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核桃里的秘密

钟一家里暖暖的。

钟一脱了大衣，露出里面枣红色的手织毛衣。

他不再提作业的事，似乎全然忘记了。他跑去厨房，捧出一把核桃，摊在凡一面前的桌上，“吃这个，奶奶说，这个对脑子好。”这核桃个头很大，凡一还没见过这么大的核桃。

凡一调侃说：“我不吃这个，脑子也挺好。”

钟一拿把铁榔头，瞄准核桃，一榔头下去，核桃四分五裂，果壳四处飞溅，果仁被砸成了烂泥，果肉跟果皮混在了一起。

钟一不服，再拿一颗，奋力一击，堪堪砸到核桃的边缘，核桃骨碌碌滚出老远，气得钟一直翻白眼，以前吃的时候，都是奶奶事先剥好的，没想到这么难剥，让自己在凡一面前丢丑。

凡一大笑，从没见他这么笨过，钟一也因自己的笨拙羞赧地笑了。

奶奶在外面听到声音，不禁也微微笑了。孙子只有和这个小姑娘在一起的时候，才活泼起来，才会显出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该有的朝气，平时总是像个闷葫芦。

终于吃到一颗完整点的果仁。凡一送到嘴里，细嚼品味，咂了一下嘴，“不好吃，有点苦，不如我们这里那种小的野山核桃好吃。”

凡一吃了一颗就摇头说不吃了，钟一自己吃。凡一帮他砸开剥皮。

凡一力道轻，轻轻一磕，核桃沿着外皮接缝处裂开，一分为二。凡一把果肉挖出来，给钟一，把壳子里面的碎屑清理干净，两个半壳对在一起，天衣无缝，就像是从未曾打开过的。

钟一得到启发，依样学样，开了几颗。后来他拿来了纸笔，趴在桌上写了些什么，而后把字条揉成一团，塞进核桃壳里。他又找来万能胶，把两片粘在一起。这样处理过的核桃，表面看起来，就像是完整的，掺在核桃堆里，犹能鱼目混珠。

凡一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好奇地问：“这是干什么？”

钟一说：“纸条上面写了我的心愿，你也写一个，放到另一核桃壳里。我们互换保存，不许偷看，不许事先打开，等到我们长大再见面的时候，再互相拿出来看。”

凡一觉得挺好玩，也照样做了一个。往纸条上写心愿的时候，凡一犯难了，写什么呢？

她对未来还没什么规划，也没有想要实现的愿望，她不像钟一那么有理想，想来想去，就写希望永远和继锋在一起。还有钟一，他就要走了，说不定以后就见不到了，那么就再写上长大了，希望还能再见到他。

故而凡一写的两句话，第一句：继锋，希望我们永远在一起，不分开。第二句，钟一，希望有一天可以再见到你。至于，钟一写了些什么，不得而知，若干年后，再看吧。

两个人各自都写好了，封好，就像尘封了岁月和往事，有点神秘，有点期待，交给对方保存。

“你不要弄丢了。”钟一婆婆妈妈嘱咐。

“放心吧，我让我妈替我保管着，保证丢不了。”凡一塞进口袋里。

快放寒假的时候，老师让凡一和钟一参加了一次数学比赛，结果两人都拿到了不错的成绩。老师说，还要参加市里的比赛，起先参加的是选拔赛。

凡一和钟一顶着严寒，在老师的带领下，坐车去市里参加竞赛。考完，他们搓着冻僵的手，走出考场。

钟一问凡一答的怎么样，凡一说，反正都答了，不知道对不对。

钟一心想，最后的附加题，自己紧赶慢赶没有答完，她却说都答完了。刚才见她在考场上，东看西看，见他回望就朝他睒晱眼，似是等着他一起交卷。

还以为她嫌题目太难放弃了，想不到竟然早就答完了。随行的老师，问凡一答得怎么样，凡一随口说，好像没做过这些题目，不知道答得对不对。

放寒假的时候，成绩下来，凡一竟然荣登全市数学竞赛第一名。老师，甚至校长都很开心，整个学校都知道了初三有个叫凡一的女孩很厉害。

凡一放假那天，一口气拿了四张奖状。

钟一考得也不错，虽比不上凡一，但成绩也是出类拔萃的，他也有两张奖状入手。校长在全校表彰大会上，高兴地表扬了他们，说学校一下子出了两个数学奇才，为学校争得了荣誉。

除了奖状，凡一还拿到了五十元钱。对她来说，这是一笔巨款。她也想不到该怎么花这笔钱，就让妈妈替她保存着，说哪天想到了，再拿回来。

继锋的成绩也突飞猛进，继锋妈说，都是凡一带动的。继锋上初一，个子窜高了很多，甚至都要赶超钟一了。

凡一的生日，是在农历十二月份，天最冷的时候。妈妈取笑凡一，说腊月生人，冻手冻脚。妈妈问她，快过生日了，想要什么礼物?

凡一想了想，确实没什么要买的，对了，自己一直想买套《水浒》和《西游记》，以前看的是钟一的。

妈妈说，好，哪天腾出空来，带你去市里书店转转。

快要过年这段时间，爸爸在单位里，帮着分职工的年货，几乎天天都忙到很晚，晚上到家，趴在桌上还要写呀算呀。

妈妈抱怨说，你怎么比粮所主任还忙。爸爸最近当上了粮所会计，所以总是那么忙，尤其是过年过节发福利的时候，他更是忙得凡一几天看不到他。

凡一买书的愿望无限期的拖延，她也不失望，家里没有书，她就厚着脸皮去跟钟一借。反正钟一对她从不拒绝，有求必应。

钟一爷爷很大方，知道小姑娘喜欢看书，就指着书架上的书说，想看哪本拿哪本。

凡一看钟一爷爷的书，总是很小心，不折角，不弄脏，看完就马上送还，小小年纪，她也深谙，好借好还再借不难之道。

放假这些日子，天气冷，她窝在家里，看了不少书。

继锋一家这个春节要回城里过，继锋姨妈的女儿要赶在节前结婚，爸妈接到姨妈打来电话，说借此机会一块聚聚。

所以，继锋放了假就得和爸妈回城探亲了。

夜王山这地方冬天冰天雪地，天寒地冻，学校刚进腊月门就得放假。

凡一没书看的时候，又不能去找继锋玩，很无趣。以往每个春节，他们都是一起过的。继锋不在，凡一还真不知怎么过这个春节。

钟一有时也会来找她玩，但是他很少讲话，不像继锋玩的花样很多，所以他来了，她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继锋他妈这几天正在收拾东西，忙得很，所以，凡一怕打扰他们，就一个人待在自己家看书。

------我们穿过金黄的麦田，给稻草人唱歌，归来斜阳正浓……我们一天天长大，却没有了给稻草人唱歌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