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溪滩边的童年

继锋每次都不会使凡一失望，无论大小，总会摸一条出来。

凡一总是很捧场，眉开眼笑，拍手大声叫着：“继锋，你真行！”继锋回头看她一眼，得意洋洋，不说话，继续淌水探索抓鱼。

半天功夫，小水桶里已经捕获有大大小小十几条鱼了。继锋哗哗淌着水，回到岸上，欣赏自己的劳动果实。他捞起一条巴掌大小的鲫鱼，举到钟一面前，“给你一条。”

钟一面带嫌恶和害怕的神情，看着他手里不停扭动的鱼，身体往后退，手背到身后。

“真怂！”继锋哼了一声，把鱼扔回水桶里。凡一不理会，蹲在水桶边，探头看着，一门心思都在鱼上，想着今晚有鱼吃了，开心的不得了。

继锋在溪水里清洗腿脚上的污泥。他一手搭着凡一瘦小的肩膀，半蹲下身子，一手费力地穿鞋子。脚湿湿的，穿起手工做的布鞋，感觉艰涩，鞋子套到脚上特别费力。

凡一蹲下身子，吃力地帮他提鞋子。继锋这家伙的脚好像又长了，自己费了半天劲，都出汗了，也没帮他穿上。继锋一挥手，“算了，不穿了，趿着鞋子好了。”

钟一穿着白色的袜子，黑色的小皮鞋，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

凡一和继锋经常不穿袜子，常年穿着妈妈亲手做的布鞋，鞋底是凡一妈妈用白色粗线绳纳的，硬硬的。他们从小穿习惯了，不觉得。

他们两个，经常爬高就低、上树攀墙，不是跑就是跳，一双新鞋子没穿几天就露了大脚趾。两个人的脚，大小差别不很大，有时凡一的鞋子坏了，继锋就把自己的鞋子脱给她，自己趿拉着坏了的鞋子。

继锋提着水桶，凡一拎着网罩，准备回家了。此时，夕阳已经落山了，再不回家，妈妈们要出来找了。

继锋以往抓到鱼，都是一分为二，凡一一半，自己一半。拿回家，妈妈们都会很开心，主妇们可以用鲜美的鱼汤，给大人孩子打打牙祭，给贫瘠的餐桌增加点亮色，也可以给正长身体的孩子们增加点营养。

回家路上，凡一问：“要不要送他几条？”她指的是钟一。继锋看了钟一一眼，钟一眼睛看着别处脸很臭，似乎还在为自己说他“怂”不开心。

“我不要。”钟一冷冷地说，似是根本看不上他们的鱼。

“不要拉到。”继锋对凡一说，“还不想分给他呢！”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凡一的妈妈还没回家，继锋的妈妈把他们抓来的鱼，收拾干净，炖了一锅鱼汤。

继峰妈在灶台忙碌的时候，凡一和继锋就趴在继锋家的破桌子上写作业。

凡一妈妈回来后，翻出家里仅存的一点面粉，手脚利落，烙了几张葱油饼。他们炖鱼烙饼的香味，飘得整个大院都是，让人垂涎欲滴。

两家人凑在一起吃了晚饭。

他们两家人经常搭伙一起吃饭。住得很近，两家孩子又整天一起疯，谁家做点好吃的不藏不掖，必是拿出来，先让两个孩子吃。凡一和继锋也是，有好吃的从不吃独食，必定偷偷给对方留一份。谁家大人不在家，孩子自然是不用发愁的，两家人相处的像一家人。

继锋他妈妈高门大嗓，是个爽快人，做事利落。继锋他爸，平时不怎么讲话，很喜欢凡一，见了她总是笑眯眯的。继锋说，我是你儿子，也没见你对我这么笑过，他爸就哈哈大笑，说儿子吃醋了。

凡一他爸不知从哪里淘换来许多旧书，晚上歇了工，没事的时候，就给两个孩子讲些书上的事。凡一很着迷，有时入迷了，睡觉都能梦到爸爸讲的故事。凡一妈妈针线活好，继锋妈妈做不来针线活，两个孩子缝缝补补的活计，都是凡一妈妈一个人完成的，继锋脚上穿的鞋子也是凡一妈妈亲手捉刀做的。

因为两个孩子总是换着穿鞋，凡一妈妈做的鞋子，全是男孩款式，没有红红绿绿的女孩样式。所以，平时凡一穿的鞋子，不似其他女孩子，什么系带的、方口的、粉红带花的，颜色款式让人眼花缭乱，她脚上永远穿着男孩式样的鞋子。她渐渐长大，生了爱美之心，也跟妈妈要求过，妈妈说，你能穿男孩鞋，继锋能穿女孩鞋吗？因为做鞋子的速度，赶不上他们坏鞋子的速度，所以晚上歇了工，熬夜点灯、紧赶慢赶做出一双，谁的鞋子坏了，谁就穿上刚做好的新鞋子。

平时继锋和凡一实在不能穿的旧衣服，凡一妈妈都收集起来，洗净晾干，剪成大大小小的碎块。院子里像是飘着五彩旗。天气好的时候，弄一块大的木板，上面铺几张旧报纸，玉米面倒上水和成糊状，拿一把用高粱穗去粒后扎成的刷子，刷子上蘸上玉米浆糊，均匀的刷在报纸上，然后在玉米糊干掉之前，铺上一层旧衣片，就这样一层层的糊上去，大概一个星期，这张厚厚的，硬硬的大鞋底板就干透做成了。

要做鞋子的时候，就比着现有的鞋底，轧几块下来。凡一妈照着两人的鞋样，拿着剪刀比比划划。这时候继锋妈也能帮上忙了，她能纳鞋底，虽然做得不好。凡一妈妈不嫌，说小孩子不讲究，能穿就行了，再说在鞋底下，谁看得见啊！

两个孩子整天无忧无虑的，到处疯跑。虽然山区物资匮乏，每日粗茶淡饭，谁也没能吃上好东西，但是他们依然快乐，看上去很健康。大人们的烦心事，他们体会不到。玩了一天，回到家，吃过饭往床上一躺就睡着了。

星期天，凡一和继锋又去芦苇田疯去了。中午回家的时候，竟然又闻到鱼的香味，妈妈们各自在家里炖鱼，柴火锅里咕嘟嘟炖着，香味扑鼻。

怎么还有鱼？凡一奇怪地问妈妈。妈妈说，是西北角小院子里的人送来的，她家和继锋家每家一条。

凡一看了看，那条鱼很大，不像她和继锋，每次抓的大多都是手掌大小，长短不一的小鱼。凡一年纪小，也不多想，有鱼吃就好。走到屋外，继锋正在洗手准备吃饭，“继锋，今天你家也吃鱼？”

继锋头歪了一下，不屑地说：“谁稀罕他家的鱼！”说归说，凡一见他吃饭的时候，似乎也没少吃。

吃罢饭，凡一和继锋坐在院里，凡一问他：“不是说不稀罕吗？你还吃？”

继锋哼了一声，半天才说：“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白吃谁不吃？”凡一被他的绕口令逗得咯咯笑，对呀，不吃白不吃。

凡一和继锋在小溪里抓鱼的事情，钟一兴致勃勃跟爷爷讲了。爷爷说你也可以试试，奶奶说，可别试，淹着咋办？

后来，爷爷的警卫弄来了几条鱼，爷爷吩咐给凡一家和继锋家各送了一条。

不知不觉中，一个学期过去了，要放暑假了。

------童年如一溪源头碧水，没有一点污染，童年的我们无忧无虑，就像水晶一般透明。让我们的心，保持水般的清澈，还原一份高洁的童年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