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莫使金樽空对月

一叶扁舟溯流而上，穿越一千三百多年，走近盛世唐朝，从奔流到海的诗行间，从对月独酌的酒杯里，走近诗仙李白激情飞扬跌宕起伏的人生。“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倾三百杯”，李白也许天生就是为酒而狂，为诗而生的。是酒壮了他的豪情，是诗添了他的浪漫。

一朵醉云江上漂

从岷江转道长江，一路扬帆顺流东下，这是李白平生第一次仗剑出川，辞亲远游，这一年李白24岁。两岸竹影相送，风起云涌。山坡上树叶深深的绿、渐变的黄。这是公元725年秋天，几只白鹭从水面掠过，在天边追逐……

在船头站了好一阵，天色渐渐被一层薄雾晕染。李白看见前方的帆影在暮色里渐渐模糊。船家说，泸州城快要到了。

吴指南弯腰从船舱里走出来。这个面容清瘦的年轻人，是李白打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李白的父辈从祖辈的流放地——西域碎叶城千里迢迢一路南

下，进入中原腹地绵州，在江油青莲落脚定居下来。

李白的长相跟附近的孩子有些不同，与生俱来的独特气质，难免成为当地小混混捉弄的对象。第一个站出来帮李白出头，自己却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那个人，就是比李白年长三岁身形并不健壮的吴指南。这一次经历，让李白着实感受了一把青莲人的耿直侠义，也为李白长大成人后剑术过人埋下了伏笔。

李白仗义疏财，喜欢在江湖上结交朋友。对于李白的才情，吴指南除了崇拜还有敬意。这一次，他们又结伴而行，远游他乡。

不知不觉已到黄昏时分。船家说：“这里地形复杂，水性不定。水边奇奇怪怪的石头特别多，长江河道里说不准哪一段就冷不丁冒出一块石头，躲

都躲不过。我晓得一个清静的码头，你们上岸去喝喝酒，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再上船赶路。”

说话间，船已转身拐进一条小溪流，水面镜子般清澈，野花、竹子、树的枝叶倒映水底，恍若一幅彩墨山水画。木船在水波间穿行，隐约听见清脆的笛声从前方飘来，这情景让李白陷入了沉思……

船身轻轻一晃，船头已经稳稳的靠上了码头，船家把蒿竿往岸边沙土里一插，让了让身子，李白和吴指南脚跟脚地下了船。船家说的这个清静之地，这时候其实已经停靠了不少过往的船。岸边不远处，一块淡灰色石头，刻了两个深褐色大字：清溪渡。

一身高粱色蜡染布长衫的酒家店小二，满脸是笑迎上前来打招呼：“客官请跟我慢来，我家店里有上好的泸州老酒！”店小二一边说话一边在前面领路，一条青石板路曲曲弯弯伸向树林深处。林间野花盛开，再往前走，路的两边是高粱地，红的是熟透了的高粱穗子，绿的是形状如大叶兰草一样的高粱叶。如果不是船家带路，即使李白善于天马行空也想象不到，在这小小的清溪河边，秘藏着一座酒镇，沿河散落着九十九座酒庄。这些酒庄前店卖酒后院酿酒，空气中飘浮着醉人的酒香。这花的田园酒的福地，倒不辜负“花田酒地”之美名。大凡出好酒之地，风土之山水的阴阳和谐都别有一番深意。

李白和吴指南信步走进龙洄酒庄，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刚刚坐下来，店小二已经把竹叶写的菜谱递了过来。镂空雕花实木桌子上，摆了新鲜的桂圆、荔枝，还有两坛好酒。李白问吴指南：“你看不看得出这是什么酒？”

吴指南拍了拍酒坛子，说道：“这一坛是清酒，这一坛应该就是泸州老酒。”

这时，一个细腰长腿的女子走到殿堂一侧的古琴后面落座，酒庄里随即飘动高山流水般清新的旋律，又有几个长发齐腰的女子飘过来为客人渗茶倒酒。李白向来好酒，自然点了烈性的老酒。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双耳杯一次次斟满又一次次喝干，桌上的土鸡、野菜、河鲜鱼反倒被冷落了。今夜，有美酒佳人相伴，醉了又何妨？

