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讯问
在钱瀚文邀请孟继凯等人就餐的时候，宋麒麟拉着洛阳走到办案区的单间里。他开门见山地说道：“王虎贩毒集团的事情还没了。三狗你有印象吧，就是王春鹏，一开始我们认为他的据点仅限于扬州，现在我们得到情报，他其实就是咱们淮海市的那个鹏爷。”
“鹏爷？”洛阳皱着眉头仔细回忆，说道：“我实习的时候就听过这个名字，怎么，他还没被处理掉？”
“没有，直到现在我们也没查清楚他的真实身份。”宋麒麟看了一眼腕表，说道：“长话短说吧。王虎这个主犯一死，所有从犯全把罪名往他身上推，反正死无对证。而与他密切联系的李淼、魏国等人都在想办法保命，而这个王春鹏路子广办法多，扬州警方竟然一时间找不到足够的证据办他。”
“你们是怎么发现他和鹏爷是同一个人的？”洛阳问道，“按照你的描述，这个王春鹏和鹏爷都是狠角色啊，怎么会被你们发现联系的？”
宋麒麟点了根烟，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他说道：“这次查办王虎贩毒案件最大的难点之一就是毒品的搜查，如果不是杭州的同事在奶粉里发现了端倪后拿去鉴定，我们现在都不知道他们已经开始贩毒这种新型毒品了。根据调查，我们发现王虎集团几乎每隔半年就会研发一种新型毒品，而作为他们下家的李淼等人贩卖的毒品总是会比王虎嫡系贩卖的晚上两三个版本。当然，王春鹏就是个例外。”
“先说说新型毒品的事情吧？”洛阳问道。
“具体的定义我不懂，你可以到法制总队的主页上看看，不过按照我的理解，就是能够达到传统毒品效果的非法药物吧。”宋麒麟挠着头，说道：“这次查获的毒品居然可以很好地混入奶粉里，只有在兑了水之后才会从中分离。”
洛阳有些吃惊地说道：“如果毒品可以这样隐藏的话，那市面上肯定有更多我们还没察觉到的毒品吧？”
“是啊，科学发展了，毒品也就进化了。”宋麒麟难得地感慨了两句，随后回到正题，说：“王春鹏和鹏爷贩卖的是同一种毒品，听张扬供述说，这种毒品才上市不到半个月，王虎只卖给过王春鹏。”
“如果杭州、扬州两边都没有证据拿下王春鹏，我们这边又有没有证据呢？”洛阳探寻道。
“没有。这个鹏爷之前的贩毒手法太奇葩了。”宋麒麟见洛阳一脸疑惑地望着自己，便解释道：“他不像在贩毒，倒像是在散毒。他总是会安排手下趁着夜里把一些毒品直接塞到吸毒者的家里，全是免费不收毒资。老子干了这么多年警察，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方的人。”
“王春鹏和鹏爷。”洛阳在心里记下了这两个名字，又问道：“对了，制毒窝点查到了吗？”
宋麒麟摇了摇头，指了指手表，说道：“行，先说到这。总之王虎贩毒集团的事还没全了，你自己也小心点吧。”
洛阳道了个谢，目送宋麒麟离开。
走出单间的时候，洛阳发现叶嫣然和刘留柳正在派出所门口等待自己。“人是铁饭是钢！”刘留柳说道，“走，哥带你们吃好吃的去。”
洛阳和叶嫣然并没有推辞，三个人很快找到一家中餐店解决了温饱问题。一餐吃罢，叶嫣然见洛阳和刘留柳还是往派出所的方向走去，忍不住问道：“不是下班了吗？师兄你们怎么还去派出所啊？”
刘留柳叹了口气说道：“嫌疑人抓是抓到了，可是口供还没录，证据肯定还有没取到位的，这些事不还得忙吗？我刚来的时候也像你一样，一下班就跑，可没跑多远呢就被领导电话叫回来了。”
洛阳倒是没有抱怨什么，只是说：“你先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我们来处理。”
叶嫣然见情况如此，便说：“没事的，我以后工作日应该都会搬到女生宿舍来住的，今天晚上多待会学习学习。”
三人到所以后，听说徐壮一行将于凌晨左右回到淮海市。经过一番商议之后，洛阳先回男生宿舍补觉，刘留柳在前台继续值班，而叶嫣然则选择到女生宿舍收拾床铺。
洛阳拖着疲惫之躯回到屋内，他走到窗前，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和人群熙攘的车站广场沉默不语。在他的心底，王虎的名字已经成为了一个魔咒，即便王虎已经死去，仍旧给洛阳的身心施加了无形的压力。洛阳自问过去三年多的卧薪尝胆并不茫然，因为他始终有一个清晰而明确的目标。而现在呢？洛阳看着人海，越来越迷惘。最终，他努力打断了漫无目的的思绪，钻进了被窝里。空调的冷风在黑暗的屋内游荡，仿佛一缕亡魂，纠缠不休。
