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赐馆甘泉
“韩先生，将军派我来先通知您一声，他已经下令解除了日暖阁的禁令，您可以随意自由出入，还有就是我叫纸鸢，以后您的生活起居就由我来打点了，我以前是服侍南徐州府都督常大人的太夫人的，是云天阁夫人让我来服侍您的。”第一个到日暖阁通知韩子高解除禁足的竟然是一个侍女，韩子高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侍女的样子，大约十八九岁的模样，生的虽然不怎么出挑，但也是标识的人儿，身条纤纤，眼眉间倒也有些桃花的媚相，想来这云天阁的那位也没安什么好心，让这么一个狐媚子来服侍自己，倒真不知道是要迷惑哪个了。
“韩先生，估计陈将军今天就会来咱们这里了，您还不收拾收拾，我跟您说啊，我之前在常大人家做使役的时候，那些个夫人啊，姨娘啊可是为了见老爷一面煞费苦心啊，倒真没见过咱们老爷这么对您一往情深的呢。”那叫纸鸢的侍女说起来便没完，韩子高却没什么心情理会他。
“韩先生真是不懂情事，这几日虽然您与陈将军之间有些误会，但是想来陈将军也是对您万分思念的。您要想牵住陈将军的心，必须要让他对您魂牵梦萦不是吗？所以啊，这个时候一些细微的动作就要起大作用了。当陈将军叫您时，您一定要和他对视，记住，对视的时间一定要持续三下，第一眼能够吸引住他，第二下就能让他看到你心中对他的情愫，最后一下戛然而止才能让他对你念念不忘。”眼见得韩子高没什么反应，也不起来洗漱，整理形容，这叫纸鸢的女孩子倒比韩子高还着急了，韩子高现下里对这女孩子倒多了几分好感，不过一想到是云天阁那位派来的，又不敢轻易对她敞开什么心扉。韩子高本来踌躇满志自信陈子华对自己的感情，被侍女这么一说倒有些紧张起来，可是自高申之事而来的气愤和怨念自然没有那么容易便消除，听到门外的传令，也不愿意去理会，照旧坐在那里，读自己的书。
陈子华听了高廉的话之后，第一时间就赶到了日暖阁，屏退了随行的兵士，自己一个人走进日暖阁。陈子华进了门，眼见得韩子高竟不怎么理睬他，倒徒生了些尴尬。只好轻咳了一声，这意思便是要告诉韩子高，“我来了，我陈子华来了。”可是子高的性子又是何等的倔强，哪里肯轻易服软，只是顾着翻书，说实话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这书若是能看得进去一页都是假的，韩子高一页一页的翻，眼睛在书卷上转来转去，倒真的一个字都没看得进去。
陈子华在一边倒把韩子高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自然也注意到韩子高假装看书的可爱样子，渍的一声竟笑出了声来。快步走上前，一把抢过韩子高手中的书卷，还没等韩子高反应过来，右手已经把韩子高顺势搂进了怀里，嘴里还笑着说着“这书你倒看得下去？还在生我的气吗？”陈子华这戏谑般的动作，到了韩子高那里却似乎真的生气了，韩子高用力推开陈子华的胸膛，怒目对着他。陈子华透过韩子高的眸子看出了韩子高这次的气愤似乎是内心里出现了。
陈子华不知道该怎么办，下意识之下他松开了在韩子高身上的手臂，他实在难以相信现在面前的是曾经对自己千依百顺的子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韩子高挣脱了自己，坐在那里一句话不说。
