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苦痛
老陈确实应该是痛苦的,他正在闹离婚。
他是那样深爱着自己美貌的妻子,却架不住妻子的背叛,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在他的述说里,妻子总体来说是个好女人,就是有二个大缺点。一、太爱花钱。一件大衣就得一万多,一身内衣要一两千,更不用说包什么的。这对于原来只拿部队津贴和现在只拿公务员工资的老陈来说,无疑是一种巨大的压力。二、她不忠。因为她美貌,所以身边就没少过爱慕者,而且她自己似乎也不够检点。老陈为了这份爱苦了很多年,也忍了很多年,然而他还是深爱着她。但令他最气愤的是,这个女人还居然生在福中不知福,铁了心的要跟他离婚。
于少甫在给刘苏讲述的时候,是极富感情的,是对老陈满满的同情与怜惜。
这事搁谁的身上都是痛苦的,可是刘苏保留自己的看法。
自从老陈搬到她家楼上,说是和家人一起来的,但她却从未见过他的妻子或孩子。刘苏以自己的做人标准,无法想像一个女人会带着11岁的女儿去会情人。因为她也从未见过也没听说过老陈带过他挂在嘴上引以为自豪的孩子。他大约除了工作,就是常常夜醉而归。不论怎样,孩子是要读书的,自然不能跟着这样的老爸醉游江湖。
于少甫在转述老陈故事的时候,还特意强调了老陈的妻子也是南明的女子。似乎这个城市的女子就都是爱慕虚荣,爱玩或是不忠的。这一点,刘苏听来很不爽快。她不知道该怎样理解他的这种强调,但她能感觉到这几句话里有着别样的意思。
看两个男人越来越情深意重,刘苏甚至还无聊的怀疑过俩人的性取向。她和于少甫已经二个月没有夫妻间的亲密了,这在以往是不可能的。而他与他,天天见面,难舍难分,刚回到家,楼上电话又来了。
最近两周,于少甫在服用中药。他的手心常常出汗,肘窝在夏天容易长痱子。恋爱时,于少甫戴过一幅金属框架的眼镜,天一热,两鬓接触到金属的地方,就会过敏。劝他换一副眼镜,他却么都不肯。刘苏只好用外婆留下来的丝线给他缠眼镜腿。此事惹得刘妈妈略生妒意,自己的宝贝可没有这样体贴过父母。于少甫调回来后,刘苏就学会了用开水焖米饭,听说这样就可以减少大米中维生素B族的流失。南方人不爱吃小米,她却熬得好的小米粥,因为这样好调理他容易过敏的体质,她总觉得从食物里获取营养强过药补。
多年以后,于少甫过敏现像好了许多。但手心总是湿湿的,夜里呼噜得像动物园里暴躁的猛兽,刘苏为此常常闹失眠。睡不着的时候,她会猜想,如果老虎只听到他的鼾声,不见其人,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认做同类吧!她为自己的无厘头掩被偷笑过好几次。
于少甫的毛病,医生给出的专业诊断为:脾湿太重。
看病回来的那天,于同学显得比较沮丧。他说:“医生不但说他湿气重,还压低声音问他,是不是夫妻之间的事也有些力不从心?!”
刘苏听罢乐得不行,完全是无中生有。她安慰他自己从来没有那样觉得过。本来也算不得是安慰,她真觉得挺好。那么多年的夫妻,哪里还能像刚结婚时一样,但他们挺和谐。她看书上说过,有很多女人,一生都可能没有体会过性高潮,她还暗自己庆幸。
她在于少甫心情还算好的时候玩笑说:“亲爱的,你和老陈是不是对眼了?还是气味相投了?”
于少甫哈哈大笑:“真有你的,怎么可能!我喜欢的是女人!”
