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梦境
但是,陈楚一虽然声音高郎,那门中却仍旧若原先一般静寂,没有任何回应。
浩天劫鉴于适才的经验,见陈楚一如此,也没有继续多说,而是侧身低头便自那门里钻了进去。陈楚一见了他这般鲁莽,连忙上前来拉了他,劝告道:“浩公子,你不能如此······。”但他话还没有说完,却见的逍遥梦倒是率先钻了进去。见此情景,他摆首无奈,也只得跟了进去。
他们顺着那处石门狭道缓缓走了数息,又进了一处石室。
石室之中,黑乎乎一片,没有哪怕一丝的光线透入进来。浩天劫走在最前,所以他最为小心,在那黑暗中站着不动,因为此刻竟有微弱的动静入耳,教他微觉心骇。但也只有瞬息时间,便觉眼睛一刺,原是逍遥梦划燃了火石,那火光虽然微弱,但在此黑暗之中却显得明亮无比。浩天劫回头向逍遥梦看来,却见她正眯缝着柳眼,在环看石室,浩天劫见他模样调皮,却也极度耐看,不由的多看了几眼。就在他入迷之际,却又见到逍遥梦缓然的伸手捂住了嘴巴,眼睛瞪大了起来,就像是看到了什么特别可怖的东西一般,表情吃惊不已。
浩天劫不解,欲待发问时,却见她忽然放开了手,张开嘴巴‘啊’了一大声。逍遥梦本声声音美妙无比,教人听之欲醉,但此时她放声吼了一记,却似六月惊雷一般,吵的浩天劫耳朵几欲发溃,耳中嗡嗡直响。但他也没有出声呵斥逍遥梦,而是循着她的目光吃惊之处扭过了头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他也被吓了一惊,却见那靠山壁之处,原来却是一张石床,石床长宽有丈许,没有任何被褥,倒却单手枕卧着一位仙翁。说他是仙翁,是因为他须发已经雪白,其身着也是一身的白色,他枕手而卧,怡然自得。浩天劫奇怪,正欲看他具体面容时,却忽然火光一闪,瞬间石室之中又暗了下来,恢复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样貌,浩天劫知是逍遥梦的火石熄了,正想叫她再划着之际,却又听得她一声‘啊’响,这次他有了防备,在逍遥梦‘啊’声响起之际,连忙伸手捂住了耳朵,半晌他才敢放开手,见洞中静了下来,他便问了一声道:“逍遥姑娘?”他问声过后,却没有人声回应,倒是忽觉怀中一热,一阵馨香直向鼻孔之中扑来,这种感觉,他只在燕尾山上,过那燕尾河之时,唐蝶主仆二人入自己怀中之时感受到过,此刻偶然之间,嗅到这温柔之味,瞬间便觉一阵暖流直向脑门袭来,其意识竟然渐渐模糊了,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胸口一痛,瞬间一口心血涌了上来,再接着,他脑袋一沉,倒头便摔倒了下去。
浩天劫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在梦中,自己身在一片荒野,那荒野,无边无涯。野里,除却荒草残风,便什么都没有了。
而他一直在向东边走,虽然此时的自己已经疲累不堪了,但是他依旧在哪草野上轻微的迈着步子。他就像在原地踏步一般,虽然他一直在赶路,虽然他也渐渐疲软了,但是,那荒野却并没有缩小,也看之不到边界。也许是他太累了,出现了幻觉,也或许是天公或是地母见他可怜,在同情于他,有一个声音在他耳畔渐渐萦绕,那声音有若幻境一般,飘渺无依,不知来处,也不知去处,他也听不出是男子之声还是女子之声,只是恍惚的听的清楚,那声音温柔无比,叫道是:“孩子,你累了,躺下休息吧!”他听着这段唤声,脚步慢慢的漂浮了,眼皮也渐渐的沉重了起来,在缓缓的合上。他真的累了,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跑了多久,好像从自己开始记事起,便跑开了,以致到了现在,自己还没有停下来,虽然自己脚步早已漂浮了,肚子早已绞饿了,但是他的脚步却一直没有停。是的,自己确实太累了,累到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累到自己连再跨哪怕半步都有同若泰山困绊一般,他只想躺下来休息,哪怕就此死了,虽然自己一直在追求要走出这片荒野去,但此刻的自己,确实需要休息。随着他的眼皮渐渐合上,那个声音也是渐渐响了:“孩子,快睡吧!睡着了,一切就都结束了,你也就解脱了。”
