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暗涌
“你们干嘛呢？”舅妈见哥哥抱着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没理舅妈，一眼怒气地看着他，“哼，看你怎么收场。”我在心里想。
哥哥先是尴尬地笑了笑：“没干嘛，那个，我和软软闹着玩呢。她非说我抱不动她，我就把她抱起来证明了。妈，她是我妹妹呢，你以为我们在干嘛？”
解释过后，哥哥用挑逗的眼神看舅妈，这下反倒是舅妈尴尬了：”咳咳，没，没什么。你们来，快把姜汤喝了，当心着凉。”
然后哥哥把我放了下来，舅妈把姜汤给我。哥哥拿起剩下的一杯姜汤，一口气喝下去，喝完还不忘做一个轻松的表情。见他一脸轻松的模样，我松了一口气，看来并没有我想象得那么难喝。
但一秒后，我就发现是我太天真了。刚喝第一口，我就吐了出来。这还好我晚饭没怎么吃，要不然我估计吃的饭餐也要跟着吐出来。
舅妈见我这般惨状，笑得乐不可支。哥哥这没良心的也跟着狂笑。还说会一直照顾我呢，全是屁话。我看他是巴不得多看我笑话。我有种下不来台的感觉，一种难以言状的委屈在心头作祟，最后竟然眼里涌起泪水。我赶忙背过身，生怕他们看到我这做作的样子。
“好啦软软，是我不好，忘了买红糖，你把这杯姜汤喝下去，我给你去拿冰糖。”舅妈起身，往楼下走。
“怎么，生气啦？”哥哥跑到我面前，依旧嬉皮笑脸的样子。
“这明明很辣，你干嘛喝完还一脸轻松的样子啊，你分明就是想看我笑话。”我一拳打在他身上，没有任何留情。
“确实还好啊，哪有你说得那么恐怖。”他一脸无辜，好像冤枉了他一样。
见他这委屈样我更就来气，又一拳打在他身上：“那你喝啊，把我这份也喝了，你不是说会一直帮我吗，那你帮我喝啊。”
“这怎么行，不喝下去你会感冒的。”
“怎么不行，喝下去我才会辣死。”说罢，我把姜汤放到他手上，笑着看他。
他拿着姜汤，没拒绝的意思，但也，没有勇气喝。我觉得再这么犹豫上去，舅妈来了我们都得死。于是我凑到他身边，往他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这一口果然来效果了，哥哥二话不说，把姜汤往嘴里灌。
我接过水杯：“好啦，我已经把姜汤喝完了，你也亲眼看到了，是吧？”
“算你狠。”他被呛得说不出多余的话。
舅妈上楼，我接过冰糖含在嘴里，丝滑的甜蜜在我嘴里蔓延出来，激烈地冲撞着我的味蕾：“嗯，好甜。”
“再过几天就国庆了，难得放长假，我你爸爸打算去海南玩，和你姑妈一家一起去。”舅妈说。
“好啊，那时候刚好月考结束，正可以好好放松一下。”哥哥很激动的样子，又转过脸对我说：“软软，海南虽然水质不怎么好吧，但是沙滩的沙子还是很柔软的，还有贝壳，到时候哥哥陪你捡。”
我点点头，依旧享受着冰糖带来的甜蜜。
晚上睡觉的时候，因为舅妈在家的关系，哥哥肯定是和我睡不了。这几天早已习惯了哥哥的陪伴，如今一个人在卧室里，还真有些睡不了。我一遍一遍抚摸着娃娃毛茸茸的手，想象着哥哥在身边，大约一个小时后，我感觉身体在一点一点地下沉，意识逐渐变得模糊，最后终于昏睡过去。
第二天睡醒的时候，只感觉头一阵眩晕，浑身没力气。我知道我生病了，一定是因为昨晚淋雨并且拒绝喝姜汤的的缘故。我强撑着起来，穿衣服洗漱。当我把大把的凉水混着风油精往脸上喷的时候，感觉清醒了许多。
下楼到饭厅，哥哥在吃早餐，舅妈早出门上班去了。我感觉我已经没力气多说一句话，直接坐到餐桌前，哥哥向我道了句早安后，起身为我盛粥。
我大口大口地喝着粥，只想让自己填饱肚子，有力气些。哥哥给我夹青椒炒蛋，平时我根本不吃青椒，但是这次，我也一并混着粥和蛋喝下去。可是喝到一半的时候，我感一种扭曲的恶心在胃部翻滚，我把刚刚我强咽下去的早餐毫无保留地呕了出来，一餐桌都是我的杰作。我的眼皮滚烫，四肢没有半点力气，更要命的是，我感觉我的头是被榔头砸过一般眩晕。
“软软，你是不是不舒服？”哥哥被我吓到了，我也没想到我病得那么厉害。
他把手背放在我的额头上，沉默着不说话，拿起手机定出租车。五分钟后，他扶着我出门，车直接停在了家门口，我进车后他又跑到家里拿了条毯子出来。
“去宁溪医院。快点快点。”他焦急地对师傅说，然后转过身把毯子盖在我的身上，像哄小孩一样地哄我：“没事儿的软软，哥哥在，我们去看医生，你舅妈也在那个医院上班，不怕不怕，一会儿看完医生就好了。”