后来,刘苏才知道,她的问话,马上就被转告了老陈,老陈又告诉了正在离婚进行中的妻子。
他俩的酒越喝越多,时间也越来越晚,朋友圈倒是越喝越广,于少甫在广结老陈的各种挚友之后越发的张显个性。
因为怕他喝酒太多,身体吃不消,也怕他再酒后惹事,刘苏主动说:“你和老陈总在外吃夜宵也不好,要不我在家给你们做点菜,你俩就在家里聊吧。要是觉得我在家不自在,你们就在他家喝,喝多了,上下楼,也很方便!”。
于少甫果断拒绝,他很明白妻子的企图。他对刘苏说:“刚到地方,我不甘于平庸,所以需要人脉!坐在家里,那来的人脉?你可以理解吗?!”语气中隐约的怨气。
人脉!刘苏怎会不懂。她更理解,丈夫外出的热情其实是来自于新圈子里朋友们对他的赞誉。以前,他的圈子就是部队,大家都很熟悉,大部分同事都还是他的上级。抛开长时间相处共事的兄弟情谊,现在的光环是旧朋友们不能给的,也不是自己这个他太过熟悉的女人能给的。这种漂浮的感觉很舒服也很奇妙,他像一个初获荣誉的孩子,对新环境带来的幻境乐不思蜀。
刘苏也高试过高调地阻挠他出去喝酒,她想,既然温柔不管用,那就来点泼辣的吧。
事情就发生在她同意李青开店的前几周。
晚10点,于少甫接到了召唤的电话,开心地换衣换鞋,刘苏却傻瓜一样的想阻挠他的行动。
“时间不早了,你还要去哪?”
于少甫不悦地看她,“去见几个朋友,一会儿就回来!”
“又是和老陈?不,我不想让你去,今天别去了!”刘苏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这是干嘛?约好了的,不能不去,不是和老陈!起开!”于少甫的鼻孔里开始冒粗气。
“不是老陈?那我倒真想知道是见谁?这么晚了!”
“我他妈出个门还得跟你请示汇报啊?!”他开始大分贝地喊
“就不!要不你俩天天呆一块吧,等老陈单身了,你跟他住一处得了,省得这样约见麻烦!”
“行啊!完全可以!”于少甫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容,伸出胳膊来一把想扯开挡在门口的刘苏。可惜,这一把他没能把她拽开。他开始暴躁,加大了力道,刘苏的胳膊疼的很。
她倔强地用尽力气抗争着他的拉扯。他终于一爆而不可收拾,双手抓住她的肩,狠狠地把她推到一边,夺门而出。
刘苏在被推到一旁的时候,还固执地伸手想抓住他,而她只抓住了他的T恤后摆,而他拼力地要扯脱。新一轮的挣扯中,眼见不能顺利脱身的于少甫居然用手从衣领处把一件好好的T恤撕扯成两半,留下一件开衫在彻底傻眼的刘苏手里。而他,裸着上身的一身膘肉,风风火火,大步流星地走了,像是急急赶着去投奔梁山的土匪好汉。
刘苏抓着那件徒手变来的开衫欲哭无泪,这件衣服,是她在丽水给他买的,他曾最喜欢的T恤。
他走后大约1小时,狂风暴雨。哭了好久的刘苏还是担心他裸着半拉身子能去那里?尽管是夏天,她还是当心他会着凉,他的手机落在了家里。
深夜的大雨里,她撑着伞拿着件衣服去寻了好几条街,都未见他的踪影。她一直在院门外等他,在风雨中听着值班的老周给大门落了锁。
凌晨3点,她的心焦虑而冰冷。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于少甫和老陈有说有笑地撑伞而归,他身上多了件迷彩的作训T恤看起来一点不冷。她把身子转了过去,背向着他们。
她在雨里一遍遍看着手里紧握着的小灵通,半小时过去了,电话都没有响起,他并不在乎这样风雨交加的深夜她在那里。刘苏一直不好的咳嗽就始于这天深夜。
于少甫的人生价值观继续发生着变化。酒还在喝,脾气越来越大,后来,连同深夜还挂在网上有情有意的女子也一发见了,有酒可品、有诗可谈、有情可调!人生,好不快哉!
结发之妻的温情与忍耐唤不回渐远的丈夫。
刘苏依靠着墙,泪流满面地回忆起这些。不能抬腿迈出去一步,她觉得没有一丝丝力气!于少甫的鼾声从书房的小床上传来,锤头似的擂着她的耳膜和狂跳的心!她预感,今天他的这一拳及那一番话,是要对过往的一种撕裂。
又想起于少甫大醉时说过的一句话:“久怀利刃,必生杀人之心!”
刘苏心痛至极。夫呀!你怀利刃,刃刺我心!
只是初秋,怎么这么冷?她像才学步的孩童,一步步走回到卧室,把自己裹在被里瑟瑟发抖。
一夜未眠,咳嗽更加重了,体温又升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