太乙拂棍,摆出一副茫然的样子:“师兄,你想要什么东西啊?”
“哎!”邓知修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拍拍手:“好好好,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贫道只能硬抢了!”
说完,他伸手从背后抽出一柄木剑,咬破中指,将中指血在剑身上从头抹到尾,一抹妖异的红光泛起,他将布娃娃的摆放在身前,剑身指着布娃娃沉声念道:“天师曰,太和玄老,乘青云紫辇,华盖玉女车轮,捉头三斩烹汝身,穷奇辟邪纵横吞,比至神祀尽根元,授吾神咒尔莫前,劲急急如律令!”
我知道这明显是要斗法了,在他念咒的同时,将太乙拂棍当桃木剑使,箭步冲出,尽管我不知道他在施展什么道法,但想必跟那个布娃娃有关,我的目的是准备在他念咒之前,用太乙拂棍抽碎布娃娃,然而,始终还是晚了一步。
就在我抵达邓知修身前的同时,身后忽然传来一记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咯咯咯咯……”
路灯加上晨阳的鱼肚白,令周围所有的事物都清晰可见,饶是这样,在听到这阵诡异的笑声时,我仍然感到头皮发麻,没等回过神来,后脖子处忽然一凉,放佛被冰水滴过,用手一摸,湿漉漉的,不禁下意识的回头看去。
这一看,我了个天,只见头顶上空两三尺高度的位置,飘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小男孩,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礼帽,一条不知道从哪里延伸出来的红绳,将红衣男孩的脖子勒的紧紧的。
红衣男孩努力的往外伸着长舌头,一滴滴口水从它的舌头上滴落下来,一副吊死鬼的样子。
我脖子后面的水滴就是红衣小男孩的口水,它就好似纸扎人一般,三角眼,脸上带着两抹腮红,飘在我头顶上方,虽然被勒着脖子,却阴气森森的笑着。
我的所见所闻,怎么也称得上形形色色,但见到红衣男孩的那一刻,仍然感觉到脊椎骨发凉,心想这特么是什么玩意?
“去!”邓知修一声冷笑,手中木剑由上向下轻轻一划,红衣男孩携带着诡异的笑声朝我扑来,因为距离太近,一时间我有点没反应过来,本能的朝红衣男孩挥出一棍,希望太乙拂棍能阻拦它片刻。
红衣男孩知道太乙拂棍的厉害,并不与之硬碰,在太乙拂棍即将抽在它身上的那一刻,一个急转弯冲向地面,然后小脚在地上轻轻一点,瞬间又反弹回天空。
这鬼东西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我将抽出去的太乙拂棍强行收回,刚准备再次砸去,半空中的红衣男孩一招斗转星移,将红绳挂在我的下巴处,紧接着它在空中盘旋几圈,红绳一圈圈缠在我的脖子上,看样子是要勒死我。
仓促间,我胡乱挥舞太乙拂棍,希望能把它从空中打下来,然而红衣男孩的速度快的惊人,每当太乙拂棍即将抽打在它身上的时候,它都能轻松避开,继续围着我绕圈。
如此反复几次,红绳子将我的脖子勒的紧紧的。
邓知修微微一笑,轻轻挥舞木剑,红衣男孩拖着我朝他的方向飞去,力道大的出奇,因为脖子被缠住的关系,我只感觉肺腔里空气越来越少,窒息的感觉席卷而来。
我当然不会束手待毙,趁知觉尚在,用最快的速度掏出画灵符,使出浑身力气,用勉强挤出的一丝声音喊出请道尊言。
“道…道尊…竭圣…碑…收……”
请道尊言一落,画灵符脱手而出,朝飞行的红衣男孩追逐过去,同时传来小萝莉的顽皮的声音:“呦,先生的脸色怎么这么红呀?被人煮了还是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