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梅子酒（五）

（喜欢本书的朋友们可否贡献下推荐票？~。。。诚需您的鼓励！）

等待就业分配结果公布的日子里，洛阳抽空来到了常州。夏季的常州市区单就炎热程度来说已是不比火炉南京凉快多少了，如果说七月的南京可以把人晒成八分熟的牛排，此刻的洛阳便觉得自己少说也是七分熟了。尽管名“阳”，可洛阳耐冷怕热，最近总觉得有些乏力。

走在他身边的女人身材偏瘦，头戴一顶系着粉色缎带的遮阳帽，身穿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柳叶眉下的双眼笑意盈盈。

“再坚持一下，前面就有冰淇淋吃啦。”

洛阳一脸黑线地回嘴道：“我想起了望梅止渴的故事。”

“军师果然机智。”女人不再就此多言，她望着伫立在不远处的一座佛塔，说道：“看，天宁寺就在那。”

被称作“军师”的洛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瞧见了那座享誉一方的佛塔。灼灼烈日高悬青天，白云如奔马随风而动。脚踩人间的佛塔就站在这片天空之下，更显肃穆。

走进寺内，香客倒是屈指可数。洛阳问道：“宋瑶，这里的人怎么这么少？”

宋瑶解释道：“不年不节来的人一直不多。”她问道：“你也是挺奇怪的，来常州玩不去逛逛恐龙园，非要来看这座寺，怎么？最近做了什么坏事啊，现在想起来烧香拜佛了？”

洛阳还没接话，宋瑶就道：“对了，你和沈雯那件事最后怎样收尾了？”

“……”洛阳有些尴尬道，“哪件事?”

“你在杭州弃她而去的事情早就传开了，现在都说你是个渣男。”宋瑶的八卦搜集能力应该不逊于FBI。

“说来话长。”洛阳又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嗯，这样解释倒也合理。”二人边说边走已来到塔下，宋瑶宽慰道：“不过，恭喜你，终于解脱了。”

洛阳苦笑一声。王虎临死前曾指出洛阳和他的“老板”性格相像，这是否意味着在王虎背后还有一位更具势力的隐藏BOSS?若果真如此，洛阳自忖自己已经无力再战，只能任人宰割了。然而半月已过，洛阳并没有遭到什么蓄意的报复。怀着一颗有些忐忑的心，洛阳终究还是过上了风平浪静的生活。

宋瑶心情极好，快步向前，白色的裙裾轻摆，摇散了洛阳的坏心情。他掏出手机，把这天这云这塔这人悉数收入镜头之中，仿佛凭此，就可将美好的此刻凝固。

晚上八点左右回到了宾馆，洛阳打开了始终设置为来信不提醒的微信，最近一条是来自宋瑶的报安，之后依次是顾黑、宋麒麟和董康的消息。顾黑和董康都是洛阳的舍友，在文鸣一案中，洛阳甚至还和董康有过直接的交手。简单浏览下内容，洛阳发现顾黑和董康所说的内容如出一辙，都是告诉他王虎贩毒集团的打处情况。目前，王虎贩毒集团的贩毒事实可谓铁证如山，但其神秘的制毒地点却是不知所踪。即便是张扬这样的核心人物竟然也没有掌握着制毒流程的情况。

对于公安部门来说，这意味着案件的办理仍有巨大的缺憾，而对于洛阳来说，这绝对是一个隐患。洛阳沉吟片刻，查看了宋麒麟的消息，这个北方的汉子讲话大声、发信简洁，只写了“淮海市火车站派出所”九个字。想必是他通过熟人已经打听到了洛阳的分配结果。看到自己被分到市区的派出所，洛阳颇为惊讶。按理说，得罪了杭州市公安局副局长，同时又有极差风评的洛阳没被处分都算万幸，怎么也没想到还被免去了发配“边疆”的惩处。

洛阳拨通电话询问，宋麒麟对此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劝洛阳放宽心，这个社会终究还是好人居多。洛阳也想不出头绪，索性把这件事放在一边。他拿出遥控器随意地换台，并没有找到钟意的节目。这时，宋瑶来电称遇到了一件麻烦事需要洛阳帮忙出出主意。原来，宋瑶有个亲弟弟，名叫宋森。这个刚刚成年的男孩和别人发生斗殴，现在被关进了派出所里。洛阳伸了个懒腰，穿上鞋子出门。

和宋瑶一起走进派出所的接待室，立刻被十几双眼睛盯着打量。灯火通明的接待室内，除去两名警察、两名辅警，还有三个男人，一个中年两个青年，目光不善。

宋瑶换上了白色的印花T恤和蓝色的牛仔裤，银色的耳钉在灯光下闪烁光芒。她的眼睛也是明亮而坚定的，作为姐姐，她决不允许自己的弟弟受到侵害。说明来意后，一名警察做了自我介绍。

