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坦诚相见

“这话我已经跟我们老总说过了，没有用的，如果有用的话，稿子就不会被撤掉了。”林语将周总的话搬了出来，“我们老总说了，读者是我们的上帝，我们的版面只能刊发对读者有价值、有意义的新闻，不能光顾着照顾关系。”

听到这话，关海峰很不屑地说：“你们的报纸是应该以读者为上帝，但是广告商是你们的衣食父母，没有广告，看你们的报纸能存活多久？”

林语有些生气了，“那关先生，你认为我们的报纸，单靠你们这些广告商就能存活下去？没有读者，你们的广告给谁看，你们的产品又卖给谁？”

“小姐，就你们那报纸，光靠卖报就想赚钱，别做梦了！”关海峰挖苦林语，“如果……。”电话那头，关海峰还在继续说着，林语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气呼呼地挂断了电话。

这时，美编小袁准备去食堂吃饭，顺便将大样给林语拿过来。林语仔细的改着错别字，又重新调整了一下版式，弄完之后，她实在是不想在办公室里继续呆下去了，这个时候小袁吃完饭已经回到编辑出版部，林语就对小袁说自己有点事情要先回家，明天再来看样。小袁笑着提醒林语明天可得早点将版子弄出来，不然晚了周总要发脾气的。林语点头答应她明天一定早点签样，不会让她为难。

林语回到经济专刊部办公室，刚把东西收拾好，电话铃又响了。这次不管是谁打来的，她都不想去接。

她胡乱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锁上抽屉，带上房门就走了。留下叮铃铃刺耳的电话铃声，兀自在办公室里响着。

无耻的男人！林语在心里骂个不停。

星期五一上班，陈言见到办公室里四下没人，就拉着林语诉苦，说她昨天晚上挂了关海峰的电话以后，关海峰又打电话给他，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幸亏他当初耍了个小聪明，那篇稿子他根本就没有和关海峰签合同，关海峰当时只付了一半的发稿子的钱，本来说好发完以后，付完全款才给他另外找一家广告公司开发票的，因此，最先收到的那笔两千五百块钱就连收条都没有给他写，现在即使他要告，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和林语收了那笔钱。

说这话时，陈言面有得色。

林语惊叹于陈言的老谋深算，但是她不想表现出来，免得陈言废话又是一大堆，就做出一副懒得理他的样子，自顾自地忙着她自己的事情。

陈言见林语一直都不理他，话说完以后，也觉得有些没趣，就搭讪着走了。

这时，办公室里陆陆续续来了其他同事，林语见到陈言走了，才重新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正式开始了新的一天紧张而忙碌的工作。

陈言觉得这次自己跟林语的合作很不愉快，当初因为想把林语拉下水，所以就在报社给他发提成之前，自己垫钱先把关海峰那个广告的提成给了林语，结果到现在就没有了能制约她的东西。想到这里，陈言也有些后悔。

而做这样的事，拿这样的钱，林语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她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已经严重违背了一个新闻人的职业道德，她一再提醒自己将来做事情千万要多长一个心眼，别再被人卖了，还在替别人数钱。

时间不知不觉的又到了一个星期五，每个周五都是林语最忙的日子。从一大早开始，她就得和美编一起，一遍一遍地调着版子。

到了晚上八点过，又是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办公室。

这一期的广告比较多，林语的医疗保健版破天荒地出了两个版，好在这两个版出来得都很顺利，可能要不了多久，她就可以收工回家了。

林语一边看着小样，一边吃着零食。就在这时，电话铃突然响了，林语接了起来。

居然是关海峰，“呵呵，林小姐，我一猜你就还在办公室。”

“哦，是的。”林语的声音很平淡。

“你吃晚饭了吗？”

“还没有。”

“那你肯赏脸跟我一起出去吃顿饭吗？”

“我没空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忙完，改天吧。”说着，林语挂断了电话。

上个星期他俩对骂的话还言犹在耳，林语可不想再次去面对他那一张臭脸。

接完电话，林语把小样改完，就去编辑出版部最后一次调版子。

调完以后，她又跟美编小袁说笑了几句，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她记得自己出门的时候，是带了一下门的，虽然没有锁，但是门应该是处于接近关闭的状态，但这个时候门却是大打开的，从走廊上就可以看到里面的灯光。

