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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仙踪奇遇品泸酒
话说宋仁宗嘉佑四年(公元1059年)十月,二十二岁的苏轼和父亲苏洵、弟
弟苏辙一起,举家迁往京都。
他们从眉州老家乘船东下。此时兄弟二人已是进士之身,父子三人俱文
名大著、饮誉天下。这次进京便和前一次赶考不同。前途一片光明似招手相
唤,大展其才以明济世安邦之志指日可待也。加之乃合家东迁,一家老小俱
在一处,了无悲戚牵挂,又有川峡风光无限以及远足之新鲜快乐,于是一路
行来,吟歌欢兴,自不待说。
这一日,船至泸州。天气晴好,风景尤佳,苏洵等不禁钻出船舱,争相于船头赏景。但见江岸错落旖旎如画,水面辽阔空濛飘渺,细浪金波轻轻摇曳,远山眉黛淡淡点染,时有白色江鸥作惊鸿一瞥,邈然入云。伫立船头,
清风送爽,又闻得一股浓郁酒香自江岸随风一阵阵扑面而来,阳光下更是氤氲而发,于水面浮泛飘荡,弥绕不绝。
苏洵不免慨然道:“早闻这泸州乃繁华富庶之地,且出产名酒,因水而生,因酒而荣。今日看来,果真如此。”
苏轼注目江岸,正在兴味难舍,因道:“父亲说得是。此地既有风光、名酒,我们不妨住上两日,也去逛逛如何?”众人闻之,皆附言。
那苏洵拈须思忖一番,然后徐徐说道:“一路耽搁甚多,住两日怕是不行。也罢,就此停留一日,且去游玩,日暮时回船起身。我也准备买点酒来带上,此地既酒名远播,此去京城,交欢馈赠倒确需如此佳品。”
大家欢喜雀跃。于是泊船登岸,直奔市集而去。一家老小偕行,穿行于酒旗林立之中,徜徉于商贾繁华街头,左顾右盼,皆琳琅满目、声色热闹之娱,好不快活。
那苏轼一路走一路观望,正觉悠游自在,忽然听得身后有人高声唤道:“子瞻先生留步!”回头一看,乃是一清俊少年,正分开熙攘人群挤上来拉住自己衣袖。苏轼忆不起是谁来,诧异停下。
那少年揖礼道:“子瞻先生勿怪,我师父让我寻你相会。”说时,从袖中拿出一只玉坠舒于掌上。这玉坠乃一通窍葫芦,晶莹透亮、油光滑腻,如冰雪羊脂,本非常见之物而雕工技艺更是绝无仅有。苏轼倒是识得。
苏轼惊喜道:“你师父现在何地?”
少年答:“临江楼旁江岸边,先生可随我去。”
苏轼心系挚友,却又顾念家人,忙道:“你稍等,待我知会家人一句。”于是急急转身追赶,告知父兄,约定日暮时回船相见。这才随那少年快步向临江楼而来。
这吴复古,字子野,号远游(神宗所赐),生于北宋真宗景德元年(公元1004年),比苏轼大32岁。他饱读经史,却性情清逸,无意于仕途。且恬静豪放,任侠好义,遍交公卿,喜隐游四海。后于哲宗元祐八年癸酉(公元1093
年)出家。此人于仁宗嘉佑元年(公元1056年),与苏轼在随父赴京师赶考途经成都时相识。当时见苏轼即言曰:“子甚贵,当策举首。”苏轼果然高中。这二人心性相投,才学互得,倾心而谈,相见恨晚,遂成知交好友。
吴复古一生与苏轼兄弟及子辈相交甚笃,书信诗文也交往甚密。仅就吴复古出家一事,《苏轼文集》中就有《吴子野将出家赠以扇山枕屏》,又有《闻潮阳吴子野出家》诗赠。后吴复古卒于徽宗建中靖国元年(公元1101年),享年96岁。苏轼失去挚友,极为悲恸,挥毫写《祭子野文》,称他“急人缓己,忘其渴饥。道路是家,惟义是归”,对其一生给予很高评价。吴复古深受人所敬服,在潮州尤其影响深远,他凭借一无官阶之身,却成为著名的唐宋潮州八贤之一,实乃布衣之士中备受推崇的极难得人物。
踏水登山至仙境
倏忽间,这吴复古已至面前。他天生慧根,望去神清气朗,两眼洞若星光,颇有仙风道骨之姿。
苏轼急忙拱手揖礼,欢喜道:“子野先生如何竟在这里?”
