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轻信误事

林语和陈言按照关海峰留给她的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他的公司，他却不在，他的秘书一位自称自己叫“小肖”的女孩，热情地接待了他们，说关总临时有事，出去一下，相信很快就会回来。说着给他们倒上水，让他们在休息区坐一会儿。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等，就让林语和陈言足足等了一个小时。林语有些不耐烦起来，她悄声对陈言抱怨，“早知道要等他这么久，我们还不如先办完其他事情再过来。”

陈言翻着茶几上的杂志，附和着说：“可不是，你刚才给他打电话，他不是说他一直都在吗，怎么临时改变主意了啊，害得我们瞎等。”

林语听到陈言这话，就对小肖提出他俩先走，改天再来拜访关海峰。小肖忙请他们留步，然后赶紧给关海峰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里，关海峰说他已经在公司附近了，几分钟之后就到。陈言听到此言，就让林语稍安勿躁，还是等到关海峰回来再说。

在将近五点钟的时候，他们终于等到关海峰回来了。

陈言这根老油条，一见到关海峰进门，就满脸堆笑，尽管他俩之前并不认识。关海峰见到林语和陈言，忙向他俩赔不是，林语再有脾气也不好发作。

关海峰，辽宁籍人氏。他的个子在东北人中只能算是正常，但是在南方，则显得比较有优势。林语的个子在南方女孩中偏高，但是跟关海峰站在一起，也只能达到他的肩膀。

林语给陈言和关海峰做过相互介绍之后，关海峰开始直入主题。

关海峰希望林语他们能在报纸上帮他发表一篇科普文章，最好是全文照发。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可以用他提供的文章作底稿，在此基础上进行编写。成为一篇既能吸引读者，又能刺激消费者购买欲望，并且广告味不能太浓的文章，以专家来稿的形式刊登出来。为此，他将以每个字一元钱的报酬付给他们。

林语大致看了一下那篇稿子，大概有两千字左右。说实在话，这纯粹是一篇文字广告。按照报社的规定，文字广告每字四元，这篇稿子最少得八千多块钱，关海峰这是想钻空子。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想少花钱，多办事。

但是这样做的话，林语他们的风险就很大，弄得不好，一旦查出，他们很有可能被报社开除。

这种因小失大的事，林语是不会去做的。

林语刚想直接拒绝，陈言一把从林语的手里拿过稿子，迅速地看了一遍，抢在林语之前和关海峰讨价还价起来。

“关总，你这篇稿子不是不能发，但是你给的这个价实在是太低了。相信你是一个长期作广告的人，你也知道，按照你这篇稿子的字数，你得花八千多块钱。我们也不要你多了，五千，你看怎么样？”陈言一副生意人的嘴脸。

“五千太高了，三千。”关海峰开始砍价。

“关总，你想一下，你这样的一篇稿子，你自己认为是科普文章，但只要是稍微懂行一点的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一篇厂家自吹自擂的广告文章而已。你也知道，我们的文字广告都是放在下半版的，我们作为专家来稿给你刊登出来，那是放在上半版，效果肯定比你单纯地作文字广告强多了。况且，我们还要重新给你写过，这稿费你总得考虑考虑吧？五千已经是很优惠的价格了。”陈言一口咬定，绝不松口。

关海峰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然后迅速地勉强笑了起来，他递给陈言一支烟，自己也点了一支，慢慢地吸了一口，缓缓地吐着烟圈。

他一边吸着烟，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报纸，摊开来指着上面林语的名字说：“林记者，我可早就认识你了，你每周写的文章我都会仔细地拜读。我冒昧地问一下，林记者今年多大了？虽然第一次正式见面就问小妹妹的年龄很不礼貌，但我实在是很好奇，你有二十岁没有？你的样子看起来还简直像个孩子。”

“我的外貌看起来真的就那么幼稚不堪吗？”林语心里想着，并且有些不高兴。

“二十二。”林语如实相告。

“好年轻啊，想当年我二十二岁时，还在沈阳一家国营小厂里面当工人。林记者可真不简单啊，二十来岁，就已经是一个名满大江南北的记者了。还是现在的孩子们能干啊，二十来岁就已经这么了不起，真的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看到你，我才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林语一听此言，马上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她早已习惯这些到处混江湖的人的套磁。