“对不起”韩子高还没反应过来却听到陈子华低沉的一句话，这句道歉的说的相当真诚，和陈子华在一起这么久了，旁边没有别人的时候，他还是第一次听到陈子华这样说话。韩子高听着，想着，眼泪居然不自主的掉了下来，韩子高听着撞进了陈子华的怀抱，两人相拥在一起，韩子高哽咽着，陈子华嘴里的道歉一直持续着没有停歇。想来两人只需要是彼此相爱的，不论多么生气，多么抱怨，多远怨恨，内心里还是对对方牵挂不止的，也许真的是只差谁先迈出一步，谁向谁先走一步，谁向谁更近一点而已。
从日暖阁出来，陈子华越想越觉得自己对不住韩子高，一心想着如何补偿他，如何弥补他，现下里能做的似乎也只有椒房的事情了，说完便疾步向着云天阁方向走，想要去和沈妙容商定一下。
云天阁那里按着袁自昌安排由左军将军韩束将王右军的法帖进献给沈妙容，韩束原本就是沈家的家臣，由他来做这个事情，确实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这会儿韩束正在云天阁与沈妙容见面。陈子华突然来到，倒真的吓了韩束和沈妙容一跳。
“左军将军也在啊？”陈子华进到云天阁第一眼就看到了在厅下坐着的韩束。
“韩将军是妾身父家的人，这不是下个月便是兴国将军的生辰了吗？我让他帮我寻了王右军的法帖，打算作为贺礼进献给陈兴国将军。”沈妙容兴致勃勃的向陈子华解释着韩束的来意，那韩束听了也向陈子华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恩，你有心了，这种事情倒地还是家里人办着方便。”陈子华端详了一下韩束，冷冷的说了这么一句，倒让沈妙容的心凉了大半截，她和袁自昌谋划了这么久，本来想着能够让陈子华好好的感动一下，倒没想到陈子华就这么不痛不痒的应承了一句。
“哦对了，我今天来还是跟你说一下，之前我让你把潇湘别院改造成椒房的事情不是办完了吗？这几日你选个日子，让子高搬进去吧。”陈子华突然想到自己前来的目的。
“将军三思，您为男子准备椒房……”还没等陈子华说完，韩束居然先跳出来反对，他这也是想要向沈妙容表一下忠心，沈妙容还没反应过来，韩束已经说出了口，沈妙容连阻止都来不及。
“我这是在和夫人说话，没有征求你的意见。”陈子华打断了韩束的话，冰冷地回了他一句。
“可是将军……”韩束还要说话，沈妙容赶紧给他使了一个眼色。
陈子华已经注意到了沈妙容和韩束的互动，意识到必须要给韩束一点颜色看看“左军将军，你看着我的眼睛，你这是要干涉我的家事吗？”
“小人不敢。”韩束听了，回头看了一眼陈子华，见陈子华怒目圆视，才觉得陈子华这次真的是动怒了，韩束扑通一下就跪下了，颤抖着不敢再说话。
“今天我把话先说在这里，今后谁要是敢再提子高的事情，别怪我不讲情面。”陈子华这句话说的义正词严，一面是说给韩束听，另一面则是说给沈妙容听的。沈妙容也听出了里面的意思，示意韩束先退了下去，然后走过来给陈子华递了一杯茶。
“也好，潇湘别院本来就是子高建的嘛，早点让他搬过去也是好的。”沈妙容微笑着对陈子华说。
“还是不好”陈子华突然脑筋一转又想出了问题。
“怎么了，将军，有什么问题吗？”沈妙容一直保持着微笑的表情。
“潇湘别院这个名字不好，总不是正经人所处的居所，倒平白让府里的人轻视了子高，这样，就把潇湘别院改为甘泉馆，你看怎么样？”陈子华想的也对，这别院别院让人一听就是金屋藏娇的意思，倒平白无故的让人对子高产生了轻视的感觉。
“这倒是极好的，汉武帝时陈皇后与卫皇后都先后居于甘泉宫，以甘泉来命名倒是能够显示将军与子高情真意切，确实是上上之选。”沈妙容一面笑着一面心里狠绝的想要抓狂，陈子华竟从来没想到给自己居住的地方改这样夫妻伉俪的名字。
“你不介意就好，那么就这么定了，我立刻派人去通知子高。”陈子华见沈妙容没什么意见，便径直要离开。
“将军且慢。”沈妙容突然拦住了陈子华。