吴复古哈哈笑道:“知道你要来此,已等候多时。”于是携了苏轼,也不管那弟子,二人便沿岸边一处石径结伴而去。
走不几步,苏轼只觉脚下两边迷雾渐起,那雾愈走愈浓,一会竟完全将二人笼罩,除彼此可见外,其余道路及周边之景一概不见。但脚下任凭怎么起步落脚倒也平稳。眼前四周一片白茫茫外,似乎又时闻水浪桨声,时闻山
中鸟语。
吴复古道:“子瞻不需看路,只管跟我脚步。我带你去一个好去处。”
苏轼本坦然之人,又知吴复古乃得道高人,于是慨然应诺,也不问去处,只管随行。只是仍不免好奇道:“脚下路倒平稳,只是这时闻水浪桨声,又时闻山中鸟语,此是为何?”
吴复古呵呵一笑:“不踏水行舟,不蹑足登山,何可至仙境也?”
说话间,二人似来到一个地方。吴复古停下,苏轼便也停下。片刻,四围浓雾如兵退神速,尽皆散去。只见山林葱翠,古木冠天,曲径幽深,二人竟站在一条狭长峰梗之上,两面皆是不可见底的深崖绝壁,地形直如一独木
桥。好在层林参差密布,总有高处树干与低处树顶枝叶交错相叠,往下看去才不那么令人悚然心惊。
再往前行,路则越来越宽,走一小段即至峰的顶端,地形更为宽阔,除一条来路外,四周皆是悬崖,云雾在脚,如一仙岛。中间依地形起落,建有一恢弘寺院。大小殿堂高台耸峙,森然肃穆,飞檐翘首,青烟袅袅。与崖间云雾相谐。寺院僧众无数,三五成群于庭前、檐下鱼贯而行,不惊不嗔,各行其事。
苏轼诧异:“这是何地,竟有如此壮伟之寺院。”吴复古道:“此乃泸州云峰寺也!你我通慧之人,自当来此佛地。有人怕也等得久了。”于是带着苏轼,也不睬众僧人,穿栏绕阁,径奔西禅房而去,兀自熟稔得紧。
苏轼暗道不知还有何人。进得房中,却空无一人。正欲相问,只见吴复古走进内室,自屏风后打开一道不显眼的暗门,道:“子瞻跟我来。”一把将苏轼拉进,便立即关上暗门。苏轼初时只见一道亮光射入室内,不及看清,
及至踏入,竟是一洞天别地。
只见一莽苍石岩,阔如天席,顶上流云高悬。石层错落,而瀑水四面生发,又四面平漫过去,向沟渠低回处蜿蜒奔流,或聚或分,或流或转,似雪如玉堆积,又如百千股丰盈银绸,如烟如梦,柔不可握。大小水潭四布,潭
中之水,则清洌深透,静如一尘不沾之幽蓝水晶,直如冰封玉冻。诸水边则有大片比人高的曼陀罗花盛放,紫白相间,远比一般繁盛。又有无名矮树纷呈,其色或如丹枫,或如春草,或如嫩韭。深浅迷叠,点缀缭绕于水岸石隙。高低错落,层层有致,实是令人惊叹!