然后我真的不害怕了，虽然头还是很疼，但在哥哥像哼歌一样的安慰下，我原本颤抖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我依偎在哥哥怀里，感觉他为我撑起了整个世界。
车很快就到了医院，一下车，哥哥直接把我抱起来往医院里赶。进了医院大厅，全是的消毒水的味道。他把我放在挂号处旁边的座位上，然后去排队挂号。我的位子就在他的可视范围之内，排队的时候他一直看着我，眼里除了焦急更多的是心疼，但是嘴角还是扬起温暖的笑。
那一刻，我瞬间感觉，他是真的很爱我。明明只是最普通的发烧，他却着急得和我得了绝症一样。但是为了让我好受些，还是尽可能地对我微笑，尽管这个微笑里面包含了太多的苦涩。
挂完号，他走到我身边问：“还是很难受吗？”
我笑着摇摇头，却发现连摇头都是那么费力。
“来，到哥哥背上来。”
我趴在哥哥的背上，一瞬间，感觉回到了童年。以前爸爸也是这么背我去家附近的超市买玩具的，那个时候我是真的快乐，那时候家里虽然穷，但是一家人都在一起，爸爸不论怎样都会答应我的任何要求，陪我玩过家家，给我热牛奶，给我买我梦寐已久的积木。只是上小学之后，爸爸实在支付不起上海私立小学的巨额学费，我只好在老家读书。我们从此开始了分居生活，我也从此告别了童年，告别了父母的疼爱。
六年来我都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好不容易在舅舅家得到了久违的家的温暖，可是我依赖的哥哥，却成了我的情人。更狗血的是，在我主动和他要求接吻后，我发现我并不爱他。这几天我都在逼迫自己去喜欢他，但是爱情的微妙之处就在于，它就像一个青春期叛逆的顽戾少年，不论你怎样用意念，用行动控制它，它都由不得你。
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种狗血小说里才会出现的窘境，更害怕我这模棱两可的处事方式会导致我和哥哥的感情分崩离析。也许真的没有人会永远陪伴在另一个人身边。誓言中的地老天荒，不过是玩笑一场。但是我真的不敢想象哥哥离开我的生活，我不想回到曾经黑暗无光的日子。
“哥哥，你别，你别离开我好吗，不论如何，都别离开我。”我在哥哥的背上竭尽全力说出这句话。
“哥哥当然不会离开你，哥哥要为你负责一辈子。你先别说话，就快到了，在坚持下。”他的声音有些喘，大概是跑了好几层楼梯的缘故。
进了诊室，医生照例拿出体温计给我量体温。
“是一点低烧，吃点药就能好。”医生边开单子边说：“你去拿着个单子，去配药处配药，然后按医药说明上把药吃了就行。这几天注意休息，多睡觉，多喝水，吃清淡些的东西，还有别着凉了。”
“你确定只是低烧？那她怎么早上喝点粥都能吐，而且身子那么虚弱？”哥哥有些着急。
“那只是因为她身体虚，一点小病就扛不住了，等她病好了就给她补补。”医生笑着问“话说你们俩是亲兄妹吗，看了那么多病人，这样细心的哥哥还真的不多见。”
“和亲的没区别了吧。”哥哥笑笑，拿过单子，重新背起我，走出诊室。
到了家，哥哥把我抱到床上，帮我盖上被子，然后起身喂我吃药。
我喝了口水，把药丸吞下去，问他：“哥哥，姑妈一家人很好吗，是不是像你们一样好。”
“嗯，姑妈家有个女儿，上初三。姑妈姑父都是老师，女儿理所当然地成绩好。这不，再过段时间，她就要参加提前批考试了。其实她就在我们家对面，你往窗外看，正对着咱们家的就是。”
“那我怎么没看过她？！”我一脸诧异。
哥哥接过我手里的水杯:“妮妮一天到晚都在书房里刷题，很少出门，她妈妈甚至连电视都很少让她看。”
我突然想起，第一次来舅舅家的晚上，我一个人坐在地板上，看到的那个小姑娘就是妮妮，而那个给她牛奶的那个中年妇女，就是哥哥嘴里的姑妈。其实我很早就认识她，只是从未见面而已。
“行啦，别想那么多了，你先睡觉，我去给你老师请假，然后我也去上学了。还好这上午两节课都是班主任的课，我和班主任熟，也就请了下来。后面两节生物老师的课我可不敢旷。”他又把被子往我脖子里掖了掖。
他继续说：“你好好睡好了，如果醒来之饿了，你打我刚刚存到你手机里的电话号码。这是那家西餐厅的外卖电话，老板就是老猫。你先点，到时候我会去结账。今天晚上学校社团开会，不用晚自习，所以我下午就能回来。你乖，到时候给你带好吃的”
“嗯。”我点点头。
他俯身亲我的额头，我抱着他的脖子，也往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药物发挥了作用，在温暖的被窝里，我渐渐入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