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姐姐

秋天是怎样的？没有春天恰到好处的温暖，没有夏天的大风呼啸，没有冬天的皑皑白雪，只有一片一片叶子夹杂着秋雨悄无声息地落下，多少有点过分凄凉。

因为生病，哥哥硬是帮我在学校请了两天假。其实并不用这么小题大做，但是我和哥哥说的时候我休息一天就可以去上学的时候，他坚决反对。看他那架势，我觉得我再和他杠，他非把我软禁起来不可。所以我也就没再做坚持。反正初一的知识内容并没有什么难度。

只是这段时间，一般都是我一个人在家里，又不能出门，多少有些无聊。哥哥每天早把药和早餐放到我的床头柜上就出门上学，中午的时候舅妈会回来陪我一段时间，然后再去医院。晚上哥哥往往旷掉晚自习，直接回家陪我。

和哥哥相处的时间里，往往很无聊。我只是一直抱着他，闻着他身上树木一样的辛香。哥哥也陪着我不讲话，有时候俯下身来轻吻我的脸颊，然后帮我测体温。

等我终于康复可以去学校继续上课的时候，已经临近月末。还有三天就要月考，然后是国庆放假。因为缺了两天课的关系，我桌子上的卷子特别多，对在桌子上活脱脱像一座洁白的小山。为了解决完这堆卷子，下课时间我忙得连上厕所都掐着秒表，午休也不睡觉了，直接到图书馆刷作业。中饭晚饭本来可以和哥哥去校外吃，但是为了节省时间，我直接叫鹿茗在食堂给我打饭，在班里速速解决掉。

只是有时候，活动课被老师逼得没办法，只好和鹿茗到天台上看看风景，这是我唯一空闲的时间。天台上风很大，几场秋雨后天起转凉，风吹过来多少有些冷丝丝的感觉。

“十一国庆放假，你打算干什么。”离月考还有一天的时候，鹿茗在天台上问我。

“去海南，和哥哥一家一起。不过好像还有个我不认识到姑姑一家也要跟着一起来。”我看着远处的小山说。

“那挺好的，你这个书呆子终于可以出去走走了，感觉你每天不是在学下就是闷在家里。同学出去聚会什么的叫你你也老是拒绝。我觉得你在不出去晒晒太阳透口气，都要发霉了。”

“哪有啊，只是最近不是生病就是太忙，根本没时间出去。况且班上的人我都不认识，和他们聚会很尴尬啊。”我解释道。

“不过你还真的应该多注意注意班上的同学了。都那么久了，连人都没认全的全班也就你一个吧？”她继续吐槽我。

我转过身，拉起鹿茗的手，阴阳怪气地笑着对她说：“对啊，都快月考了，连英语基础单词都背不全的全班也就你一个了吧？”

“所以啊，我们天生一对。”她笑眯眯地看着我，眼神同样有种挑衅的味道。

我也挑逗她：“那么，亲爱的，让我来抱抱你。”

她渐渐进入剧情：“老婆，我们晚上我们去开房，老公抱你睡。来，让我亲亲你。”

我终于受不了了，赶紧求饶：“大人，小的知道错了。您另找新欢吧，小的承受不起。祝您和嫂子百年好合，夜夜笙歌。”

她一下子笑了出来：“你哪里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夜夜笙歌，我还共剪西窗烛呢。”

“走走走，你离我远点。”我感觉我的头顶出现了三根看不见的黑线，我觉得我需要花一段时间好好思考下，我为什么会和这样的人成为朋友。

月考并没有鹿茗之前形容的那么恐怖，第一天上午语文本来就是我的强项，下午数学基本上都是考代数，难不到哪里去。而更好笑的是，社会考试时间是五十分钟，结果大部分人半个小时就写完了。剩下的二十分钟，有人吃零食，有人看漫画，到最后五分钟，连监考老师都坐不住，到走廊溜达了一圈。而我用剩下的二十分钟，把他们都写在了草稿纸上。那次月考我坐在靠窗的位子，夕阳的余晖落在演算纸上，有种在拍文艺电影的感觉。

第二天考完科学和英语，学校直接提前放学。哥哥还在学校考试，我一个人回家。回家之前，我把鹿茗带到了一家学校旁边的奶茶店，请她喝奶茶，算是庆祝我们顺利度过月考大关。

“都忘了问了，你放假有什么计划吗？”我们选了个靠着窗的位子坐下后，我问她。

“还记得问我啊，看来你刷题没刷傻”她自顾自地说着，“我父母要回乡下看爷爷奶奶，我也要去。还有，今年国庆上了好多电影，我爸的观影券都一直放着没用，我要去多看几部电影。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好啊，看看我有没有时间。”我喝了一口奶茶，说。

