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家小铺
修养一周后,略有好转的刘苏必须得去看顾店铺了。她听说,这一周里,店铺装修也停了。李青每周大约三天有课,霍刚的工作更不用说,她这个当过8年军嫂的人怎会不清楚。装修必须加紧,再拖下去,是不行的,管你营业否,租金可是每天要一分不少往外交的。
去忙店里的事对刘苏来说也一是种解脱,家里的气氛怪异而冰冷。
在她断断续续的咳嗽中,小店一步步成型,装修期间,她与李青就奔走批发市场看货,只待装修完毕,就可以进货、布货,准备开业了。李青的情绪空前高涨,她把教课后的时间都投了进来,霍刚是个好丈夫,李青感兴趣的事,他也全情投入,整个过程中,他功不可没。
而随着刘苏咳嗽的好转,于少甫的日子又回到了她生病前的状态,似乎他从来都是这样的生活风格,她的事他基本不会主动问起。
刘苏对营销商品的类项预计的没错,经营的商品还是受人关注的,布货还未营业时就开了张,虽然只是几十块钱,但也是值得欣慰的。
半个月后,小店终于开业了,店铺的名字叫做邻家小铺!
她们没有摆花蓝,没有放鞭炮,因为不好意思。她们不好意一间小店开业也要搞得大鸣大放,所以决定就这样悄哑哑地开始营业,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得出来,她们真不是标准的商人。
开业这天,于少甫也来了,今天,他是第一次到店里来,估计实在是找不到不来的妥帖理由。他表现得极为客套,同霍刚比起来,他像是一位前来捧场的朋友,一切都显得完全不走心,只是做个样子罢了。
刘苏有些难堪,她怕这些现像被霍刚看穿。她没有跟他们讲过自己和于少甫的矛盾,她想维持这份婚姻在别人眼中一如既往的美好。
店开在住宅片区内,早晨是没有什么客人的。一般都是要到午后,才会有人来逛逛。到了晚饭后,才是顾客最多的时段,所以,她们要营业到晚上9点后,刘苏再坐一个半小时的大公交车回到家,最少也得十点半了。
生活随着小店的开张,换了一种形式,刘苏开始天天晚归。
然而,就是这个点回家,也常常不见于少甫,他回的更晚,而她从不知他的去向。他已经不会跟刘苏说自己要去哪里了,也不会问妻子什么时候回来,他与她住在一间屋里,却像俩个不相干的租客。
其实,刘苏是挂心他的,只是,她不敢再多问,因为他回来基本都是醉了的。大部分时间,他回来的脚步声也一般是有伴的,在她家门外的楼梯间分开,一个近了,另一个远了,扑腾腾地上到3楼去。
有几次半夜12点后,刘苏实在放心不下,还是打过电话去问他要不要回来,于少甫肯定是会接的。那头,要么是推杯换盏的声音,要么是高涨的莺歌燕舞的欢声笑语。他总是用含着笑的声音说:“你先睡!我马上回来!”。“快了!快了!都这么晚了呀!”语气之亲近,仿佛他们之间毫无半点间隙。
有时候他真的马上就回来了,快得好像他离家不过一街之隔,有时候,他的快了,却快到两三个小时以后。
这些时候,刘苏就备受煎熬。她不能睡,想睡睡不着;她不敢睡,怕他回来后没有安宁。有时她也装睡,他回来了相安无事就好。可这样的时候,他回来见妻子悄哑无声,便会带着醉意走到卧室门前靠在门框上,大声地说:“老婆,我回来了!你睡着了吗?!”
有句话说:你是怎么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的。然而,这个时候,刘苏是装不下去的,她对这句话不得要领,只得答应:“好!晚了,快睡去吧!”
于少甫便从鼻子里挤出几声笑来,透着戏弄的冷酷。然后,他回另一间房去睡了,鼾声如雷!留下刘苏揣着一颗受伤的心,一夜夜不能寐。
曾经以为自己和于少甫的感情是深厚而无可替代的,那个曾无数次在梦中呼喊自己名字,如今行为近乎癫狂的男人,刘苏是不敢再说了解。
从前他喝多了,只要不是醉到神志不清,就会说很多的话,工作、朋友、感慨往昔……什么都说。
他若酒至半醉时,俩人常常聊到凌晨2、3点,他喝蜂蜜水,她喝白开水,伴君醉聊。他也曾在酒桌上跟朋友炫耀自己的幸福:“喝!谁怕谁!看谁喝多了回家待遇好!”
