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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杀局

作者:洛阳梅子酒 | 发布时间 | 2016-07-09 | 字数:3267

(本书保证全书不水字、不断更,衷心希望得到您的推荐和支持。)

许盛埋下了沉重的头颅,数种声音在他的脑海里疯狂地回荡。这位扛着几十公斤重物仍能健步如飞的男人,却被繁杂的心念压弯了脊梁和灵魂。他捏住烟嘴的右手高频率的颤抖起来,一个一往无前的决断正在他心灵的漩涡里凝结。

叶嫣然紧张地盯着许盛的一举一动,所以在许盛话音未落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白,许盛依旧选择了拒绝。

“我没有抢劫。”

一直呈现从容状态的洛阳叹了口气,既是哀叹对方的不争,亦是感慨自己的不幸。然而,他从未考虑过放弃。洛阳知道,许盛的心中正涌动着滔滔巨浪,尽管许盛的决断暂时压倒了一切的杂音,但反过来看,只要击破这决断,许盛的心理防线就会被彻底攻破。而如何才能击破这决断呢?洛阳拿出了最为强悍的武器。

“全程监控。”洛阳说,“网吧里有全程监控。”

“我承认我下药了,但是我是给自己的……”

“你辩解中指出,你把下了药的咖啡和没下药的咖啡搞混了,那么我们是否可以认为,从你下药的时间点开始向后播放监控,你应该有视线脱离咖啡杯的一段时间?”洛阳调侃道,“总不能你一直盯着咖啡杯看,还说自己搞混了吧?”

许盛的声音里多了许多颤音,他低声回答,但更像是在给自己壮胆,道:“对,我下了药之后就没怎么留心咖啡杯了……”

“你看,这是一种典型的状态。”洛阳根本没有在意许盛的回答,反而一本正经地向叶嫣然讲解起讯问知识,而叶嫣然也很配合的倾听着,两人一唱一和就像观摩标本的老师和学生。洛阳说:“嫌疑人的辩词往往脱胎于回忆,他选择撒谎的部分一定是基于记忆判断绝对不会留下铁证的部分。但当他的那部分回忆呈现模糊状态时,嫌疑人在陈述辩词的时候也会出现犹豫等反应。”

叶嫣然打量着许盛的神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我都说了,我没有留意,所以才弄混了。”许盛提高嗓音喊道,试图以此打断二人的对话。

“但是你知道吗?一个准备实施麻醉抢劫的嫌疑人,害怕自己下药后会弄错了杯子,一定会死死盯住纸杯。”洛阳前倾身子,降低嗓音,目光如炬地看着许盛的双眼,说:“一秒钟都不愿意挪开视线。许盛,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请你根据事实,做出供述。你,到底是实施了抢劫,还是实施了盗窃?”

许盛挪开了自己的视线,香烟在他的手中无声无息地燃烧着,火焰吞噬烟草,化作橙黄色的灰烬。洛阳双手握拳,低下了脑袋,这个样子,就像在祈祷的信徒。

叶嫣然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游走,并察觉到了许盛的率先动摇。许盛说:“警官你说的没错,我想起来了,我害怕弄错杯子,所以一直都看着杯子的,我,我是下药迷昏了他。”

叶嫣然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她迅速地望向洛阳,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洛阳的微笑,然而出乎她和许盛意料的是,洛阳仍旧低着头,双手紧紧握住,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像一条条钻入体内的蛇。叶嫣然一只手扶住洛阳的肩膀,低下头去看洛阳的脸色,同时问道:“师兄,你怎么了?”

洛阳的身躯终于抑制不住地抖动起来,他在免疫系统告破的瞬间发出了一声低吼,如同受伤的野兽。一种冰冷的气息在他的体内肆虐着,以无可匹敌地姿态剥夺了洛阳对身体的控制权。他隐约能够看到周围景物的倾倒,从而推断出是自己正在倒向地面。曾经那般有力的手脚都在这时失去了力量,就连大脑也失去功用、无法下达任何命令了。此刻,洛阳格外无助,他感到一切都在远离自己,唯有高处的一团强光,像东升的旭日,在这时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能量。

叶嫣然在洛阳猝不及防地开始侧倒时,右手由扶改拉,止住了洛阳倒下的势头,并随即离开座位,将洛阳环抱在自己怀中。她的一双凤眸怒意横生,第一眼便望向了许盛。在见到许盛仓惶的表情时,她便排除了许盛知情的嫌疑。许盛被突变惊到,张开嘴却哑口无言。一种难言的恐惧充斥了他的全身,就像有一个巨大的阴影正笼罩在屋内,冷漠地注视着三人的一举一动。

“如果你敢撒谎,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叶嫣然清冷的声音在这时响起,她的语气不像威胁,而是基于绝对力量上的命令。这命令,让被恐惧支配的许盛陷入了更大的恐惧,他点点头,扯开嗓子喊道:“管教,管教,警官病倒了!”

