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冰吻（4）
那里，有五六个人吧！紫竹不知道有没有自己认识的。在人群中，她只看得见他，其余的，只是黑压压的一片暮景。在人群中，他是那么的耀眼，像是夜空中唯一一颗闪耀着的明星。无论别人对他的评价是什么，她都不曾怀疑过动摇过，他一直是她心中那颗最闪耀的星，那么闪亮。如果有机会，他还会继续相信，永远相信吧！因为，她始终记得，那个只有她一个人的承诺：当所有人认为你向左的时候，我知道你一直向右……
当他和他身边的人发现紫竹时，他们都沉默了，嬉笑声不再，那么安静。他们默默地为紫竹让开一条路，他们以为她要过去。这么一个执着倔强的女孩，多少次多少次在楼上深情凝望静静等候……也许，他们并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总也该对她并不出众的面孔早已熟识了吧！或许，她早已成为过他们茶余饭后的话题笑柄？
因为，是真的爱上了，所以才会那么的执着。
紫竹不知道有多少人注视着自己，只要有他在，她的眼中是容不下别人的。至少，这一次，他没躲开她的目光。紫竹贪婪的和他对视着，内心的胆怯也无法让她将眼神移开，她也舍不得离开他的眼睛。那眼睛里似乎隐藏着一股什么魔力，让人，至少是让紫竹，无法抗拒的魔力。
紫竹一步步向他靠近，两人谁也没有将视线从对方身上移开。也许，这是自相识以来，两人最长的一次对视，他没有闪躲，她也没有刻意。以往偶尔短暂的眼神交汇都能够让紫竹欣喜若狂，而此时这么久的一次对视，紫竹早已经忘记该怎么呼吸了。她只有坚持着自己的信念，走向他，靠近他，深情地凝望着他……
深情地凝望，已是一种幸福。而……他笑了，真实的笑了。不是在梦中。
他笑了。
如果，时间能在这一刻静止，该多好……
他在对她笑，她在笑着看向他……就这样静止着，或是突然间从天上滴落下一大滴棕色的松油，将他和她两个人包裹，包裹住他的笑，包裹住她的柔情……没有白雪，没有心脏，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有他们两个人，只有这一刹那……然后，沧海桑田，经历千百万年，将两人一起，化为棕色的湖泊……
只是，他却不肯吧！着刹那间的永恒。
终于，走进了他的身边，却仍旧还是隔着距离。她停下，眼神依旧舍不得离开。在意知悉了的心，是否会让声音颤抖？“我想找你聊聊……”是该好好聊一聊了。两个人耗了这么久，谁都不肯向对方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总以为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却忘记，时间，也是最好的磨砺和见证。
多少人这么劝过她：要么放手，要么找他好好谈谈，没有结果就彻底放手。
可是，聊什么？怎么聊？若不是包包里就装着永别的车票，她会有勇气走近他，向他提出这个要求吗？
聊什么？从哪里开始聊？有太多太多的话，也有太多太多的情，还有太多太多的不舍……可是，开口，却是……无语沉默……
他的朋友们都会意的离开了，多么配合她啊！呵呵！她的爱也让他们震撼了吧！他们彼此心照不宣，没有起哄，只是友好的微笑。因为，他们相信了他的爱，这样的爱情容不下丝毫的玩笑。是否会有人，为这个女孩祝福？是否会有人为她祈祷？
紫竹没有移开眼睛，她怕只要她的眼睛一从他身上移开，便再也失掉他的注视，再也寻找不到。
他没动，算是答应了她的要求了吧！她这最后的祈求与奢求？
棕色的树脂没有落下，于是，刹那成不了永恒；于是，眼神终究得不到永远的交汇，即使再多么的贪恋与不舍……这么深情的凝望，只能再在梦中出现了吧！今晚，和明天的梦。
两人静静的在黑暗中走着，只有教学楼上射来的虚弱的光，虚弱得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与其说是静静，不如说是彼此沉默，互相避开得久了，他们还无法适应交谈。更何况，自始至终缠绕着她的……胆怯……
“我为你点了一首歌，”紫竹终于鼓起勇气打破沉寂，“今晚十一点以后播……你可不可以不要关机？”很小心的问。他让她觉得，自己的每一个要求都是奢求。
“是在今晚吗？”很简短的回话。但，总比沉默来的好。
“是……”
“可以。”简洁明了。他已经满足了她的两个奢望，还要贪心的奢求什么呢？
沉默，一如寂静的校园，静谧的夜空。
“明天我就要走了……”用玩笑的口吻，说着并非玩笑的话，让人迷惑于，这是否真的就是一个玩笑……
“去哪儿？”只是友好的询问吧！又或许，只是习惯性的接话。
“西湖，坐火车去自杀。”紫竹嬉笑着说，带着调侃的意味儿。只是，说这句话时，心中一阵翻腾的酸。
黑夜中的他，笑了，像是习惯了她的话，习惯了她口中所说的自杀。当初她转进班里时，随之而来的，不也是她闹自杀的传闻吗？这么久了，她倒是一点也没改变这个毛病，从认识至今，她说过多少次想要自杀的话了？却一次也没真的实施过。玩笑，也没必要这么一直开下去吧！
也许，曾经，她很厌倦这个世界，但当他出现在她的生命中时，对这世界，她便也依恋起来。自杀，是再也不肯了的。
但是，如果生命里不再有他，不死去，也只会像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为了，让一些事变得合法，自杀，是最好的方式。
她明知道他不会相信，却还要故意告诉他，奢求着他能当真，奢求着命运会有不同的转折……可是，奢求，也仅仅只是奢求，她从来都没有抱着任何的希望。可是，他是真的不相信。失落，伤感。但至少，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再那么尴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