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老武
老武是另外一个市的专案在押人员，因为他们的专案涉及的人比较多，所以他被送到异地来羁押了。
羁押的具体位置为XX看守所101房。
老武是一个有着政府工作经历的人，人也比较斯文一些，从言行举止一看就能和那些社会地痞二癞子区分开。
老武是五月末进来的，刚进来的时候因为眼镜也被扣留，他看不清楚监规，汪洋就让我在一张包装盒的背面给他把监规抄写下来。
很长时间没写字了，手都有点不好使了。因为看守所怕羁押人员写纸条串通案情等，所以把纸和笔列为违禁品，拿笔写字竟然变成了一种奢望，就连后来给我下达的《告知书》都被管教扣走了。
只有汪洋和周斌这样的人才可以拥有笔和纸。
此外，房里还有几本杂志，都是汪洋把持的，谁想看必须要跟他打招呼，他如果心情好就借，心情不好谁也甭想看。有一本忘记叫什么名字的杂志，里边有一张美女图，好像是一个什么内衣广告吧，看了一圈后，美女图不见了。
后来，晚上值班的时候，张军他们就嬉笑着传阅这张美女图，加上平时大家聊的露骨的流氓嗑，没过几天，就有人“跑马”了。
“跑马”，翻译成正常话就是：遗精。
造成“跑马”的另一个直接原因是那段时间汪洋从别的房搞过来一本纯黄色小说，大家争相阅览，小说竟然被从中间撕开了，明明一本的小说竟然被活生生地变成了上下册，正好这样也便于提高大家传阅的效率。
在这个单一的雄性动物世界里，这本“宝典”让这些热血沸腾的男人们大开眼界，一个一个看得都要钻进去了。
遗憾的是，上下两册在石秋被移交到监狱的第二天就丢失了。
有人看到，石秋在前一天的晚上捧着上下册看到很晚。
倒也不是没有真的女人可看。只不过……一个是负责打饭和卖东西的大姨，估计再过几年就要退休了。另一个是40多岁的张大夫，看背面和侧面还都凑合，只是正面……哎，不说了，你们懂的。
接着说老武。
老武的性格和我类似，所以也都在忍受着各种欺负、栽赃、谩骂等。
后来管教让老武戴眼镜了，他的日子才好过一些，尤其是可以看电视了。
在看守所里，电视就是最大的精神食粮，即使只有一个频道—中央一套。
关于电视节目，我会在下一章慢慢讲。如果没有电视，所有人会更加痛苦、更加寂寞。
虽然汪洋不让我们聊案情，但在放风的时候，我们俩趁旁边没人还是可以嘀咕几句，一边嘀咕一边还要用眼睛的余光观察着周围的动静，活像特务对暗号。
甚至有时候，我们俩都能做到眼睛瞅着不同的方向，这边还能嘀咕几句，外人看来就是两个自言自语的精神病人。
没办法，人都是逼出来的。
有时候我们也聊点轻松的话题，比如他的儿子快高考了以及我们学生时代的往事等等。
“罪恶的一天又过去了！”
每当下午放风结束的时候，我总是喜欢这样跟他说。之所以是罪恶，是因为我对自己反省得比较彻底，我觉得自己愧对自己的工作、更愧对自己的亲人和朋友，在我自己的眼里，我就是一个罪人。
既然犯错了，就要在这里赎罪。
在他眼里，我总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他也确实是一个很坚强的人，这一点不服不行，因为在我难受的时候，他往往都是来安慰我。
安慰不好使的时候，就是批评了，因为老武的脾气并不好，只是在看守所里控制得好。
老武当时的劳动内容之一是帮着“眼镜”打饭。像“眼镜”这种货色，自然少不了欺负他。
前文说到汪洋是有洁癖的人的后代，所以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都要比这些人要“讲究”一些。我进来之后不长时间，他就又买了一批粉色的小塑料盆，用于和以前的绿色小塑料盆区分开。
当然，花的是大家一起缴纳的公共经费，一般两个月左右从有账的人的账户里扣50块钱，用于房里公用物品的花销开支，比如卫生纸、洗衣粉等等。
而这些饭盆是专门给他们“上层人”使用的。打饭的时候，自然也要先给他们打。“眼镜”往往会在打饭前把排好顺序的一摞塑料盆递给打饭师傅，打饭师傅就按这个顺序一个一个地盛饭。
盛菜和打窝头则比较简单，“眼镜”端着一个盆在“饭口”那接着，然后打饭师傅就像喂猪一样往里盛菜汤和扔窝头。
那一天“眼镜”就把这个顺序给忘记了。结果老武也没管太多，先打饭的都是绿色的饭盆，弄得汪洋等“上层人”们在那坐着干瞅。
“老武，你妈X……”汪洋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连骂带“上课”，足足教训了老武能有3分钟，而罪魁祸首“眼镜”却依旧在那默默地打饭打菜，一句话都不说。
坏人啊，骨子里都是坏的，你哪怕承担一点责任也好呀！所有的人都开始同情老武。
类似这样的遭遇，老武遇到过，我也遇到过，我和老武就这样在101里默默地忍受着这种痛苦的煎熬，等待着自由大门的打开。
劳动结束以后我要负责擦地，这个时候如果老武也在卫生间里，有时候我们俩还能嘀咕一会，内容基本都是咬牙切实地“问候”那些欺负我们俩的坏人们。
9月15日，老武突然被告知收拾东西离开101，当时有的人说他是取保回家了，有的人说他被押回他家那边准备开庭了。
过了几天，我得出结论，应该是后一种情况。因为早在老武没批捕还有希望放回家的时候我就跟老武交待过几件事让他给我捎信给我的家人，现在没有信号传来，那他很可能是回到他家那边的看守所里了。
说别的没用，只有祝福他早日平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