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恶劣的环境之一

“他就是个精神病！不准和他说话！”

刚进去的时候，有几个人警告我说。但对当时处于懵瞪状态的我来说，精神病不精神病我不关心，我关心的只是我如何适应那个倒霉环境。

那是一个及其恶劣的环境。大约6米*8米的监室，两排铺板，卫生间在监室门口，铺板中间是过道，过道尽头是放风场的门（多重防盗门），外边的放风场有6*5米那么大，外边用铁栏杆封闭上，就跟锦江山上老虎的笼子差不多。不同的是老虎在外边的时间多，而我们在里边的时间多，相同的是我们都被限制了自由。

但是，哥在里边蹲几个月出来了，老虎恐怕死的时候才能脱离苦海，基本等于判了一个没有减刑的无期徒刑。

再来说说这里的社会环境。

用坐班汪洋的话来说，这里就是一个浓缩的小社会。确实是这样，这里什么人都有，鱼龙混杂，乌烟瘴气。有上层社会的代表，一边啃着窝头一边说减肥，一边吹嘘着自己的一些不知道真假的经历和往事；也有社会底层的代表，天天拿出一幅看守所的条件比他进来前的环境都要好的样子，难受不难受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

无论进来之前事啥样，现在都得放老实点，至少在背监规的时候，大家都是穿着马甲站成两排，大声地朗读：“监规！为保证看守所安全，维护监内秩序，在押人员必须严格遵守以下规定……”分不出什么三六九等，能分的只有判处刑罚的轻重。但是，在日常的活动中，阶级还是存在的，以汪洋为核心的这个小社会里的上层社会，养尊处优，活可以少干，甚至不干，可以欺负别人，可以做很多常人做不了的事情。有上层社会就有下层社会，我就很自然地被划分在那里，因为哥虽然身材魁梧，但是哥一向爱好和平，见谁都比较客气，时间一长，他们就认为我是一个软柿子、窝囊废，构不成什么威胁，欺负欺负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就这样，类似我这样的老实人，就划入了下层社会里，天天被欺负，干最脏最累的活，受最窝囊最冤枉的气。其他人员为中间阶层，其中包括一类特殊人群，就是汪洋供吃供抽、给汪洋当仆人、不被其他人欺负但可以欺负其他人的人。他们也是很悲哀的，可能刚欺负完别人，马上就因为昨天的袜子内裤没有洗干净而被汪洋骂个狗血喷头。

记得在11月份的时候，房里进来一个盗窃犯，是一个三进宫的小偷，一进门就贼眉鼠眼的，眼神看人都不敢正眼瞅，走路也总是猫着腰。但是，因为他曾经跟汪洋在一个房里蹲过，伺候过汪洋，所以这次跟汪洋相遇，显得格外亲切，汪洋也没有再为难这个老友，把他划入了上层社会。但他骨子里的那种下贱样和贼眉鼠眼的贼样，没有随着他在房里地位的提升而改变。

在房里，大家都在观察，汪洋对谁好，大家就对谁客气；汪洋骂谁，大家没事也可以骂几句玩。

汪洋说，他之所能看透房里的这些人，就是因为他在这里闲着没事就爱观察人玩。其实他在观察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在琢磨他。在这个笼子里就是这样，没有电脑可上网，没有商场可购物，没有家人可团聚，能做的事情有限，脑力活动很自然地就多于体力活动了。尤其是和一些诈骗犯、盗窃犯24小时地厮混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不得不提防着点，打个扑克都偷奸耍滑的，人渣啊，果然是人渣！没有看守所和监狱，社会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了。

周斌在这个房里绝对是一个另类，睡在角（JIA）上，几乎不与人说话，喜欢独来独往，不怎么欺负别人，也没有任何人敢欺负他。听汪洋说，他之所以家人不管他他还能混得这么有地位，是因为在103房的三哥给予他很大的帮助。

这就是我和周斌所处的环境，一个非常复杂、恶劣的环境，一个噩梦里都没有出现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