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再见
第二天，两人早早到达医院。
姜淮智的手术安排在第一台。姜晗一只知道做手术的大夫姓王，至于什么样子，她并不清楚。
一个护士看她格外紧张的样子，笑着安慰她：别太紧张，病理手术很快的，只是小手术，而且王主任的技术也很好。回了病房，住几天就能回家了等结果了！
姜涵一认真听了，心中有了底，也不那么紧张了。
手术之后的7个工作日，才出了结果，拿着报告，姜涵一甚至不敢翻开看，只好一刻不停的去找江修远。直到她到了他的办公室门口，刚要敲门，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
是江修远，他好像刚换好白大褂，还未系好扣子，应该是去赶着查房。
见她来了，他侧身让她进去。
“你先等一下吧，我查完房再来！”
姜涵一点点头，顺从的进了他的办公室，坐在沙发上等了起来。
她坐着，环顾四周。这间办公室本就不大，又放了一个L型的办公桌，上面堆的全都是书和纸，还有散乱的几支笔。
桌前一面是书柜和洗手池，一面是沙发。姜涵一此时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书柜玻璃门里的奖杯，奖状还有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嘉奖证书和勋章。这些应该是对他工作的肯定吧！她心里暗自的想。看来自己并没有找错人。
转瞬，她记起了那天下午悲愤而去的三个男人，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孩子有没有找到更好的地方救治？她又想起江修远那时的表情，冷漠，淡然，她又觉得他好像真的是铁石心肠！可转念一想，那时候自己不也为了早一点看病而替他开脱么？自己又神圣到哪去？
过了一会，她抬手看看手表，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她又些着急，怕他将自己给忘了。
正想着，江修远回来了。他手里拿了一张纸，阴沉着脸，后面跟着那时给姜淮智做手术的医生王成蹊。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来，江修远失意她把报告和拍过的片子拿出来。
王成蹊看了看，似乎已经心有定数。
“那就是和预期的一样。”江修远道。
王成蹊接着说：“不过还好在面积不是很大，先做手术吧！然后再后续治疗！”
听二人话中有缓，姜晗一连忙道：“那江主任，我爸的腿能保住么？”
江修远瞥了她一眼，依旧是那天的说辞：“看术中情况吧！”
“shit！”她不禁心里爆了一句粗话。
但面上又不好发作，只好手里攥着衣角，攥的生疼。
“那什么能手术？”她复又问。
王成蹊叹了口气。
“这个恐怕得等一阵子了！”
她的心又被重重一击！
“不是说这个病不能等的吗？怎么现在又。。。。。。”
“但是现在病人太多，有几个甚至已经等了3个月所以。。。”
王成蹊也颇为无奈。
而若实在可以收治姜慎之，恐怕江修远也不会将他拒之门外，砸了自己的手艺。
“那。。。江主任，如果去美国的话，这方面是否还能比国内更保险一点？”
见在这里无望，她索性大胆的征求他的意见。
“美国，如果你有条件的话，我当然也倾向于你去那里治。”
他毫不避讳，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她。
姜涵一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去美国吧！
之后临走时，她又问江修远要了电话，希望可以在遇到问题时，向他请教。
他起初似乎并不愿给她电话，之后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才写在桌上的一张门诊挂号单上，递给她。
之后的一段时间，姜涵一拜托在美国和日本的同学四处打听，哪家医院做相关手术最成功。期间她又好几次在中午或下午给江修远打电话询问他的意见。
所以，最后她还是听了他的建议，去了美国。
办好了手续，联系好了美国的医生，临走前的一晚，她有些睡不着，来回翻着身，拿着手机看着通讯录，一页一页的翻，又看了看通话记录，第一格是江修远，上午刚刚给他打过的电话。
他的名字正安静的排在第一位。
姜涵一心里乱糟糟的，手在屏幕上乱划了几下。一不小心，碰到了江修远的名字，电话拨了过去！
“呃啊！”她紧张的手舞足蹈从床上蹦起来，手好像也不听使唤了，怎么按也挂不断。
可电话那头已经被接起来，一个女声从里面穿来“您好，你是哪位？”
姜涵一来不及回答，嘟的一声，挂断了。
放下电话，她的心还紧张的直跳，把头埋在被窝里，她心想，可真是丢人！
江修远这边，见电话打来又不说话，最后还挂了！
江池雨看了看江修远的通话记录，有好几个和这个叫“姜涵一”的人通过电话。
她并未在意，每天他都接好多个电话，有的病患家属还专挑半夜三更打他的电话询问病情。
“刚才谁来电话？”江修远从二楼的书房下来，见她手机卧着自己的手机。
江池雨道：“不认识，陌生的号码。可能是打错了，又自己给挂了。爸，你工作那么忙，记得注意身体！”
说完，江池雨若有所思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进了自己的房间。
江修远拿着手机，回了书房，盯着屏幕看一会，他想若是有要紧的事，应该还会再打来吧！
半晌，手机依旧安静的躺在那里，丝毫不见要再响起的样子。
他转头写了一会论文，突然记起姜晗一说明天早上的飞机，心里想着是否应该打电话再嘱咐她一些事情，左右思量片刻后，他还是放下手机，继续为论文做准备。