“诶，你说你为什么会想要和我相处呢，我的意思是，我那么无聊人的，不喜欢讲很多话，你那么喜欢聊天的人，明明在班上可以和人和人都打成一片，为什么偏偏选择和我成为朋友呢？”我突然问她，有些无厘头。

鹿茗俏皮地把我的奶茶拿到她面前，喝了一口，我也没有介意，其实我喜欢她和我这样大大咧咧的相处，因为这些亲昵的举动会让我有安全感。等她喝够后，她说：“其实吧，我从开学你自我介绍的时候就注意到你了。那时候全班人都是很积极地介绍自己，就你一个，上台直接拿粉笔在黑板上写名字，写完就一句：‘我叫唐软，对不起，请多关照。’。我当时就想，哟，这妞谁啊，那么高冷。但是后来我发现你不是高冷，只是不善于表达，不喜欢讲话。怎么说呢，就感觉有点心疼你，如果能陪你走完整个初中三年，那也挺好。你看咱班上那些人吧，虽然我和她们叽叽喳喳混在一起，其实一个个都在背后说彼此的坏话呢，没一个是像你这样真心待我的。”

“那是因为你也有真心待我啊。”我在心里想。我看着她如同晨曦一般的笑容，感觉心里的冰川在一点一点融化。

结账后，鹿茗陪我回家。其实我和她的家并不顺路，但她坚持送我。故意说是拿人家手段吃人家嘴软，送我回家算是回礼。

到家后，一进门客厅里就看到好多人，热热闹闹的。舅妈在泡茶，哥哥和一个女生在一起聊天，难得舅舅也来了，脚搭在茶几上看电视。在一旁是一对中年妇女。

“软软你回来啦，快过来。这是你姐姐，宋梓莘，我们都叫她妮妮。这两位是姑父姑母。”哥哥把我拉到他身边坐下。

“姑父姑妈好，姐姐好。”我礼貌地打招呼，突然想起来，这就是前段时间说的要一起去海南旅游的一家。

姐姐在哥哥身边，看起来却没比我大多少。及腰的一头乌发前有一片齐刘海。脸很小，刘海遮住了三分之一的脸。五官乖巧地在一脸上，说不出绝世倾城，但搭配在一切却有一种让人舒服的美感。

“软软，你好啊。”妮妮的声音很柔软，就想一只刚出生的奶猫发出咪咪的叫声。

“这是我妹妹，所有人里面我嘴疼她。是吧软软？”哥哥笑盈盈地向妮妮炫耀，我更尴尬了。

“哟哟哟，公然秀恩爱啊。上次你妈妈来我家送芒果的时候就说软软生病了，你一连旷掉两天晚自习陪她。谁都知道你是个好哥哥。”妮妮笑着调侃哥哥，没有半点醋意。

这让我对她有很大的好感。她虽然很娇小文静的样子，但是没有女生的嫉妒心理。声音也很好听，虽然很柔软，但是不会像一些网红一样故意发出娇滴滴的声音。只能说她甜美的声音是与生俱来的，不加修饰的。就像她的人一样。

晚餐时，妮妮坐在我对面，她吃饭的时候很安静，没有讲几句话，我一直静静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的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种迷人的气息。我想要和她讲话，但是餐桌上人很多，我有些不安。哥哥在我一旁，倒是放得很开。一会儿和姑父聊国际时政，一会儿和姑妈讨论现代文学。舅妈说哥哥不知道吃饭的时候消停点，他却转身又和舅妈讨论烹饪技巧讨论得热火朝天。

也许是和鹿茗刚喝完奶茶，饭碗我并没有什么胃口，加上在家里吃饭的人那么多，我有些畏惧人多的情景，特别是在饭桌上和并不熟悉的亲戚在一起。我一桌子的菜吃完半碗米饭后，就放下碗筷，往楼上走。

到了卧室，我没开灯，坐在地板上。昏暗的光线和安静的氛围让我感到安逸。海南，那里应该和这里的阴雨绵绵不同，还是像盛夏一般艳阳高照的天气吧。在不同的环境，我是不是也会认识不同的人，发生不同的事。

此时的我们，谁都知道我们的命运正在交织。一场华美的劫难在不远处静候着，只待我们开启开关，然后，迎来一片血肉模糊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