“我姓李，这起警情的负责人。”他指了指那三个男人说道，“这三位是对方的家属。这样，我来说一下事情的经过吧。”

今晚之前还是素不相识的几个人，因为家人之间的冲突瞬间成了仇敌，宋瑶、洛阳和那三个人分立两侧，认真地听警官讲解。

“宋森，男性，18周岁，王玲，女性，18周岁，章金凤，女性，50岁。以上三人，都是快餐店的服务员。晚上七点半左右，王玲和章金凤因为琐事发生争吵，随后互殴。赶来的宋森见状上前劝架，不过，章金凤称宋森是拉偏架，随后章金凤就和宋森又打了起来。我出警到达现场后，三人都已停止殴打，这时，章金凤的儿子王伟冲了过来，对宋森实施殴打，被我制服。”李警官揉了揉太阳穴，问道：“你们都听懂了吗？”

五人反应不一。那三人均是骂骂咧咧，叫嚣着让宋森出来，洛阳凝眉细思，而宋瑶直接问道：“受伤情况呢？”

那三人也停止叫骂，望向李警官。

“应该都是皮外伤。目前王玲去医院包扎，章金凤等三人被我们关起来了。”李警官说道，“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这种以民间纠纷引起的打架斗殴，公安机关是可以调解处理的。我建议你们家属冷静一下，好好协商处理，否则这四个人都得拘留，一个也跑不了。”

宋瑶转过头，坦然承受着三个男人愤怒的目光。

“协商之前，你们可以说话干净一点吗？”这一招就是先声夺人了。然而面对三个多少有些社会成分的男人，却并没有太多效果。

中年男人说：“你弟弟打我媳妇一个女人，算他妈什么东西？”他举起食指，狠狠道：“以后在常州，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宋瑶右拳的指节因为握的太紧而有些突出，她的心里飞速地权衡着利弊，却发现一时间并没有解决问题的思路。但是她并没有坐以待毙，道：“现在是法制社会，打人是要拘留的。”

“你弟弟一个人，我们三个人。”中年男人进一步威胁道。

李警官眉头紧皱，喝道：“你们还想不想谈了？非得把自己妻子、儿子都送进拘留所你才开心？”

中年男人倒是没有冲撞警察，继续向宋瑶施压道：“我告诉你，立刻让你弟弟给我媳妇道歉。”

之前就听宋瑶说，宋森的目标是报考警校，如果今天被执行了拘留那前途可就毁了。洛阳望着身边的女人，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洛阳身上。

“还有什么要求？”洛阳的声音总是不疾不徐。

“要求，当然是给我媳妇看病了，还有误工费，精神损失费。”

“多少钱？”

男人竖起三根手指，道：“三万！”

对于对方的狮子大开口，洛阳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哥们，你帮我算笔账，就这种打架，宋森最多在牢里待个十天。想不被拘留，他要给你三万，可如果被拘留了，就能省这三万块钱。也就是说，他在牢里待一天，就能省三千块钱，你自己想想，我们会怎么选？”

男人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但这打架赔钱一事，本来就是个心理战。就像在商场买卖，开口要价高一点，才能应付得了对方的坐地还钱。男人道：“赔就赔，不赔就拘留，哪这么多废话？”

洛阳深知对方的伎俩，这时候就该民警出场调和了。

“老王，你谈事也客观点。你媳妇和儿子都打了人家，你开口要这么多，谁愿意掏这个钱？”

老王哼了一声，准备顺着这个台阶往下走，不料洛阳倒是开口了。

“这样吧，我看大家伤的也不重，你赔我们两千块钱医药费，这事就了了。”

老王怒目道：“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啊，如果你非要走法律程序解决也可以，宋森受点委屈蹲个十天，换你一家两口拘留，倒也不亏。”

老王愣住了，随即重重挥下右手，道：“妈的，不谈了，拘留就拘留。我们走，十天后去堵那个小兔崽子。”

宋瑶静静地立在一旁，此番交锋，她推断出花个几千块钱就可以达成和解，虽然有些委屈，但总算能保住弟弟的前途。可看洛阳的举动，似乎有激化矛盾的可能性。她有些犹豫，但想起过往的点滴，仍旧选择一言不发地站在他的身旁，静静地见证。

“拘留”说起来简单，可落实到工作上，仍旧需要警察忙个一两天收集证据、审批程序。李警官没有料到洛阳就这么云淡风轻地把协商逼到了死路，这可会给他带来巨大的工作量，而且确实不利于矛盾的缓和。他开口道：“你是宋森什么人，能替他做主吗？”

老王也横眉看来，脸色阴沉。

“他能。”宋瑶为洛阳做了背书。

“警官，我觉得这件事还是需要当事人在场来谈，毕竟我认为，他们恐怕也代表不了章金凤和王伟的意愿。”

宋瑶暗自点头，事关弟弟命运的决战就此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