参禅赋诗吟风月
那石岩正中偌大一块极是平整,地势比边侧处略高,只有两股细流从旁漫入,岩面干爽而洁净。中有二僧。一僧骨骼清瘦,正坐其中,背向苏吴二人,面向千山万壑闭目打座,仿佛敛心屏息静听天籁。而另一僧则体态丰肥,与之相背,朝着苏吴二人来向,以手屈膝,袒胸露腹,横卧于大石之上。看见二人即翻身起来疯笑道:“来了,来了,好!就等你了”。那打座之僧也闻声而起。
这二僧苏轼并不识得。只自觉面熟得紧,甚感亲切。于是问吴复古道:“子野先生,这二位是……”吴复古道:“英雄不问出处,知交且忘姓名。这二人你将来都认识。今日在你看来乃是二僧,实则尚仅有一僧。日后你自
知也。”
于是二人随二僧入座,并不刨根问底姓甚名谁。直如旧友久别重逢,只管参禅悟道,谈诗论赋,天马行空,自在畅言。
席间,吴复古那清俊弟子不知从哪儿冒出,手抱一截粗大的青翠竹筒上前。苏轼正不知持竹为何意,只见那弟子轻轻拉开竹筒上一道紧紧缠缚的绳结,那竹筒随之开裂,原来是两半合拢的,里面所装的竟然是红艳艳的鲜荔
枝!这竹筒打开之前,完全严丝合缝,仿如完整一截,不料内有如此机巧!
弟子将荔枝奉上,退出。苏轼观那荔枝,竟是鲜妍红艳、清新润泽,真如长于树上林间似的亮丽灵动。
不待苏轼相问,吴复古取荔枝分递于众人,道:“此荔枝产于泸州南三江汇合之处,也是名品。其味甘酸可口如醴酪,绵醇入心非别处能比。你可细尝之。荔枝虽是果中极品,但其保鲜犹难,因其一日色变,二日味变,三
日而色香味俱去矣!故此地别出心裁,常以截取粗壮楠竹,内储之,取其纯净、透气、湿度,以保其新,驻其颜,固其味,如时日伫也。”
苏轼听得,几乎拍案叫绝。忙取一颗剥来,但听得细细窸窣之声,果然新鲜,壳也尚脆;轻揭薄薄内膜,但见果肉晶莹嫩如雪肤,实是吹弹得破;咬一口,则甘酸馥郁之汁四溢横流,满口鲜香,生津甜润而不腻。果然是甘
美无穷。苏轼一颗接一颗,尽兴品尝起来。
又不知那二僧从哪拿出两个玉色酒杯及一壶酒来。其杯莹润碧绿,状如卷拱之浅浅嫩荷,其色清新淡雅无比,其质则如凝脂。此壶也应是玉琢而成,形如圆月顾盼,更是明澈通透,晶润异常,连酒液在里面动荡摇晃俱朦胧可
辨,且一举一放之中,清波摇曳,直如明珠流转辉光。看得苏轼痴然。
苏轼心中诧异:“出家人亦可饮酒?”那瘦僧似乎窥破了苏轼疑问,双手合十言道:“先生莫怪,泸州之酒乃天下美酒之源,其根清净。自古以来,本地之民有以酒供养之习,泸州僧众偶有饮者。杯在手中,佛在心中,有何不可?”
二僧开始斟酒。这酒一出,但闻漱玉之声淙淙,馥郁清冽之酒香宛如玉龙在空,丹凤翔舞,腾挪缭绕,氤氲不绝,活色生香之气息弥散四周。把个苏轼惊得个灵魂出窍,只觉熏熏然,陶陶然,怡怡然,飘飘然,泠泠然,只
闻得香透肌肤肺腑,全不知身在何处,几乎忘了言语。
大家礼让一番,接着便开怀畅饮。
那胖僧直呼“好酒!”,站起身来,一气连饮三杯。然后踱步道:“这酒真是个好东西啊!《诗经》中就有40多篇与酒有关,李白900多首诗中,提到饮酒的就170余首。杜甫1400多首诗中,提到饮酒的有300多首。白居易诗
2800首,饮酒诗就有800首。你们说说,这是多还是不多?”
那瘦僧戏谑笑道:“知你是嗜酒之人,又未曾阻你畅饮,何必如数家珍!”
