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行途

他说的马四贵该是先前被大毛踢下坡去的那人，虽然大毛出脚不轻，但是那人也确实没有受多大的伤，他在山下休息了好一会而，现在差不多应该休息好了。大毛听了他的话，也是微微瞥头向坡下看去，虽然坡上并没有人爬上来，但是他心中却有些慌，想到若是他真的来了，自己定然便不敌了，到时候不仅救人无望，自己的性命也定然不保。

想到这一环，他也无心恋站了，只想到救人要紧，他回头见那女子还是蹲在一边，看着他们的打斗，其模样有些疼人。他心中也是有些微动，只在那四人攻势渐密之际，他寻到了空隙，稍微退开一步，转而去攻击先前被他打伤了手臂的那位男子。那男子原本便是一只手使棍，此刻被大毛连挥了数刀，立时便脸红耳赤起来，只拖了棍子，绕着众人奔跑，不敢还手了。

见这人怯了，大毛也不再追他，而是在这几人混乱之际，转身搂起地上的女子，跃上了马背，挥鞭打马而去。

见大毛如此便走了，这群人也是叫骂不已，特别是那位被大毛打伤手臂的男子，见大毛跑了，他也便嚣张起来，指着大毛离去的方向叫道：“小杂种，有本事别跑，看爷爷不宰了你。”他说完，却又听的瘦子呀声道：“六哥，这小子抢走了咱们的女人了，这……。”他话还没有说完，便迈出了脚步去，作势要追。

但他刚走出去两步，便被六子一棍扫翻在地上，六子眼睛瞪的老大，骂他道：“没出息的，那人你打的过。”他也向大毛离去的方向眯着眼睛，玩味道：“此人自然有人对付，咱们只需去水坎饮酒看景便是了。”他的话说的不明不白，另外几人也是一头雾水，但是他们也都没有多问，只是想到去水坎喝酒作乐时的场景，不由的又是高兴了起来。

他们整理了一番行李之后，六子忽然又自语道：“马四贵这厮虽然吃了那小子一脚，但是也不至于似那女子一般的躲在坡下发抖吧！走，咱们下去看看这小子去。”听的六子这样说，瘦子又拍马道：“我早就看出来了，马四贵这小子

不靠谱，他定然是躲在下面发抖呢！”

他们不大会儿便下到了坡脚，刚到这里他们便惊呆了，却见那里一棵樟树上，那马四贵正挂在那数丫上，他舌头长伸出来，已经昏了过去；而另外一位却躺在树脚，此时也是昏迷了。他们都是满脸的惊异，不知道是大毛腿法太好还是运气太好，居然让这二人摔下来后还如此模样。

此处只说大毛带了那女子跑走之后，他也怕那几人继续追上来，所以一口气只跑到黑马腿软了，他才找了一处溪边，放那黑马在溪边吃着草。

他再去看那女子的时候，却见她还是那么委屈的蜷了身子，蹲在一边的地上，埋着头。大毛也不知道要如何去安慰她，只在她旁边绕来绕去的寻思着要说的话，但过了半晌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好。他也在一便蹲了一会儿，然后才发觉自己的肚子有些饿了。他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连忙自怀着掏出来干粮和干肉，上前去递给那女子，对她说道：“你看我，你肯定早就饿了，赶快吃点东西吧！”

那女子见他递了吃的到自己面前，她只抬起头来看了看大毛，也不多说其他的话，便伸手接了，大口的吃了起来。她显然是饿极了，吃相有些粗鲁，她直把那满满的两袋东西吃完了，才打着隔可怜的看着大毛。大毛见她的模样有些可怜，却更多些动人，心中也不由的感慨起来她的命途，他连忙又拿出来水袋，递到她的面前，对她道：“姑娘，你先喝点水吧！”女子又接过了水袋，揭开盖子喝了水，方才止住不打嗝了。但现在的天气已经凉的紧了，她身上穿的少，并且适才吃的东西是凉的，喝的水也是凉的，此时她又抱着手臂，打起抖来。

大毛见她这副模样，连忙又把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披到她的身上，他也不会说什么关切的话，只对她道：“你披上吧！不要冷坏了。”

女子见他这般样子，加上之前他救了自己的事情，此刻心中温暖了起来，她穿上了大毛的衣服，有些羞涩的对大毛道：“谢谢你！”听他说谢自己，大毛立时便挠头道：“哪里，我也是刚好路过，见得这群人好不要脸的欺负于你，这样的事情，不管是谁遇到了，定然都会出手相助的，你不用感谢我。”虽然大毛话说的吞吞吐吐的，但是这女子却听的明白，只是她和大毛也不熟悉，虽然对方救了自己，一时却也熟络不起来，所以她也便没有讲话了。而大毛原本便闷的很，此刻虽然见这女子可怜，想要说些话安慰她，但是却总是不知道说什么才是好，思索了一番，也只有闷不做声。所以他二人在这溪边倒是安静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毛见天色渐暗了，才起身向女子道：“对了，不知姑娘你是要去何处，我们这……。”他虽然话没有说完，但是女子却回他道：“我家原本是在襄阳的，这次我是随父亲出来，却不想刚到这里，便被土匪拦路打劫，他们杀光了我家中所有人，我还是被佣人拼死护着才逃了出来的。”说完，她便伏在膝盖上呜呜哭了起来。