凌晨时分，洛阳被一通电话叫醒。他黑着眼圈换上了警服，很快来到了楼下。接待室的大厅内，徐壮、严孟德、刘留柳俨然在列。原定负责此案的武魏据说在晚上的酒场后不省人事，现在全案由钱瀚文亲自负责。他指示由徐壮和刘留柳进行第一次讯问，而洛阳则负责根据嫌疑人交代的情况整理证据、办理案件程序。
讯问在凌晨一点钟正式展开，徐壮和刘留柳高坐讯问室的靠背椅上，目光锐利地看着对面的许盛。“我们是淮海市火车站派出所人民警察，因你涉嫌抢劫罪，现依法对你进行讯问。对于民警提出的问题，你应如实作答，如果作伪证要负法律责任。对于与案件无关的问题，你有权拒绝回答，你听明白了吗？”
二十多岁的许盛此刻就像一夜间老了十岁，他的眼神涣散、满面茫然，在徐壮再一次地厉声追问中，他说道：“我没有抢劫。”
似乎对于嫌疑人的抵赖早有准备，徐壮按照套路继续讯问道：“前天夜里十点钟，你在哪里，做了什么？”
“我把一个人的钱包偷走了。”许盛终于下定决心抵赖，语速也加快了许多,他说：“我承认，我看他睡着了，就把他口袋里的钱包偷走了。里面就两千多块钱，我就偷了这么多。”
“位置？”
“就是火车站的那家快餐店里。”许盛摇晃上戴着铐子的双手，就像一个极力辩解的政客，大声说：“名字我不记得了，你们可以看监控啊，看监控你们就知道了，我就是趁他睡着的时候偷的。”
“我们会看监控的，毕竟监控录下来的事实是无可狡辩的，对吗？”徐壮问话的时候，嘴角划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许盛很确定自己在监控里的行为就是趁着胡安睡着的时候偷走钱包，他把这视作自己脱罪的突破口。他认为，如果警方采信了这个证据，自己的罪名可以从抢劫变成盗窃。盗窃两千多块钱要判多久？许盛想了想，最多也就半年的有期徒刑吧，总好过三年起步的抢劫罪。
“对，监控不会错的。”许盛根本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喜悦了。
徐壮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许盛。在这场心理战中，徐壮采取的策略是把许盛的侥幸心理彻底激发，然后再用无可辩驳地铁证撕碎他的希望，如此，嫌疑人才有如实交代的可能。
“你想看监控，可以。”徐壮举起了一个资料袋，说道：“这里面装着本案的视听资料，清楚地拍下了你在咖啡里下药然后送给受害人喝下去的整个过程，你要看，我现在就给你看。”
“我放的不是药!”许盛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徐壮拿出一张鉴定意见的文书，说道：“我们对受害人进行了及时的检查，发现他的体内含有明显的舒适安定成分，许盛，别做无用功了，此案铁证如山，不是你想逃就能逃的。”
许盛心中的救命稻草在瞬间被烈火烧成灰烬，他在证据的威严面前，原形毕露。最后，他嚎啕大哭起来。徐壮漠然地看着这个痛哭流涕的嫌疑人，想到在那个屋内对峙时许盛举起的刀，徐壮的心中没有丝毫的同情。从警的这些年里，他亲手将许多人送进了监狱。其中的大多数人都会哭，可他们哭的不是悔罪，而是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逃到天涯海角，为什么会被警察抓到。
二楼的办公区域内，电脑屏幕的光芒将洛阳的脸庞照的格外苍白，他打出了到案经过、发破案报告等一叠文书，又在excel表格中把案件所缺的证据一一罗列，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
做完这一切的时候，洛阳决定先回宿舍拿包速溶咖啡，在走廊上，他正巧遇到了穿着睡衣走来的叶嫣然。不用问也知道，叶嫣然起夜要去卫生间的。洛阳淡淡地笑着，凭心而论，蓬头垢面、睡眼惺忪的叶嫣然依旧很美，这种状态下倒是更显可爱。叶嫣然揉着眼睛，问道：“怎么还没睡啊，有这么多要忙的吗？”
“嗯，今天应该能忙完。”洛阳的脑海里突然划过一种念头，他顿了顿，有些担忧地说：“希望嫌疑人没有察觉到漏洞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