胖僧赧然一笑,忙施礼道:“见笑,见笑。我又班门弄斧了!”
四人皆哈哈大笑。吴复古道:“此乃近酒情动!不为怪。今日既有此等美酒,我们不妨来行流觞曲水之令。”
原来这四人相坐之处,中间岩石并非平板,而是一篆书石刻。如田字状分布绣刻“天下奇觀”四个大字。斗室大小的正方型图案如一颗硕大玉印,面对苍天白云,躺卧于山水之中,这四字奇的是非一字一字书写而成,而是一线相贯,将每字笔画围绕通联,流水在它们之间可畅通无阻。其“下”字的底脚端为进水口,瀑水由两边石沟经进水口入流杯池中,顺着笔画沟渠之水流缓缓前行,一直流到“奇”字的顶上出头处溢出,与溪流融汇而又自在向前。其设计实在工巧。
那二僧先各斟一杯酒,然后把两杯酒一起放入池中,在流水潺潺所引下,两酒杯沿一撇一捺之诸笔画回环曲折绕绕停停相继前行。当后面的酒杯超过前面酒杯时,众皆欢呼。前面酒杯的酌酒者就会被罚酒一杯或罚作诗一首。四人轮番倒酒置入流杯池中,以此为乐,你来我往,诗酒对吟。那两个僧人也颇奇,瘦僧只赋诗,不饮酒,胖僧则既赋诗又必饮一杯酒。然作诗均是随口而出,除个别特意以俚俗入诗外,多是清新奇绝,令苏轼听得如沐春风,回味无穷。那苏轼和吴复古作诗也自不在话下。正是棋逢对手,难分难解,相得甚欢。
此时但见群山环绕,众峰拱手,蕙风和畅,天高云淡,四面瀑水如绸,花树点缀其间,暗香隐隐浮动,池中波光潋滟,听之流声潺潺,闻之酒气飘香,偶有鸟声啼啭,更添幽谷清音。那酒香本已出神入化,又融之以曼陀罗淡淡花香及山水间之润泽空灵之气,真是妙不可言;那酒味之至醇至和,浓烈芳香,清凛甘冽也是前所未有,不可匹敌。
苏轼只觉全身肺腑无一处不通透,全身无一处不舒爽飞扬。苏轼乃忍不住问道:“此何酒矣?真乃仙露!奇香扑鼻润喉,饮之轻灵飘逸,可飞行空中而不沉,步行水面而不溺!果真仙山所出乎?”
吴复古笑答:“酒则好也,不过非产于仙山而是来自民间。正是江阳所出也!”
“哦!”苏轼哈哈一笑,“适才我正于集市上,将要去品泸酒。却被先生急急抓来。原来不过同出一辙乎!这泸州酒,倒是果然名不虚传!”
吴复古道:“此番携子瞻前来,一为名山宝刹,仙缘在此,访友情聚。另一,则是这泸州乃美酒之都,荔枝之乡。你若过而不知味,岂非憾事乎!此地小酒乃醴醪之醇;大酒乃纯酿之精。其香醇得自水土独到之处,阴阳调和之气,像你父兄者,闹市雅静之所也可品其味;而像你者,却宜和天地山川、灵秀禅宗之气共享。故特意相邀至此。”
宋时泸州即是一个商贾云集、热闹非凡的繁华之地,其气象非一般州郡可比。在泸州住过半年之久的黄庭坚就曾慨叹“江安食不足,江阳酒有余”,并以“州境之内,作坊林立”描述泸州当时家家酿酒的盛况。这泸州酒也果真佳酿,千年不倒,至今声威赫赫。
苏轼忙道:“子野言过了,轼不敢当。多谢子野眷顾!只是不才愚钝,还有三惑:这其一,今入见宝寺,明明建于峰顶之上,地处宽阔尚可,而这遍地清流,如雪涌玉奔,竟自何处得来?我百思不得其解。这其二,如此好酒,为何不冠之美名,告之美名乎?其三,既是名山宝刹,我等尚未观瞻礼佛,即在此吟欢作乐,岂不是轻慢了佛法?”