正对着大门，八仙桌上有一个青铜铸造的麒麟温酒器，是冬天用来暖酒的。大门两边一字摆开一溜瓦缸大酒坛。酒坛子上分别用小楷写了清酒、果酒、春酒、桂花酒、陈年老酒。店里来来往往已经有了不少人，又有几个东洋打扮的男子走进来，听他们开口说话就知道是日本人。幸好中间那个叫阿倍仲麻吕的在长安游学多年，会说中国话，才让店家明白了他们的来历。原来，这几个日本人从北海道漂洋过海，是专程来清酒的发源地学习酿酒技术的。清溪出产的清酒，在盛唐时期已经名声在外。

那时候，开放包容经济发达的大唐帝国，聚焦了全球的目光。带着不同的文化背景，不同肤色的人，通过陆地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来到中国，把中国的丝绸、陶瓷、茶叶、美酒、造纸技术带回世界各地……大唐王朝皇宫里时常歌舞丝竹高朋满座，蜀中进贡朝廷的泸州酒让宾客们感受到了火一样超乎寻常的激情。因此，有人慕名前来这蜀南酒国寻访民间酿酒高人，学习酿酒技术也不是头一回了。

夜发清溪向三峡

有年轻女子唱着纳溪民歌在席间穿梭敬酒。旁边一桌有位老先生，美髯飘飘，酒过三巡之后，摇头晃脑地对身旁的年轻人说，九百年前，司马相如与卓文君月夜私奔，在成都待了一阵，生活没得着落，就从成都走水路到泸州学酿酒。一踏上江阳这片神奇的土地，空气中若隐若现的酒香让他们乐在其中。穿行于酒坊窖池间以酒会友，西汉大才子司马相如在喝了一大碗刚刚出炉的泸州白酒之后，提笔写下“蜀南有醪兮，香溢四宇”之佳句。话音落地，几个年轻人赶紧端起酒杯敬老者，口里还说：“崆老果真博识多才！”

诗歌是文字的精华，酒是粮食的精华。李白是最懂得酒中趣味的：“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贤圣既已饮，何必求神仙。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喝酒的人，爱的不是酒，是端起酒杯的那种感觉，是酒入愁肠那种心灵的安慰。“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对于李白来说，泸州醇厚火辣的高粱酒可以带着他飞扬的思绪上天入地，穿越古今。

这一夜，泸州老酒的酒力发酵了李白的诗情，想起酒庄那竹叶写的菜谱，李白起身走出房门，弯腰在门外竹林里捡了几片被风吹落的竹叶，回屋在半绿半黄的叶面上写下一首七言绝句。

第二天早晨，客人走了之后伙计打扫房间，无意中看见桌子上有几片竹叶，其中一片上面还写了字。伙计不认识字，就拿去交给酒庄老板纪远志。

纪远志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

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

文字下面还有一行落款——青莲居士《峨眉山月歌》。这纪远志原本也是读书人，多次乡试不中，书中没有他的黄金屋，纪远志就在山上开了这家龙洄酒庄维持生计，也算是继承祖业。只见他拿起那片竹叶读完之后，连连拍着桌子叫好。匆匆交代了几句店里的事，纪远志就去渡口打听，打听到李白坐的船去了泸州，他也在码头雇了一个船，风风火火赶往二十公里之外的泸州城，想去会会这位青莲居士。大诗人李白来泸州，在清溪写下的这首诗，像一阵风在江阳大地上迅速传开了。

纪远志约了一帮文朋诗友，在东门外一家临江的酒楼上摆好了老酒，又招呼码头上的朋友一路打听李白的行踪，终究没能再见上一面。要不然，我们读李白后来的诗说不定会读到纪远志的名字。李白是个重情重意的诗人，一路走来把路遇的有缘人都写进了他的诗里：“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就是写给为他饯行的朋友汪伦的。甚至在安徽当涂旅居的那些日子，一个会酿老春酒的老师傅纪叟死了，李白也无限伤感，怅然作诗《哭宣城善酿纪叟》：“纪叟黄泉里，还应酿老春。夜台无李白，沽酒与何人？”

李白独自想象这位酿酒老人黄泉之下酿了老春好酒，却无人赏识难觅知音的情景，不禁暗自神伤。

李白并不知道，多年之后他写诗怀念的那个会酿老春酒的纪叟老先生，竟然是从泸州清溪渡走出去的酿酒人，纪家在泸州也算是酿酒世家，在江阳上千家酒坊中小有名气。龙洄酒庄的老板纪远志就是纪叟老先生的堂弟。