三
赴美就医注定是条艰难的路，即便还有姜晗一在美国的朋友和同学，可她依旧每天忙的焦头烂额，偶尔还要往返于美国和国内，甚至有时晚上在住的地方查资料，直接趴着就睡在书桌上，直到第二天脖子酸痛，她才痛醒，赶忙做了早饭，送到医院。
直到到美国后第三周的周四，是姜慎之手术的日子。8点多的时候，手术开始了。
电子屏幕上依次显示进入手术间，正在麻醉，准备手术，正在手术。
她在等候区，坐立不安。姜妈妈见她这个样子，虽着急老伴，但仍拉着女儿坐下。
“这段时间瞧你瘦了一大圈，是我和你爸拖累你了。”
说完，姜妈妈悲从中来，想到从开始到现在一家人所受的苦，不禁悄悄的擦眼泪。
“妈！你说什么呢？什么拖累不拖累的，你要在这么说我可真生气了！”
姜涵一拿着纸巾给妈妈擦眼泪，佯装愠怒的说。
母女二人看着墙上的钟，秒针嗒嗒嗒的跳着，分针走了一格又一格，时针也跟着慢吞吞的挪动。姜涵一站起来，借口对姜母说去卫生间。
她不愿在母亲面前露出害怕和不坚定的神情，生怕她再分心自己。
路上，她的脸色煞白，手控制不住的一直抖动，指尖冰冷，仿佛浸过冰水一般。
她未曾到卫生间，只是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此时她只想短暂的逃避，只要5分钟，她重重的叹了口气，咬着下唇。巨大的压力仿佛一个黑洞，将她牢牢的吸住，无法自拔。
江修远。
她突然想起了他。
自从到美国之后，她就甚少再联系他，而这个时候的她几乎到了意志最薄弱的时候，妈妈年龄大了，需要她去安慰关怀，那她自己呢？
她顾不得时差，顾不得他是否在睡觉，顾不得是否打扰，她现在真的需要一个可以给自己坚定信念的人来使自己不倒下！
可是，电话里传来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这种冷漠的回应瞬间放大了她的无助。
她机械的挂断，又按了重播，还是关机。重复一次，还是如此。
算了吧，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有些困难，终究要自己面对。
她起身，拍拍脸，走了回去。
一个小时后，姜慎之从手术室里被推回病房。医生很高兴的说，手术前所未有的成功！
姜涵一和妈妈一起守在爸爸身边，一直到傍晚，父亲可以喝水了，她小心翼翼的用吸管帮助他喝一点温水。
晚上7点，姜慎之折腾一天觉得困倦，便沉沉的睡去。
姜涵一听从妈妈的安排，回到了住处略略休整，准备明天白天去替换她。
她累极了，也困极了，但她此刻的安心和踏实却是无与伦比的！
合衣躺在床上，她满足的伸了个懒腰，舒服的叹口气。
手机滑出了外衣口袋，她这才想起来，还没向朋友和亲戚报平安。
3个未接来电。
从11点到7点半，江修远一共打了3个电话给她！
也许是姜涵一太高兴了，看见他的来电，更加的兴奋起来。忘记了早上的心灰意冷，和垂头丧气。
电话一接通，姜涵一掩藏不住的喜悦：“江主任，我爸的手术做的很成功！”
江修远挥挥手示意后面的人先去会议室，自己则就近进了茶水间里。
“那不错，替我祝贺他！”
他的食指和中指交替的敲打着桌面。
“昨天，我那时候不是有意的要打搅你的”
姜涵一小声的说。
“嗯，昨天那时候在手术，手机也没电了。你没事就好！”
他的话音落下，两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跨过重重山脊和海洋，此刻落到嘴边，竟也是无言的寂静。
“那我不打扰您了。”姜晗一适时的打断了尴尬。
江修远的手指停下，道：“好，再见。”
“再见！”
挂了电话，她忽然有些怅然。看着窗外的街灯，忽闪忽闪的也是要坏了的样子。
发了信息告诉朋友父亲一切安好。又和闺蜜许逸打了电话，她终于忍不住困意，连衣服都没换，就这么睡了过去。
这段经历似乎已经把姜晗一锻炼成了女超人，她不敢生病，怕自己一旦倒下，母亲一个人照顾父亲会更加吃力。
临近要回国，还有许多的手续要办，她不愿再麻烦朋友，只好自己往返于各个机构中心和大使馆，还要接替母亲去照顾父亲。
父亲正式回国之前，她还要先回去亲自联系医院，以便他可以一下飞机就来到医院，不耽误康复治疗。
这一切的重担压的她一下飞机就险些晕倒，幸好旁边的一个外国女孩扶住她。
从美国走之前，她已联络好江修远，想拜托他将父亲安排进康复病房。
本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他倒是很利落的答应下来。
出了飞机场已经晚上5点，两人相约6点，姜晗一直接去了医院。
上了电梯，她默默的祈祷江修远一定要在医院，一定要在医院！
果不其然，她到了门口，见他办公室门上的一个指示圆盘上，箭头指在工作上。
起初看见这个小东西，姜涵一觉得有意思，上面有手术，外出，会议等等事项，以便来人清晰地知道他在做什么。
门虚掩着，缝隙里透着一道白色的灯光。
“江主任。”
姜涵一的呼吸还没调整好，敲了门就进去了。
江修远正在书里查资料，头也未抬的嗯了一声。
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愣在原地。
过一会，江修远放下笔，似乎是工作告一段落了，抬起头看见姜晗一正在看自己。
姜涵一的脸腾的红了，退了几步坐在沙发上。
“病房我已经替你联系好了！下飞机之后就可以去。”
江修远平静的说，并未注意刚才她的窘态。
姜涵一点点头，脸上的热度好像不退反升。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道了谢之后，她做势准备离开。
不料，猛的站起来，身体尚不能支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