浩天劫就在这个声音的劝诫之中,缓缓停下了步子,而后又缓缓合上了眼睛,好似自己终于得到了久违的解脱一般,好似自己一直追求的,并不是要走出去这片荒野,而是似现在这样,闭了眼睛,渐入酣睡。他眼皮合上了,脸上的困苦之意也减缓了许多,虽然他的眉头依旧紧紧锁着,但是他的眼皮刚刚合上,却忽然就像是触电了一般,猛然的便睁了开来。
他眼睛在睁开的瞬间,忽然那道一直在他耳畔的声音消失了,入眼的也不再是那片荒野,而是逍遥梦那焦急而略带兴奋的眼眸,她欢喜的叫道:“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浩天劫缓缓坐直了身子,看着逍遥梦,开口问道:“我怎么了?”此刻,他脑袋一片昏沉,有似脑中装了铅块一般,沉重无比。但是此刻自己的脑海之中除祛那个梦之外,便再无自己昏去之后的半点意识了。
逍遥梦过来扶住了他的膀子,对他道:“你旧伤复发,昏过去了。”浩天劫又甩了一下头,看了看四周,此时,他正在他们刚进山谷时他们所在的那处石洞之中,他缓缓站起身来,撑着身子向洞外走去。逍遥梦连忙跟了他上去,到了外面,天已经大亮了,浩天劫清楚的记得自己三人到此谷中的时候,正是下午时分,却不想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居然便已经是天色大亮了,心中吃惊不小。连忙向逍遥梦道:“逍遥姑娘,我昏过去了多久?”
逍遥梦此时刚好跟着浩天劫出了谷来,她歪着头向四围瞅了瞅,撅嘴向浩天劫道:“你自昨晚进谷开始,到现在才醒,大约有四五个时辰了吧!”浩天劫思索着问又问她道:“那你们找到谷仙了吧!”逍遥梦道:“你还记得昨晚我们见到的躺在石屋中石床上的那位老翁吗?”浩天劫点头道:“他便是谷仙吗?”逍遥梦点头道:“嗯,当时你昏过去了,陈大叔叫我在外面陪着你,而他非要在里面守着那老翁睡觉。”说完她嘴唇又撅了起来,嘀咕道:“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样了,都这个时候了,那老头倒是能睡。”
浩天劫看着她的模样,不由的又有些心动,只是他心跳的稍微快一些时,便会带着一丝微痛,不由的紧紧锁起了眉头来,逍遥梦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但此刻又试探他道:“要不,我们两进去看看谷仙前辈醒了没有?”
浩天劫不知道她的小心思,也没有依她,而是道:“我们本便是陪陈大叔来的,现在他已经找到了他要找的人,我们还去打扰他作甚?”逍遥梦略微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向浩天劫发火,而是低低的坐到了一边的石上,看那山崖。
浩天劫却取出了他的昆仑刀,对着早霜,武起了自己日日必练昆仑刀法。他此时身子尚虚弱,而武刀则甚伤精力,大约武了小半个时辰左右便停了下来,坐在一块石上,晒起了太阳。
不知为何,当他安静下来的时候,便会觉得自己仿佛成了天地间的唯一一般,好像这个偌大的世界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存在,并且自己会一直存在下去,好像宇宙千万年来,只是为了等待自己一人而存在一般。但这种感觉,也使他忽然感觉到孤独了起来,他感觉到自己好像在想许多事情,但他却也说不出自己到底想的是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这些干什么,有什么用。总之,他渐感孤独了,他摸索了环身,找出了唐蝶相赠的那支玉第来,伸指掐了笛孔,缓缓吹动了起来。
逍遥梦一直在那处石上坐着未动,但见浩天劫一时提刀起舞,一时又紧锁其眉,她知道他一定在想什么为难的事情,也不打扰,只安静的看着,这时又见他拿出来玉笛吹奏,她是听过他的笛音的,对他的笛音甚爱,但多日以来,自己一直缠着要他再吹,他却并不理会,此时见他眉头禁皱着,笛声轻扬婉转,多情却教人肝肠寸断,缠绵却又黯然伤魂;听的她也心中失落了,眼眶里面竟渐多了些涟漪。
浩天劫的笛声响了半个时辰有余,在他收了笛之后好半晌,逍遥梦和他都似乎还沉浸在那飘渺的笛声之中,无法自拔。而就在这时,忽然一道遒劲的声音传来,却是:“天籁之音,要携仙眷来品;人间词话,莫给俗夫来填。”声音高亢有力,直击人之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