纪远志约了一帮文朋诗友在长江边煮酒论诗，等待大诗人李白的到来。李白却在赶往泸州城的半路上，喊船家在长江边靠了岸，独自徒步上方山云峰寺拜访慧云大师去了。

唐时明月照方山

泸州方山，自古就是蜀中名山。汉朝时被誉为汉之水边高地；在李白生活的唐朝，又有了“小终南山”的别称；因四季云雾缭绕，得了“云峰”之雅号。方山不算高，但有浅丘低山的铺垫，便有了拔地而起的高耸之势。方山不算大，但有九十九峰列队成阵的簇拥，便有了端方突兀的巍然。

李白下得船来，仰头看山，这山从不同角度看过去，面面都成方形，汇势聚气，像一个拜天的祭台。步入山中，云烟雨雾缭绕，云卷云舒；万棵桢楠，撑起方山的风骨；青青翠竹，摇动方山的神韵。听泉池里滴滴山泉，慧知池里涓涓细流，是方山跳动的脉搏。环绕方山不分昼夜奔向长江的虎溪河，是方山绵远的生命。从远古一路走来，悠悠岁月中，有帝王将相的遗迹，有墨客骚人的诗词，更有“方山四十八座寺，深锁淡烟乔木中”。佛道两教的兴盛，更显出方山的包容与大气。

李白、吴指南两人上山，临近中午时分才到达云峰顶，慧云大师已经在云峰寺等候多时了。

慧云大师是李白在大匡山读书修道时认识的。这一夜，慧云大师破例拿出泸州城南老友送来的好酒，与李白、吴指南开怀畅饮。三人谈古论今，桢楠树独特的香味在雾气中弥漫……

李吴二人酒过三巡，慧云大师打开了话匣子。相传古时候,这一带并没有山。方圆几百里一片沼泽。一次,玉皇大帝的金印失手掉落凡尘、不偏不倚，就掉在这块沼泽上，化为一座方形大山。玉皇大帝本想收回金印，但又怕惹人笑话，于是将错就错，传下圣旨说：“而今天下太平，金印闲置，朕赐金印下凡、为水乡增添一处山景。”

听慧云大师讲方山的故事，李白听得有点入了迷。与慧云大师对饮这泸州酒，李白想起《诗经·幽风·七月》——那首中国最早写酒的诗：“八月剥枣，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这一夜，天空出奇的蓝，一轮满月从西山升起，远远望去，方山群峰在云雾中时隐时现。这样的夜晚，第一次离家出远门的李白辗转反侧，夜不成眠，迷迷糊糊短梦初回，寂静的庭院，月光透过雕花木窗投影到床前。迷离恍惚中咋一望去，地上好像铺了一层白霜；抬头一看，一轮明月挂在窗前，秋天的夜晚天空如此明净。

孤身一人远客异乡，凝望天上的月亮，月光如此明朗，又如此清冷。李白想起故乡，想起父亲临别的话语，想起母亲说生他那个夜晚梦见太白金星下凡……想着，想着，一首千古思乡诗——《静夜思》跃然纸上：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惟有饮者留其名

公元728年，28岁的李白游学到湖北安陆，在朋友接风的酒宴上，认识了已故宰相许圉师的孙女，当了许家的上门女婿。婚后不久生下了长女平阳，次子伯禽。

公元736年，李白从太原游学归来，准备在洛阳稍作休整后，启程回家与阔别已久的妻子儿女团聚。行至洛阳东市，迎面走来李白的道友元丹丘。元丹丘是著名的隐士，刚从蜀中青城山访道回来，他乡遇故人，两人相谈甚欢。言谈中，元丹丘提到南阳名士岑勋，这岑勋对李白的才华仰慕已久，又听说李白独爱蜀中江阳产的白酒，就托元丹丘相邀——“渴慕已久，已置江阳美酒相待”。李白本是好酒之人，在元丹丘一再邀请之下便欣然答应，准备先取道颍阳山居拜会岑勋，再行返乡。

这趟颍阳山居之行，李白算是故地重游。几年前，元丹丘初建颍阳山居之时，李白就来这里隐居过一段时间。李白与岑勋却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面”，只从元丹丘口中得知，岑勋身出名门，“高韬不仕，为人耿介”，也是当朝一流人物。