大毛一直视自己的身世为心中伤痛，这些年来，他对于父母亲人的温暖情谊一直看的很重，这也是他纠结于二毛之死的原因，在他心中，他一直在责怪自己没有照顾好二毛，导致了他的惨死，他一直觉得二毛死了，自己对他不起，也觉得自己有负爷爷的所托，所以他寻思着一定要为二毛报仇。但是现在却听的这女子说起自己的身世，虽然只是短短的数句话，加上她数声哭泣。但是这却刺激了大毛的心，他也是初次意识到，这中原大地上，也许还有许多的人，身世也似自己的一般凄苦，面对着这浩渺的江湖，或许还有更多的人似自己一般的无助。

他叹了一口气，道：“你我原本差不多，都是这般被世道玩弄的人，只是我此刻多少还有些兄弟，而你却……。”也许是他真的不会说话，总觉得跟这女子说什么都说不清楚一般。见那女子还在哭泣，他也没有上前安慰她，只待她哭的差不多了，才开口问她道：“那么姑娘，你是否还要回襄阳去呢？”

女子停下了哭，抬起头来，对他点了点头。她此刻满脸的泪花，但是这泪水倒是洗净了原本她脸上的污渍，洗出了她一张朱颜玉润的脸孔来，大毛见她的模样，倒是呆了半晌。但是他立即便心中辛涩起来，暗道别人都如此命苦了，自己却还对其如此冒犯，他立时便低下了头，不去看她。只对她说道：“姑娘，我恰好也要去襄阳，正巧同路，而我恰也不知道路径，不如我们两就结个伴，同去襄阳吧！”

女子见大毛如此，也是点着头站起身来，同他去寻马了。

大毛的心中一直重视规矩礼仪，先前是情况紧急，由不得人多作思量。那时，他抱了这女子，一路而来，虽然赶了不少路程，但是由于他心中只想到自己二人的安危，也没有注意到那么多的细节。此刻到了马旁，他只叫女子上马，而他自己却只牵了马前行。开始时那女子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他们又这般赶了一日路程之后，显然她也意识到了大毛的辛苦之处，便对他说道：“公子，你这般行走下去如何是好，你还是上马和我一起骑行吧！”

也不知大毛心中想的是什么，他这般靠自己双脚行走的话，一日再多也只行的了白来里，而应天府距离襄阳跋山涉水却有数千里只遥，他这样的话，何日才能到的了襄阳。但是他却没有依这女子，只笑着回她道：“不怕咱们再行走了看，说不定前面哪家农家便会有马呢？到时候我再去卖一匹便是了。”

也许大毛不清楚这中原农人的辛苦，但那女子却是知道一些的，这中原，特别是这北方的农民，他们的日子其实过的辛苦至极，普通人家便是连一头耕地的耕牛都养不起，哪里还会去养马。而北方多战乱，便是有马匹的人家，若是遇到官府收税打仗的时候，其马匹定然要被收了去。所以农家多是不养马的，只是有些人家会养相对不惹人眼的驴，这驴虽然小，但是力气却大的很，干活丝毫不比一半点马弱。只是这驴子脾气倔的很，不服管教，若是不懂它脾气的人驾驶的话，你越打它，它却越胡来，俗话说的驴脾气，便是如此。所以训驴不能似训马训牛一般的去训，驴必须要给它吃好喝好，顺着它的脾气来。

而若是要骑驴行路的话，那是一件不太现实的事情，这驴子的行走速度太慢，根本不适合骑行，还不如骑牛要好。骑驴古来只是一些仙道高人骑了游山玩水的，这驴力气大，但是却不肯按大路走，只是按它自己的心思，想到哪便向哪走，这倒是正合了道人那随遇而安的性子，骑上它后，也懒得管它，只依了它的性格，也算是修行的一种方法吧！

但是大毛却不能如此吧！他们一直行了两日，也没有走出去多远距离，看着天气愈发冷了，而他们却还在荒山野地之间行着。大毛心中其实是着急于到襄阳去的，只是这女子自己也舍不下，也不能和她同骑一匹马前行，不说他心中总是有所顾忌，只是这样的话，那马也受不了。所以，他也只好做出来一副毫不着急的模样，为这女子牵马带路。

只是这些天来，他们吃的东西也只是一些山间野味，虽然说这些东西也不难吃，但是现在时节已经是初冬了，动物愈发的少见了，似他们这般，想要填饱肚子也不太容易。这样倒是更苦了大毛，他几乎是把所有的吃的都给了这女子，这女子开始也没有说什么，但是后来见大毛的精神愈发差了，她也便意识到这样下去的话，自己二人便有苦日子过了，所以每次再吃东西的时候，她总要把东西分成两份，自己只要少的一份，多的给大毛，即便大毛不答应，却也说不过她，之好依了她。

就这般他们又过了几天。只是大毛话少，也没有问她名字或者其他问题，只是在一些生活或者必须的问题上才会出言问上她几句话。而那女子却终究是一副乖巧的模样，也不多问大毛什么事情，对于他的问题也回答的不多。

若不是他们要去的地方相同的话，他二人定然是难以相处的，只是虽然他们也都觉到这般有些不妥，但是却也不知该如何才好，也就只有将就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