林语觉得有些奇怪，她几步就跨了进去，一进门就看见关海峰坐在那里，正笑眯眯地看着她。林语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自己如常的表情。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林语看到关海峰主动上门来，虽然不知道他来是干什么的，但也不好将人就此赶出去，毕竟报社不是她一个人的领地。

林语看着关海峰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

“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吗？”关海峰放下手中的报纸问她，“我的肚子早就饿得呱呱叫了。”说着他微笑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的表情无辜得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一个成年男人居然可以这么萌，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这也是林语对关海峰迅速产生好感的原因。

别人都已经上门了，林语自然不好意思推脱，只好手足无措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着他走。

那天晚上，他俩就在报社附近的一家看起来还算比较高档的餐馆里，随便点了几个小菜，吃了起来。

这是林语第一次，跟一个几乎是陌生人的男人单独吃饭，说实在话林语有些紧张。

关海峰是一个非常细心的男人，也许是久经沙场，应付林语这样的小女生不过是小菜一碟。但是，不得不承认，他做得十分的巧妙。

上正菜以前，关海峰先给林语叫了一盅白果炖乌鸡，让她先垫一下肚子，免得饿得太久，猛的吃饭会让她的胃不舒服。

一见到吃的东西，林语的紧张情绪一下子就放松了。

林语的祖辈是广东人，爷爷在世的时候，家里面经常煲汤。爷爷去世以后，这个习惯也保留了下来。只是她爸爸走了以后，她和妈妈、哥哥跟继父他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由于继父不喜欢喝汤，家里也就再没有煲过汤水来喝。最后一次喝这样的汤水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今天一见，感到特别的亲切，林语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柔和了起来。

关海峰非常细心地替林语布着菜，看她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笑着说：“你每天晚上都是这么晚才吃饭的吗？”

“绝大多数时间是这样，今天还算好，下班比较早，又有你请我吃饭。如果是平时，我的晚餐通常是一盘盖浇饭或者是一碗牛肉面。”也许是饿得太久，林语吃起饭来不好吞，连喝了几口汤，才将一口饭咽下喉咙。

“看来，做你们这一行也真不容易。”关海峰又替林语倒了一杯茶水。

“是啊，干我们这一行是，人前风光，人后凄凉。”林语又喝了一口茶水。

“上周五的事，多有得罪，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那天晚上我实在是太没有风度了，挂了你的电话以后，我自己又想了一下，这事不能怪你，你也是没有办法。后来我又打电话给你，你已经走了，我想，你肯定是生我的气了，但是看到时间太晚了，就没有再打手机给你。平时工作太忙，也不方便请你出来一起吃顿饭，只好利用周末，希望你不要见怪。我不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但也还算是个敬业的职业经理人。我在和你们谈好条件以后，就已经将计划报给总部，如果没有按照计划行事，我很难给他们解释。我们总部那些人，总以为我们这些派往外省的人，会打广告费的主意。对我们发的每一期广告，审查都非常严格，我不想给别人想象的空间，也不想去满足别人的好奇心。我的信条是：真诚做人，努力赚钱。虽然说商场如战场，人心不可测。但我相信，人和人之间，并不只是单纯的相互利用关系，总会有一些真情实意的，对吧？”关海峰喝了一口茶，抬起头来看着林语。

关海峰的坦诚让林语有些感动，她微笑着点头，表示赞许。

“我是一个关东人，关东人的性格你可能略有所闻，是出了名的直，不像成都人什么都是温温吞吞的。说实在话，我很欣赏你的性格，虽然对于女孩子来说，火爆了一点，但是很可爱。”

林语让他说得不好意思起来。

这些话，关海峰说的不知道是江湖上的应酬话，还是真心话。

但是，林语相信关海峰对自己所说的，至少有一部分是真的。

也许是因为上周才和关海峰吵过架，在他的面前，林语觉得无需再掩饰自己的真性情，说起话来也就不用拐弯抹角，特别的痛快。

立秋以后，白天虽然还延续了夏日的酷热，但早晚却明显凉快了许多。特别是这几天的雨一下，到了晚上，空气中就有着几丝沁人的凉意。

工作一天的疲惫，再加上看了太久字迹小如蚁群的清样，林语觉得自己的眼睛一晚上都有些涩涩的。吃完饭以后，她立马就觉得自己又累又困，上下眼皮不断打架。但是吃完饭嘴一抹就走，好像又不大礼貌，她偷偷地看了一下表，已经是晚上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