岑勋第一眼见李白，有点相见恨晚。三个人喜不自禁，言谈投机，聊到开心处竟然开怀大笑。

傍晚时分，三个人一前一后登上山居背后的马岭，临风眺望，极目处黄河蜿蜒东来，仿佛千军万马从天而降。百里之外，夕阳余晖下洛阳城尽收眼底。人生快意之事不过——“棋逢对手”、“酒逢知己”。三个人从马岭返回颍阳山居时，颍阳山居凉亭间已经摆好了一桌酒菜，仆僮从地窖里取了蜀地江阳带来的泸州老酒。李白一见这瓦罐装的泸州老酒，哪里还按捺得住。酒一上桌开封，浓浓的香味扑鼻而来，李白仿佛相遇多年不见的知己，也顾不得那么多礼数，端起碗就干了个底朝天。几碗酒下肚，李白这么多年来郁积心中的愁闷顿消，满腔诗情喷薄而出：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轻舟已过万重山

公元743年，经贺知章、元丹丘、玉真公主推荐，42岁的李白奉诏入京。“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进京之后，唐玄宗封李白为翰林学士。撇开皇帝的身份，唐玄宗其实骨子里是个作曲家，他喜欢为新词谱曲。而李白不拘一格的清新词风，一改宫廷写手的沉闷，让唐玄宗很是欣赏。如果说李白与唐玄宗是作词谱曲的搭档，带有诗友、歌友的性质，李白与杨贵妃，还发展成了酒友。每次李白题诗，唐玄宗都要杨贵妃亲自斟酒。杨贵妃本是四川成都人，自从7岁那年离开成都去了洛阳，就没有再回过四川，这来自四川的酒总能勾起她浓浓的乡愁。李白喝了杨玉环斟的泸州酒，心里美滋滋的，诗也写得更美了。

有一天，唐玄宗李隆基牵着杨玉环的手，在兴庆宫沉香亭上赏花。红檐碧瓦，古朴雅致的沉香亭，是消夏纳凉赏牡丹的好去处。宫廷音乐人李龟年，带着一帮梨园弟子在一旁助兴。唐玄宗嫌以前的歌词太陈旧，宣李白为他写的新曲填词。正好快马送泸州荔枝进长安，捎来了进贡皇宫的泸州酒。这泸州酒李白十多年前第一次喝就上了瘾，几杯美酒入喉，李白诗情大发，信手写下“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杨贵妃又叫人拿来七宝杯，杯中斟满泸州美酒，酒尽诗出，李白挥笔而成新诗三章。唐玄宗很是喜欢，当即吹起笛子与乐手唱和，杨玉环也翩然起舞。沉香亭内外，牡丹花开，花香阵阵，乐音袅袅。

整天锦衣玉食，这种文学侍从的身份并不是李白真正想要的。“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说到底，李白只是一个诗人，他终究只是一个把内心的自由愉悦，看得比外在的功名利禄重得多的诗人。九重宫阙只会禁锢他的性灵，扼杀他的才华。他的世界根本就不在这里。意识到这一切之后，李白开始有意无意地放浪形骸。他原本嗜酒，如今更是有理由纵酒放歌，把自己成天泡在酒池里了。

随后的日子，无论是在长安的街肆坊间，还是在皇家的森严宫阙中，李白时常喝得酩酊大醉、浑然忘我，把一切世俗规范和宫禁律令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李白的诗友杜甫就在《饮中八仙歌》中写道：“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两年之后，李白上书请求辞官，唐玄宗无奈之下只好将李白“赐金放还”。

李白离开长安，重新过起了自由自在的行吟生活，时而隐居读书，时而周游各地。在这些日子里，他夜夜与酒相伴，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诗篇。在东都洛阳，李白遇见了比自己小十一岁的杜甫，两人诗酒唱和，留下一段文人相亲的佳话。安史之乱后，李白受诛连被流放夜郎，流放途中经过白帝城时遇朝廷大赦，触景生情写下：“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李白一生与诗酒结缘，创作了大量诗词，流传至今的有900多首，其中与酒相关的就有200多首。他时常以痛快淋漓的饮酒诗，来排遣身在异乡怀才不遇的忧愁。李白一生爱酒，尤其爱喝泸州酒，一路喝着蜀中红高粱酿造的醇香老酒，李白在诗仙、诗侠之外，又多了一个酒仙的美名。

（作者姓名：银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