“怎么，夫人不是不介意吗？”陈子华转身看了一眼沈妙容，自然，若是沈妙容提出反对也在他的意料之内。
“将军难道忘了，后府的事情总归是妾身的职责范围，将军既然认定了子高，那就理应由妾身来处置，难道将军要让别人以为子高还是将军的部署吗？”沈妙容又一次点到事情的关键。
“呵呵，这倒是我疏忽了，那就有劳你了。”陈子华对着沈妙容笑了笑。
“将军这是说的哪里话，你我是夫妻，夫妻之间哪里需要这样的客气。”沈妙容为陈子华掸了下衣衫外套。
“恩，这件事交给你办，我很放心。”陈子华握住了沈妙容的手，只说了这一句，便放开了手。
“对了将军，兴国将军的寿辰的贺礼都已经准备好了吧。”沈妙容突然想到自己刚才准备的王羲之法帖，便把话题往那边一转。
“啊，那个啊，这个子高啊，真难为他了，从一开始就一直在帮我张罗，他居然想出来拿吴兴的稻米作为寿礼，到底是细腻的人，叔父离家这么多年了，还真是会怀念吴兴的这点味道，想来这份礼物肯定能让叔父欢心，对了你刚才说你也准备了王右军的法帖。”陈子华兴高采烈地向沈妙容介绍着韩子高的细心。
“子高有心了，妾身也是想着兴国将军现在急需要在士林中有些支持才不得不拿出王右军的东西了，妾身准备的东西跟子高比起来，还是有些俗艳之气的。
夫人也不必过谦，那王右军的法帖，我看叔父也必然会中意。对了，这次去江陵为叔父庆祝贺礼，我打算让子高和我们一起去，你意下如何？“这下沈妙容完全明白了为什么刚才自己提出准备了王羲之的法帖陈子华只是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了，原来在陈子华的心里，今天她的做法不过是听说了韩子高的事情而突然准备的罢了，这件事确实是沈妙容算计晚了一步。
“好是好，只是这么快就让兴国将军知道子高和将军的关系有些不妥吧，”沈妙容咽不下这口气，自然不想让韩子高在陈霸先那里抢了自己的风头。
“那有什么关系，男风在我朝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我之前就是因为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最后差点让子高身陷险境，还误会了子高，我现在决定了不管别人怎么想，我是认定了子高了。”陈子华的意志似乎很坚定。
“既然将军已经决定了，妾身也没什么可反对的，毕竟贺寿之事，有子高在总能多个帮手。”沈妙容见说不过陈子华，也只好再摆出自己正室夫人的大气架势来，她却从来不知道，陈子华一直以来之所以对她不冷不热，就是因为看不懂她，她那种高门大姓里中规中矩的模范夫人的架势却是陈子华最厌烦的，他想要沈妙容真实一点，哪怕这个真实有些残忍，有些阴狠，但起码是在自己面前真实的父亲，可是每次不论多么出格，多么过分，沈妙容就只会摆出这样的架势，没错，沈妙容也没错，一直以来她受的教育，她耳濡目染的就是这样，就是要女子成为这样的妻子，可是你却无法左右陈子华内里那颗不羁的灵魂吧，陈子华安慰了沈妙容两句，便径直离开了。
“夫人，老爷也太过分了，这甘泉二字过去是正宫娘娘用的，显示为天一生水，母仪天下，更是与皇帝伉俪情深，现在咱们府里夫人才是正经的正室夫人，老爷却让韩子高住在甘泉馆，这也太过分了。”赵妈妈见陈子华离开了，走上前来一边给沈妙容捶肩，一边抱怨。
“抱怨有什么用？这会儿子，将军还在意我是这南徐州府的女主人，走着看吧，若咱们再不想点办法解决掉这个韩子高，这陈府可真的要变天了。”沈妙容抬头看着窗外的天空，又陷入了思索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