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高申之死
这一个前夜，盛怒之下的陈子华下令把跟随了自己将近十年的副将高申关进了都督府的柴房里。这南徐州都督府的柴房自然不是什么舒适的地方，这种地方本来就阴湿，再加上年久失修，房间里灯光昏暗，熹微的烛火只能点亮一小片地方。惶恐之下的高申既懊恼又担心，他这一刻却丝毫没有担心自己的安危，只是担心主上会对误解韩子高，如果韩子高因为自己而受到陈子华冷落那才是他最伤心的事情。他一直试图从守卫的口中得到关于韩子高的消息，却总是徒劳，这下里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更没有敢多说一句闲话。
来看高申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妈妈。她按照沈妙容交代的把空食盒递给了高申，高申打开食盒看了又看，抬头看了看表情凝重的赵妈妈，他多么希望得到的回答是这奴仆拿错了。赵妈妈是这南徐州的老人了，对于她来说买通几个守卫，让他们放松些守卫不是什么难事，所以他出现在柴房里一点也不奇怪。
“这是什么意思？”高申问这话的时候，声带微微颤抖，看来他分明是想到了空食盒的典故了。
“这还不明白吗？高副将，这是将军亲自给你准备的，”赵妈妈冷冰冰的问答。
“是陈子华将军亲自准备的？”
“没错，高将军难道还不明白？有些事情只有错在一个人，才是最好的结果。”
高申抬头看了看赵妈妈的眼神，眼前这个女人冰冷的眼神里他看不出任何信息，他甚至看不到任何的感情。赵妈妈虽然是夫人的使役，但是也是陈子华府里的老人，侍奉过陈子华，也为陈子华做过一些铲除异己的事情，这些高申都看在眼里，所以赵妈妈来，他便认定是陈子华派来的，倒没有想过沈妙容的事情，再说了沈妙容自从出现以来就对韩子高那么好，韩子高出事的时候又极力寻求方法救助，高申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时候沈妙容会对韩子高下手的。
“我……明白了。”高申眼见得赵妈妈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是仰天长叹了一声，便低垂下头颅，生硬地说出了四个字。
眼见得高申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赵妈妈转过冷峻的头，就要离开。那高申突然叫住正要离开的赵妈妈“等一下他还好吗？”
“陈将军封锁了日暖阁，在这件事找到谁对谁错之前，日暖阁的那位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好过的。”赵妈妈按照沈妙容的安排，刻意的向高申透露着只有他死才能保全韩子高的信息，被眼前的形式逼迫的聪明人高申，却对这个信息深信不疑。
“陈将军不会那样做的，陈将军很在乎子高的，他绝对不会伤害子高的。”高申使劲地摇着头，虽然他不确定这位妈妈说的是对是错，但是从心底里他还是不希望韩子高出事情。
“陈将军对待背叛他的人是怎么样的，我想高副将比谁都清楚，当年吴兴的戏子冷凝，不也是……”赵妈妈小心翼翼的提醒了高申一下。
“不对，不对，子高和冷凝不同，冷凝当年是和侍女私奔，将军才杀他的。”高申回想起了当年的事情，这个冷凝是陈子华还没有当上吴兴太守时在吴兴认识的一个男戏子，也是生的温婉多情，那是的陈子华少年轻狂，又血气方刚，对男女之事尚无太多认识，加上陈家家教甚严，也只能通过与戏子娈男狎戏来发泄青春。自见了冷凝，陈子华对他也是一见倾心，当然了陈子华对冷凝与对韩子高不同，那时候和冷凝大抵也是因为青春正盛的荷尔蒙的关系，和冷凝之间倒没什么感情，只是有一层做那种事情的关系在，冷凝也乐得被一个贵公子豢养着，陈子华与他每日合欢，形同夫妻，羡煞了多少旁人，只可惜那冷凝渐渐长大之后便不甘心再做他人的娈童，竟然和陈府的丫鬟翠儿私定终身，冷凝前半夜侍奉完陈子华后，后半夜竟然偷偷与翠儿私会，誓要把在陈子华身上失去的，在丫鬟身上找回来。后来竟然发展到和侍女私奔的地步，倒让陈子华在吴兴颜面尽失，陈子华一怒之下动用官兵缉捕冷凝，将冷凝五马分尸，之后陈霸先将军害怕陈子华沉溺南风才为他安排了与沈妙容的婚事，这件事发生的时候，高申已经是陈子华的副将了，抓捕冷凝的命令也是高申执行的，对于冷凝的事情，似乎没有人比高申更加清楚了。