看守所的管教迅速赶到,一方面将许盛带离,一方面联系医务人员来对洛阳进行检查。当穿着白大褂的狱医赶来时,正看到叶嫣然不顾管教的劝阻给洛阳注射了一支药剂。

“小姑娘你在干什么?”狱医质问道。

“病人的病症反应复杂,我推断是中毒,但无法辨别种类。”叶嫣然把针管收好,放回了随身携带的手提包内,她说:“这支解毒剂有通用解毒的效果,但药效不佳,我们必须要尽快把他送去抢救。”

“你这样,责任谁负?”说话的人是管教。

“你学过医?”说这话的人则是狱医。

“学过。”叶嫣然只回答了后者的问题,同时率先抬起洛阳的手臂,说道:“你们帮我,还是我自己背他?”

狱医在片刻的迟疑后,选择了搭手帮忙。在旁的管教则小跑推开了看守所大厅的大门,当医用担架被推出大门的时候,看守所备用的急救车已经整装待发。众人合力将担架送入车内之后,司机一脚油门踩下,急救车风驰电掣地驶出了看守所的大门。

在看守所向北两公里处的一个三岔路口,一个青年挂断电话,把香烟丢到了路旁的河沟里,嘴里高喊一声“嗨哟!”他快步走到面包车的主驾一侧,熟练地拉开车门坐入车内。发动汽车后,他双手抓住方向盘,目光直视前方道路,一脚一脚地轻点油门,享受着发动机嗡鸣的快感。在他的视野里,一辆白色救护车已经出现,那家喻户晓的警笛声就像冲锋的号角,进一步刺激着他的心神。青年缓缓地开动汽车,他注意到救护车后方还有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一想到待会这辆轿车也会受到无妄之灾,青年的心里反倒多了些快感。

救护车的司机一般是由出色的驾驶员担当,在今天车辆能见度不差的日子里,他也早早就看见了那辆即将与自己会车的白色面包车。司机握住方向盘,连按了三下汽笛示警,虽然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但司机确信正常的会车绝对不会出现问题。坐在车内的叶嫣然握住洛阳的右手,她听老师说过,昏迷的病人对外在的接触物保留着一定的触感,她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能够给予洛阳一些对抗死神的力量。

狱医在完成了初步的急救并且向目标医院通报了病人的病症后,束手无策地坐在一旁,白色口罩上的双眼注视着眼前的年轻男女,流露出一丝悲恸。作为医生,她从小就接受到了两种主流观念的洗礼。一种来自于人言,人们告诉她从医后的好处和福利,羡慕她的稳定和收入。而另一种来自于书籍,告诉她医生的眼里病人平等,告诉她从医的人一定要慈爱和奉献。二十年来的风风雨雨,她见惯了死亡和分别,也经受了职场黑暗的冲击,她不再信奉崇高的医德,也不愿沦为物欲的奴隶,就这么逃到了偏居一隅的看守所医务室里,寡淡地工作着。她本以为自己早就对工作麻木了,可当她看见一位身着严整警服、为了破案而强忍痛苦直至倒下的年轻警察时,当她看见守在一旁虔诚祈愿的年轻女孩时,狱医古井无波的心境上再次出现了涟漪。洛阳以及名叫沈从英的狱医,在同一个日子里,各自回忆起了自己参加工作时最初的梦想。

驾车紧随在奔驰车后的正是叶家的老管家。他的鬓角尽是白发,微胖的身体上穿着没有LOGO的灰色短袖和长裤。此刻,他通过车载的特殊雷达,发现了前方那辆形迹可疑的面包车。作为一名追随叶家家主打下偌大家业的老人,他对于危险的判断准确而快速。“小姐,告诉司机,前方走另一条道。”在得到叶嫣然肯定的回答之后,老管家猛然踏下油门,奔驰汽车直接驶入路旁的农田,并且凭借卓越的性能迅速超过了救护车。几乎是在同时,面包车的司机也意识到救护车有了变向的可能,他疯狂地压榨引擎,势必在救护车转向前实现玉石俱焚!

三岔路口,被死神追击的救护车反而成了行驶速度最慢的那一辆。黑色的奔驰如同猎豹,白色的面包车则如同冲锋的犀牛,两者以同一个节点为目标,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

在瞬间完成计算后,管家按下了车载的油门固定按钮,自己则推开车门扑向田地。尽管有农作物和土壤的缓冲,但管家依旧在田地里翻滚了几圈才止住势头。而他的对手则远远没有他的好运气,两车相撞的瞬间,面包车被整个顶飞。躺在地上的管家心想,考虑到加速距离不长,对方或许还能在气囊的保护下留有一线生机。千万别死,管家心想。他还有很多很多问题需要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