当然这是在他好心情的时候。不过必须得承认,大多数时候,他还是温柔的。刘苏打趣过他:”跟你过日子,有时候真是像坐过山车,一年365天,大约有200天你是温柔的,有100天你是郁郁不欢的,还有50天是用来暴躁的,最后还剩6天极度暴躁!“
于少甫听到这番评论时哈哈大笑,感慨到:“还是老婆最了解我!宝儿,你看,我现在是温顺的小绵羊……”
要是他在暴躁或是极度暴躁时喝了酒,就会惹出事来。看不顺眼的人和事就尤其多,失控闹架怎么算也有5、6回了,跟他这十年,平均两年他要因此进一回医院。至今他身上消失不掉的8、9道伤痕、不能受重力的右手和后天拥有的雪白牙齿都是一个佐证。
刘苏一直都很喜欢并羡慕有一口白牙的人,一笑就会显得特别的阳光好看,可惜自己的牙没有那么炫目的白,于少甫的牙就更不用说了。
四年前,于少甫还在部队,在聚会上喝多了酒,还一定要骑战友的摩托车。他强调自己没喝多,从外表看,也貌似他最清醒,又加上一帮朋友正等着转场到其中的一个哥哥家喝茶。刘苏120个不放心,说能不能第二天再来取摩托车,小于就拉了脸。看出他不高兴的样子,刘苏不好再说什么,当着这么多人,不能薄了他的脸,北方男人向来是很要面子的。她跟朋友们打了出租先行,餐馆离朋友家不过二十来分钟的路。
结果,刘苏的担心没有多余。于少甫久久未到,她开始坐立不安。后来,一位大哥接了个电话,跟另两位男性朋友耳语了下,就相约出门了,留下几个女人,在家闲聊。刘苏觉得,于少甫出事了。
果然,一小时后,张哥来了电话,一开口就先安慰上了:“苏,哥给你说件事啊,你别着急!是这样,少甫他摔了一跤,没多大事,你千万别急!正在社区医院呢,让你嫂子陪你来啊!我在这呢,你别赶,哥哥们都在呢……”
一听这话,刘苏反到急的不行。张哥的为人她知道,是非常沉稳的,由他来给自己打电话,看来于少甫伤得也不轻。
放下电话,她还是急赶着去的。不止是嫂子陪着,所有的朋友都去了。
当她赶到社区医院,一眼就看到已经在输液,面部肿胀的于少甫。裤腿和右手衬衫的袖口已经摩擦掉了,因骨折遭受过两次手术的右手,整个手肘部位皮肤大面积擦伤,血渗出了已经处理包扎好的纱布;嘴唇擦伤的也不轻,人中部位的皮肤擦坏了,厉害的肿胀着。刘苏透过他不能闭合的嘴,发现他原本就不太整齐的门牙丢了一颗……
张哥替面部肿胀已不能利落说话的于少甫转述了事情经过:小于第一次骑摩托车,自然心情舒畅,又加之喝了酒,一时间只顾着骑驾的快感,车速自然也慢不了。就在接近小区的转弯口,出事了。他前面有一辆轿车突然减速,因为没有多少骑行经验,小于也本能地跟着来了个急撒刹车,然后车停住了,他飞出去了,减速的轿车走了,他伤了……
于少甫的酒劲还没过去,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口齿不清地出来打岔:“老婆,我没事!”。“哥,嫂子!我没事……”
刘苏又气又恼又心痛,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万幸的是,没有威胁生命,只是他要遭受皮肉上的痛苦了。
张哥坐在她的旁边,伸手抚摸着刘苏的长发,叹了口气:“要辛苦我们苏了!苏是最好最懂事的!”于少甫三年两头的出类似的事,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想起他这样的“前科”,刘苏就总是提着一颗心放不下来,更不用说他现在这样无常的情绪,会不会又惹出什么事来。果然,她还是懂他的,没过几日,暴躁的于少甫又开拳了,打了楼上的一位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