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话 青春在烈火中燃烧

常青藤附近的派出所里，阳光正从铁栏杆窗户头进来，在地面上映射出一排长方形的黄色格子。

张伟的背后就是那扇窗，傍晚的阳光照在背上热乎乎得，两个警察坐在张伟的对面，他们坐的地方光线已经照不到，处于房间的阴凉处，头顶上的电扇哗啦啦得搅动，但张伟总感觉这电扇有点偏心，风吹响的是两个警察的座位，而不是正对太阳的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常卫看向他，眼前的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他现在就乖得像只驯养的兔子，就连被抓进来的理由也是意义不明的“砸花坛”，“砸下水道”？

“我叫张……张伟。”张伟怯生生回答道，他面向这些穿着制服的人的时候就感觉底气不足，这回可是真的警察，他只能收起自己的叛逆的样貌，装出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

“弓长张？”

“啊，对。”

“年龄？”

“十，十七”

“学生啊，放暑假了？”

“啊，嗯，暑假。”

“住在哪里啊。”

“啊，幸福小区。”旁边的廉租房里面。不过张伟不敢这么说。

“幸福小区哪里？”

“啊，外面。”

常卫皱起了眉头：“外面？”

“嗯。”

沈涛接过话：“你没住在幸福小区？”

“对。”

“你该不会是初中毕业了，然后出来打工的吧。”

“你怎么知道。”张伟下意识抬头，眼前的中年人说得挺准确的。自己确实是在老家读完初中，只不过没有考“中考”，暑假结束后会有比试卷上更难的考试……哎，先不说这些。

“没有身份证？”常卫又问

“呃，没有。”张伟点了点头。现在买汽车票都需要身份证了，但是张伟的身份证还没有做出来，只是有个临时身份证。

“唉，又是一个没有身份证的人。”沈涛叹了一口气，冷笑了一下。

“但是我能说出我的身份证号，你们查一下就知道了。”张伟继续说。

常卫看了看张伟，说：“你说吧。”

“说说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沈涛很想知道他的所作所为的原因，他更注重这个。

张伟努了努嘴，两眼望天：“呃，我也不知道。”

这时候说真话只会被当做神经病，但是张伟也没找出什么好借口来，现在想想，自己做的这些举动要是被别人看见还真是挺傻的，可是当时怎么就没有想到呢。现在也没办法了，自己的脑袋也想不出解释的理由了。

“呵，我觉得你也挺蠢的，翻人家花坛干什么？”

张伟还是沉默。

“不说话？”

“想不出……说什么。”

张伟现在词穷，绞尽脑汁，真的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要把一个花坛挖开。

沈涛突然像是知道了什么，然后拍了拍常卫，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常卫推了一把沈涛，继续问张伟：“你父母电话有么。”

张伟摇摇头。

“你这样是要被收容的。”常卫的话语有些急促。

张伟点点头，现在的自己好像就是无业游民，打了几天零工，但是都没有坚持下去，后来索性为了查找线索就不找工作了，每天花大量的时间找线索。这个时间就算乞讨拾荒都能够好好活一活。

“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第23条规定，处10日拘留，罚款两百元并赔偿损失。”常卫教条般得说道。

张伟愣了一下，10天时间不过是换一个地方而已，但是要是赔偿的话就对张伟十天后的人生打下了一个大问号。

“可你是未成年人人，只能关你最多48小时，要是你打个电话给你爸妈，没准你交交罚款就能走了。”沈涛接了一句。

张伟低下头：“48小时，他们都不知道能不能赶到。”

沈涛无奈得摇了摇头，他还是维持自己的看法，认为张伟在精神上有问题。他是逮捕张伟的人，他觉得自己有稍许的发言权，别的人要是做坏事犯罪，看见别人说“干什么！”“站住。”下意识的反应就是逃跑，但是眼前的这个孩子却束手就擒一般。完全没有这种行为对错的意识。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常卫问。

张伟抬起头，看着两个人，确实什么都不再说了。

张伟其实有一种冲动，就是悄悄用点手段，从这里全身而退，但是他不敢。

只能耐心等着，等着惩罚降临。

叮铃铃

“呼”李思佳背着书包快步走向吧台，“这天可真热啊，下场雨多好。”

店长呆站在那边几秒，随后道：“来点什么？看你气喘吁吁，很大概率希望来点冰的。”