吴复古道:“子瞻不知,这水来自龙泉。乃江阳泸州酒酿之源矣。位于泸州江阳南凤凰山北山坡龙泉寺旁。今日不过暂借一股至此而用。这龙泉自有酒之灵性,日后将有龙泉井盛传于世。”
吴复古又言:“人生如酒,清浊自知。酒之名并不重要,你知是泸州所产即可,有缘自当再会。他日必有芳名。你又何必为声名所累?至于轻慢佛法,子瞻所言休矣。子瞻乃佛性之人。佛早已入住你身,衍化你心。参拜之
事,凡夫俗子可矣,你我皆可免矣。”
苏轼点头称是,道:“江山风月,本无常主,闲者便是主人。得天地之精华,恃风雷而放旷,此生足矣,幸哉!”说罢,便畅饮一杯。
吴复古又指那瘦僧道:“参寥乃江浙高僧,碍于住持身名,恭谨自守,固不饮酒。我等尊而未勉其强。其实也可免矣。岂知酒不是空,空不是酒乎!”
那僧合十颔首道:“子野之言极是。贫僧逮未及矣!”
另一胖僧则不言语,只抚掌大笑,高声吟哦,直似浑然忘我。
这二僧实乃后来成为东坡至交好友的参寥、佛印二人。其时佛印也还尚未出家。他们日后和苏轼相交频繁,情深意远,同为知音,为后世留下许多佳话。
苏轼虽有慧根,此时毕竟尚年轻,此后二十余年,苏轼被贬黄州之时才真正开始大量接触佛学。故其时之醒觉开悟,需人点拨。苏轼一生旷达思想的形成,比他大32岁且精于修为的知交吴复古对他的影响确实是很大的。
酒酣耳热尽兴后,话别之际,吴复古言:“子瞻,我已以好酒送你。你自回往,他二人来得远,我且先送他们回去。”苏轼已有醉意,并未听得真切,但只依言回转上路。全不知来时方向,只管迈步向前。已不知有否经过
来时的密门、禅房、曲径、迷雾,只恍惚间就到了江岸边,倚坐在码头拴缆绳的石柱之旁。
一阵江风吹来,苏轼酒意全消,只觉浑身凉爽舒泰。睁眼一看,已置身船泊之处,脚下竟有几坛酒围在身边,这才恍惚忆起吴复古赠酒之言。却依稀记得自己并不曾携带,也不知几坛酒如何运载而来,不禁暗自称奇。适间
此行所经历之奇遇倒还大致记得,但席间各人所作诗文多付之流水清风,已不大能忆起。
此时暮色渐起,苏洵、苏辙等家人身影也出现在前往码头的路上。另有一店小二正挑了两坛酒随同他们前往。及至,始见苏轼脚前酒坛。那苏辙戏言道:“兄长只说会友,可没说要买酒啊!早知你已买来,我们又何必再买!这下都买了来,如何喝得完?”苏轼笑答:“此乃朋友相送。此前我也未知。这下果真多矣。不知几醉才能方休。”苏洵微微一笑:“此酒我们刚才于酒馆已经尝过。好东西是不嫌多的!不妨,不妨。”
“正是,正是。到了京城,更加抢手,说不定还不够呢!”众人皆笑。一起动手将坛酒皆搬于船上。又付了酒钱,打发走了店小二,便全都登船启程。
此时,一弯新月斜斜而起,将细细的一缕明亮银色尽泻于江中。于波光倒影中如银蛇蜿蜒晃动。清风徐来,舟如破江之鲫,飘然而往。日落时分,天色暗得最快,泸州城暮色中的剪影很快便溶入了沉沉夜色和两岸星星灯火
之中……
只不知苏轼此去,前路如何?人生之起落,风云变幻,凡身陷其中者又能有几人能勘破?
(作者姓名:茉莉朵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