“关总，你肯定不超过四十岁吧，能有多老。”陈言开始拍起关海峰的马屁来。

“啊？我看起来真的像是有四十岁的人吗？”关海峰故意做出一副很夸张的大惊失色的样子。

林语倒是真的吃了一惊，说老实话，说关海峰像四十岁的人，林语相信绝对不会有人有异议。当林语看到陈言一副自知失言后的狼狈相，忍不住抿嘴微笑了起来。

关海峰一看到林语笑，忙自我解嘲地说：“今天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林记者笑，总算我自曝家丑没有白费。我啊，今年已经三十七了，离四十也不远了。哎，一过三十岁，我就觉得自己已经变成老男人喽。”

陈言巧舌如簧，“男人嘛，就像酒，越老才越有味道。”

是，古井贡酒，泸州老窖，越老越纯，越久越香，但不会是男人。

林语看着陈言和关海峰肉麻的互相吹捧，觉得一阵恶心。

虚伪的男人们！

就在陈言和关海峰关于广告上的其他事情闲聊之际，林语又将那篇稿子仔细地看了一遍。确实，只要技术处理得好，让它广告味不那么浓，在文章当中不出现他们的产品信息，这篇稿子和一般的科普文章的差别也不是很大，应该是可以在报纸上刊登出来的，只是对读者的指导性很一般。外人看起来就像是一篇为了照顾作者关系，勉为其难刊发出去的稿子。

但是，如果技术处理不好的话，就会成为一篇明眼人仔细一看，就可以看出来的广告软文，这种文章报社管得很严，林语不会为了一点钱，去违反报社的规定的。尽管她知道有些记者会这么做，但是她不会，林语把自己的意见和关海峰说了。

关海峰坚持要在文章中保留他们公司的产品信息，林语则坚决不同意，一时之间他们将话都说得有些僵。关海峰的脸色很不好看，陈言在桌子底下不停地踢着林语的脚，林语没有理他。

那天下午，他们不欢而散。

晚上，林语已经回家了，却接到陈言的电话。他说关海峰已经同意按照林语的想法来修改这篇文章，但是他只会按照报社有关礼金稿的标准，付给他们部门八百块钱作为部门经费。另外，关海峰的条件是，林语必须在稿子写好以后，发给他看，他点头同意以后才付款。

林语没有立刻答应陈言，她给阳洋打了个电话，把这种情况给他汇报了一下，阳洋一听很爽快的就答应了。但是，他再三叮嘱林语，广告味不能太浓，否则就成广告稿了，被上面的人看出来不好。

按照阳洋一贯的说法，蚊子再小，那也是肉。因此，即使是收费不高的礼金稿，在广告不多，版面宽松的情况下，阳洋还是会让记者、编辑们接的。

林语把阳洋的意见告诉了陈言以后，第二天她就亲自操刀炮制这篇介于科普文章和广告软文之间的稿子。文章写完，林语发给关海峰看，关海峰颇为满意，同意照此刊登。因文章太长，林语将稿子分成两部分，本周刊发一半，下周再发另一半。

这篇稿子的上半部分阳洋看过以后，觉得没有问题，然后二审、三审也顺利通过，直至终审都没有人提出过意见。

星期五晚上七点，林语将周总签过字的小样交给出版部出胶片，看到没什么事以后，就自己回家了。

十一点半，美编小惠打电话给林语，说临时有一个半版广告要加在她的版面上，她问林语可以撤掉哪几篇稿子。林语想了一下，告诉她哪些稿子可以撤，并且特别叮嘱她署名“杨逍”的那篇稿子绝对不能撤，因为那是一篇特约来稿。

林语心里有些忐忑，按照报社规定，她应该亲自去守着美编改版的。但是她和刘彤她们合租的房子离报社实在是有些远，骑自行车大概需要一个多小时，且有一段路的路灯这几天坏了，那个地方就没有任何灯光，听小区其他居民说，前几天才有个变态在那里骚扰过跟林语她们住一个单元的一位下夜班骑自行车回家的女孩。因此，大半夜的，一个人骑车走那里很不安全。

林语跑到楼下想叫出租车，但是她们住的这个小区比较偏僻，出租车除了刚好在这里下客，一般是很难经过这个地方的。

就在林语焦灼不安的时候，陈言给她打来了电话，说他现在正在报社帮林语盯着改版，让她放心。并且告诉她关海峰的那篇稿子已如约上版，且美编将它调到了二条的位置，效果非常的好。另外，那八百块钱的礼金他也已经收到，下周一上班的时候就上交给阳洋，让林语放心去睡。

林语挣扎了半天，终于选择相信陈言，上楼回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