“不要冰的，冷的常温的就行。”李思佳摆摆手。

“看起来身体很累精神却又很亢奋的样子，你们开学了么。”店长走向制冰机，从里面拿出冰盒。

“军训。都说了,不需要加冰？”

“军训？”高一新生开学之前会有军训，怪不得体力消耗这么大，“冷热调和就变成常温了嘛，我的量把控很准的。你们军训挺苦的样子么。”

“是啊，太阳晒得我皮肤都痛。”李思佳碰了碰有些微微发红的皮肤，“意志力的考验。”

“你好像不会晒黑呢。”店长笑了笑，“来点柠檬汁吧。你知道柠檬汁有什么功效么，嗯，对你的皮肤好，。”

“还是有点黑的。”李思佳碰了碰自己的脸，虽然黑的没有其他同学这么明显，但是……

李思佳每天都用防晒霜，还会用bb霜掩饰一下，只是希望不要在别人面前黑的太明显。

店长这么说，说明自己在别人眼中还不错。

“现在军训结束，还没开学么。”店长倒了一杯有点温温的柠檬水道。

“嗯~”李思佳微微摇摇头，“军训结束还有五天时间休息。对了店长，能不能给我一个位置，是来这里做作业的。”

“军训日记？”店长饶有兴趣得问，然后往柠檬水里面加进去了几块冰块，搅拌着，“我很慷慨，因为现在店里面所有的位置除了我坐的其他任你选择。”

“是啊，一个顾客都没有。”李思佳背着书包走到一张桌子上，“这里最幽静了，比我们图书馆还静，还有东西吃喝，还能指定店长你放什么音乐。VIP享受，不是么。”

“你不能指定我放什么音乐，其他的事情自然是顺理成章，只是放音乐的事情我是万万不能妥协的，这个对于我来说好比艺术上的追求和享受，如果和你的冲突的话必须得以我为考虑的要素。所以我得……”

“店长你这样子这家店经营得下去么？我看你好像真的没什么顾客啊。”

李思佳连忙打断店长的话。

“当然经营不下去。”店长不假思索说了，“我已经亏本好几年了，不然你爸爸也不会来买我这家店，他的价格开得挺诱人的。”

“不过按照别的小说来说的话，店长想必还是有其他的产业，家财万贯，这家店只是你的副业是吧。”李思佳摊开稿纸，提起笔。

“并不，我除了这家店就没什么产业了。”店长道，“若不是有人接济我早就吧这家店给卖出去了。”

“是么。有这么惨？”李思佳摇摇头，“我可不相信呢。”

“也对，能让你相信的事，实在是太少了，就算是现在，你也不一定相信我。”店长躬身下，推过来一杯柠檬水。

“你还是把我当做你的顾客吧，既然你这么穷为什么不收我的钱呢。”李思佳拿出口袋里的零钱袋。

“我要是想要，也得你给啊，你得给我钱，我才能收，因为这个价目表里面并没有我给你的饮料，所以定价什么的我也不知道，既然不知道，又怎么好意思向你要这蝇头小利。”店长摊了摊手。

“真是弄不懂店长你。”李思佳只能放下零钱包，提笔书写，字写得既快又漂亮。

店长侧着头看了一看：“呦，开始啦。”

李思佳抬头看了店长一眼：“你的生活很无聊么。”

“不，并不。”店长回到柜台，笑着闭上了眼睛，“恰恰相反，很精彩，相当精彩。”

店长这么说着，慢慢垂下了头，更像是在熟睡，却带着一种微笑。

李思佳看着店长那似笑非笑的脸，稍稍嘟了嘟嘴。突然她像是想起什么的：“你那个小店员呢，就是那个张伟。好几个月没有看见他了。”

“他啊。”店长笑着点了点头，“他正在接受伟大的思想教育呢。”

张伟缓缓走出派出所门口，然后站定，看马路上车来车往，内心有种茫然的感觉，他没有如释重负后自由的感觉，他就算离开了暂时的牢笼，他的内心还是被一些东西牢牢钳住了，到最后自己还是交了罚款，然后蹲了一天就被放了出来，他不知道店长知不知道他被关进了派出所，但是想想他初来乍到时候的一些经历，他觉得店长肯定知道。

所以他环顾四周，想找到那个熟悉的总是突然出现的人，用威严的，令人恐惧的声音，对自己指指点点。不过来来往往陌路行人没有一个是熟悉的脸，他们好像天生就带着灰白色，出现在张伟的世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