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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七月的调整

作者:蓝色 | 发布时间 | 2013-05-12 | 字数:2338

经历了苦难、认识了兄弟,下面进入了阴雨不断的七月。因为没多少天能看见太阳,所以大家的心里也就少了几分狂躁,天天都蔫头耷脑的,像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

这种天气晾衣服都费劲,放风场的栏杆上晾不了,汪洋让大家把衣服都晾在放风场的箱子上,得晾好几天才能晾干。还有一种方法就是晚上晾在门的栏杆上以及自己的储物箱上,靠空气流通来晾干。

在这种特殊的艰苦环境里,生存能力很重要。比如“眼镜”,他就喜欢搜集别人不要的方便面调料袋,然后拌在饭或者菜里吃。周斌也发明了一道菜,就是把只有周日才分发的煮鸡蛋剥好了以后捣碎然后拌上酱油当咸菜吃。

我和周斌还有一个专门放食物的整理箱,当然,我是跟他沾光的,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待遇。刚开始的时候我买的食物也都是塞进储物箱里或者储物箱旁边的缝隙里。

管教在放风场外边的空地上也种上了很多蔬菜,比如白菜、西红柿、辣椒等等,但因为直接面对着放风场,所以这些可怜的蔬菜命运都比较悲惨,很多叶子或果实上都挂着浑浊的浓痰或者是被烟根儿熏烤着。

管教对这些菜还是很用心的。因为种菜的这些土,主要都是当初建造看守所时的工程用土,并不适合长菜,所以管教就经常给这些菜施肥、浇水,并取得了一定的效果。

当然,管教自己是不吃这些菜的,他把这些菜都分给各个房里,大家自己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反正我是不吃,太恶心了。

抛去这些丑陋的一面不说,看着那些菜苗一天一天长大、开花、结果,让我们每个人都产生了一种对美好而恬静的田园生活的向往。这种向往常常可以使我们陷入一种若有所思的状态。

这种状态,也叫幻想。

幻想可以帮我们打发时间,用美好的东西来取代现实的痛苦。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因为往往在我们正想着美事儿的时候,汪洋会突然喊一句:“回房了!”

一切又都回归现实。

不过,能打发掉那些痛苦的时间,就是最大的好处。

我本身就是一个很宅、很内向的人,心理活动远远大于实际行动。经过看守所的磨练以后,心理活动能力、大脑思维能力都得到了进一步的提高。

宅的时候,更宅了。玩的时候,也更野了。因为我懂得了自由的可贵,也可能是因为我AB型性格的体现吧!

有时候当看到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外边发呆的时候,不要以为他真的是呆,只不过他身在此处,其实思绪已经飞出了看守所,飞到了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有一个朋友说我,瞬间的思维能力,能够达到200公里以上。

通过放风场的铁栏杆,除了能看到远处的山、近处的老槐树、喜鹊一家、过路的麻雀以及高墙铁丝网、菜园子以外,还可以看到一道特殊的风景,那就是女号的管教办公室。

有时候,女号的坐班们去管教办公室聊天的时候,有的人就会趴在窗户上往男号这边张望,这是除了打饭大姨和医生之外的又一个看到女人的机会,很多人不怀好意地打着流氓哨、招着手,意淫一下。

有一次,有一个女管教带着一个女号过来摘茄子,女号每弯一次腰,那道明显的乳沟都会引得看见她的号里的男人们发出“噢……”的怪叫,把女号最后看得脸都发紫,女管教也不得不提前结束了这次失败的采摘行动。

“XXX,提审!”

一天,我正在劳动,管教喊我的名字。

“到!”我赶紧起身出去。

从监区出去,下了几道台阶,进入提审区和会见区。左侧是提审区,右侧是会见区。对我们而言,往左走就是在形势不明朗的时候的方向,往右走就是形势明朗时候的方向。

我除了最后两次提审是往右走,其他都是往左走。

进入提审室,在铁椅子上坐下来,管教按下了扣子。这个扣子大家在电视里可能见到,就是卡在肩膀上的一个工具,人在里边动弹不得,只能伸手签字。

当一个人被卡在里边动弹不得的时候,会格外怀念曾经能够自由活动的美好时光。

当我们现在每天能够自由地散步、运动、逛街的时候,能够和亲人、朋友一起共享快乐时光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珍惜。

只有失去自由,方能知道自由的可贵;

只有失去幸福,方能知道幸福的可贵。

不要等失去了,才去珍惜。

护栏外边,提审我的办案人员还没有过来,他们在隔壁嘀咕着什么,不一会儿,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他们不像第一天做一审笔录那么凶神恶煞,态度平和了很多,我不知道到底怎么一个形势,心里头七上八下的。

“怎么样?在这里过的还好吧?”其中一个人笑着问道。

“你妈B,你进来试试?”对这种带有歧视性质的问题,我唯有心里狠狠地骂他。

“过得很不好,什么时候能放我出去啊?在这里太遭罪了。”我苦笑道。

“你不用害怕,你没有什么大事儿,最重就是判个缓刑,弄好了能免予起诉。”另一个人一本正经地对我说。

听到这话,我心里真是无比激动。这就好比一个绝症患者突然听到自己又有救了一样。

一直都在101里压抑地活着,我太渴望好消息了。

回答完他们所有的问题以后,在笔录上签字、摁手印,他们又叮嘱了一下:“在里边好好呆着,你家里都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听到“家”这个字眼,我的心里突然一颤,这是一个离我好远的词啊。

我的家人,你们都还好吗?

含着眼泪,我离开了提审室,边走边反复回想办案人员对我说的那句话:“最重就是判个缓刑,弄好了能免予起诉”。

救命稻草啊!

其实早在刚进来的时候,通过自己的分析、参照类似案例以及办案人员的透露,我自己也分析出了这一结果,但是当时形势并不太明朗,现在都已经进来三个多月了,侦查工作已经该结束了,那他们透露出的信息,就应该比较靠谱。

“你能听办案人员的话吗?听他们的话你裤衩子都穿不上!”

回房以后,汪洋问我提审什么了,我把办案人员的话复述了一次,没想到得到了汪洋的嘲讽。

但我心里还是很清楚的,各种有利有弊因素都摆在一起,结果无非如此!

形势一片大好!最晚熬到开庭,也能回家了。想到这里,我心里无比的兴奋和激动!

连周斌都替我高兴,帮我跟三哥借了好几本杂志以打发时间。

久违的太阳终于露了出来,轻瞥了一眼这个世界,然后又钻到地下去了。

今天晚上可以睡一个好觉了,因为每睡一天,就离回家近一天了。

东港,我会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