“不一样？你和韩子高赤身裸体的出现在日暖阁里，你说不一样？对确实不一样，如果说当年的冷凝还只是陈将军释放欲望的工具，但今天的韩子高确实将军用心用情的人，你仔细想想你和韩子高作出这样的事情，陈子华将军会轻饶吗？”赵妈妈着意的添油加醋。
“我们没有，今天真的是误会，当时子高和我的衣衫被侍女不小心给弄脏了，所以我们才一起在日暖阁换衣服的。”高申极力的解释着。
“也许吧，可是将军会信吗？即使你说的是真的，你明明知道韩子高是将军的人，如果你们真的没有什么的话，韩子高会让你和他一起换衣服？另外，高将军，你敢说自己对韩子高没有半点非分之想吗？老仆倒是听说，陈子华将军在你的军帐里可是搜查好几副韩子高的画像呢！”赵妈妈一步步的逼问着高申，这高压态势，着实让高申心里的底线受到压迫。
“我……”高申竟然没有办法回答，是因为赵妈妈说的确实，自从一开始他就对韩子高倾心，若不是陈子华已经表明对韩子高的感情，高申一定会向韩子高表白的，他对韩子高用情却未被会比陈子华浅。
“这件事如果只是你爱慕韩子高还好，若是时间久了让陈将军发现韩子高对你也有情愫的话，事情就复杂了。”赵妈妈趁势又补了一句。
“你说什么？什么情愫？”高申突然听到这句话，眼神里充满了期待，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对韩子高的感情是单相思，却从未想过韩子高对自己会有什么回应。
“高将军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啊？你难道不知道今天陈子华将军会突然到日暖阁去吗？就是因为韩子高向陈子华将军上书说要陈子华将军把高将军你派给他做宿卫将军，这难道还不是有情愫在吗？”
高申听了瘫倒在地上，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自己一直倾心的男人对自己竟然也有相同的情愫，这着实让他满心欣喜。但是这个境地，这种境遇，这个时机，如果这种情愫真的存在对于韩子高来说到底有多危险他比谁都清楚。
“老奴听说韩子高还想要联络各营将军要向陈将军上书，请求释放你呢！”赵妈妈又凑到高申面前耳语，这几个连番的秘密说完，赵妈妈已经断定，今天高申不想死也得死了。
“子高他怎么那么傻……不行，绝对不能让他那么做，他如果那么做了，陈茜会铁了心认定他和我有什么的，子高那么冰清玉洁的，我怎么配的上他，不行，不行，我要想办法，我一定要救子高。”高申像是疯了一样的在柴房里抓狂起来。这么多年来他都没有直呼过陈子华的名讳，现在为了韩子高他居然直呼了出来，倒真是不知道该评价他多情还是无情了。
“该怎么办，您自己想吧，食盒我已经给你看过了，陈将军的命令你也已经清楚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陈将军当时让准备了两个空食盒，那个什么时候用，给谁用，老奴可说不清楚。”赵妈妈说完这些，头也没有回就离开了，
当然了什么韩子高对高申有情愫了，韩子高请求让高申做宿卫营长了，什么上书求救啊之类的都是沈妙容杜撰出来教给赵妈妈说的，沈妙容很清楚现在高申的心理，虽然高申一直说自己对韩子高的感情是无怨无悔的，但是这种无怨无悔背后，打心底里还是期盼着对方能有回应的，所以只要赵妈妈这么说了，高申一定会相信，因为他打心底里就期盼着会是这样。不过她还是冒了险的，如果高申对韩子高的感情没有那么深，或者说还没有深到可以为他豁出命去的地步，又或者，高申在临死之前还想要挣扎，还想要试图去解释什么。都有可能让沈妙容的计策全然无效，不过只要能够让韩子高和陈子华之间产生嫌隙，这样的风险沈妙容愿意去冒，毕竟即使陈子华发现了什么，他对她的情感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更何况这个人是高申，若是换了旁人，沈妙容还会有所忌惮，但是这个人是高申她倒少了不少担心，高申一直追随陈子华，对陈子华的性格最为了解，对他的秉性，他的冷血，他的狠绝，这一切的一切高申都是亲身经历，亲眼见证过的，高申自然之道如果自己不死，这些过去发生的一幕一幕都将要落在他心爱的韩子高的身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