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杨均儒的消息。

她被领到一间宽敞明亮，风格依旧简约的集体办公室。里面是和普通公司一样用隔板隔出的一间间个人办公空间。每一个隔间里，都有一个埋头忙碌的员工，他们全部训练有素地一声不吭，全身心全神贯注地投入于工作中。一张不大的办公桌上，摆了一个大文件夹，一台电脑，以后，肯定还要摆上其他各种各样的东西。肖悠染开始试想着自己要怎么来布置自己这个小小的私人空间。

  然而遐想又一次因为中年女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一张，就是你的办公桌。事先说明一下，我们公司的老板喜欢简约的风格，所以请保持桌子的整洁干净，都老大不小出来工作了，不要还像个小女孩一样，摆什么小盆栽啊小镜子啊，你当你是来玩过家家呢？还是你是来这里梳妆打扮的啊？”

  肖悠染尴尬地笑笑，不可否认自己才刚有这个想法呢。

  “你放心，公司会给你足够多的任务和工作，让你根本没有闲暇的时间来做这些七七八八的小女生做的事情。或许，你会忙到连吃饭的时间都把握不好直接省略跳过呢~”中年女子最后给肖悠染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我是企划部总经理秘书，你可以叫我Mrs. Li。以后有事情首先来找我，不要打扰妨碍了总经理工作。毕竟，他并没有太多的耐心哦！”

  肖悠染点点头，表示自己全部都清楚明白了，然后Mrs. Li就离开了。

  Mrs. Li后脚刚迈出办公室的门槛离开，原本埋头奋力干活的同事们一下子都抬起头来，笑眯眯地盯着肖悠染。肖悠染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感觉不说什么不好，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要很尴尬地自我介绍一下。

  “呃，大家好啊，我是新来的员工，我叫肖悠染，对于公司不大熟悉，以后的生活还请大家多多指教，多多照顾，多多包容啊！”然后很勉强地扯出一抹微笑，笑得很牵强，以至于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很虚伪的感觉。

  坐在肖悠染对面的一个短卷发的俏丽的小姑娘率先发话，“肖悠染，很好听的名字耶！欢迎你来到我们这个办公室，以后大家都是姐妹啦！嗯，有一些‘潜规则’我会给你介绍一下的，你有没有兴趣先整理一下自己的东西然后听我说说？”

  对于一个新来的员工来说，多打听打听公司里那些不可明说的潜规则终究是对自己有好处的。于是肖悠染万分感激地点点头，就坐下来迅速收拾东西。

  包里有一个大大的黑色牛皮笔记本，还有几支不同颜色的笔，都是为了往后的工作特别准备的，此刻都摆到了桌面上。折腾了一会儿，肖悠染最后把手提拎包往桌面上倒了倒，确定再没有什么东西没拿出来后，就轻轻敲了敲和对面员工的隔板，示意对方自己都准备好了，说的什么潜规则可以现在来讨论了。

  对面的短卷发俏姑娘感觉到了肖悠染的“暗号”，就轻轻抬起头来，低声细语道，“不管在哪里，只要是在杨氏公司里，说话一定要轻声细语，小声小声再小声哟！不能大声嚷嚷，不然要被处分的，严重的处分！据说这也是因为上司喜欢安静。靠，这个上司怎么怪癖这么多，要求这要求那的，麻烦死了。”最后这姑娘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看得出她是被这杂七杂八的繁文缛节折腾得要死去活来了。

  肖悠染听着，为这短卷发姑娘幽默的语言差点没笑出声。感觉到对方听自己说话的快乐，这姑娘也越说越来了劲，“你不知道啊，在这公司里，要注意的事情多了去嘞！首先哦，你身为一个新来的员工，要和周围这些同事打好关系，这样遇到麻烦大家罩着你能好过一点儿——因为这里的各种上司太难搞定了！那个领着你进来的企划部总经理秘书Mrs. Li呀，你别看她刚对你那一番鼓励和教导——她对新人都这样，那是因为你看起来很乖巧。等你任务没完成了，资料没整理完了，那你就死定了，她迅速变脸母老虎！让你措手不及被劈头盖脸训斥一顿！”

  听到这里，肖悠染不禁有些担忧，刚自己要是飞扬跋扈一点，或者摆出一副拽拽的样子，那还不死定了！这可是在她心中留下极差的印象，按这么说以后肯定不好过！况且这还只是个企划部总经理秘书，自己小小一个企划部的小员工，上司多了去，一个比一个级别高，一个比一个牛……那还真像这姑娘说的，根本活不下去！

  看肖悠染已经一脸担忧的样子，短卷发的俏姑娘偷偷笑出了两声，“这还只是开始哦，小妹妹！~现在来看看我们‘和蔼可亲’的企划部总经理先生！”她像老师一样教导着肖悠染，“这个总经理可就更麻烦了！他是一个性格粗暴极其没耐心的男人。你别看他斯斯文文的样子，你一做错了什么，他绝对长篇大论不带一个脏字地骂死你！而你被骂了，而且知道人家总经理骂的很难听，你还不能回嘴——当然不能回嘴，而且表面上一点委屈都不能有，反而要有一副从此下定决心改过自新的样子，这才能让他满意！他和那个Mrs. Li简直就是强强联手，来压迫我们这些可怜的老百姓的！”她义愤填膺地说完之后，喘了口气，继续往下说。

  “还有很多古怪的上司，毕竟在杨氏公司，每个人在外人眼里都是怪物。所以这些上司这么奇葩也不足为奇，好在更古怪的都和我们企划部的员工不相干。现在我来直入重点——杨氏公司的‘最高领导人’——杨钧儒……总裁！”最后，短卷发姑娘慷慨激扬地念出这个名字，伴随着自己的配乐“当当当当”之类的。

  然而这个名字在肖悠染的心中捶打下了重重的一击——无需什么“当当当当”的配乐。

  真的，真的，真的这么巧么？自己的一生真的和这个姓杨的男人分不开，总要纠缠在一起么？不是都说好了要靠自己努力打拼出新天地，不再去理会那个无情的男人么？反正自己再怎么花尽心思地去以一个女孩子的身份倒追他，他终究都是喜欢小小的——终究都是喜欢自己最亲的妹妹肖小小的——终究都是喜欢自己最幸运最幸福的妹妹肖小小的。

  然而这个时候，自己的心居然会有强烈的波动！肖悠染睁大眼睛张大嘴巴大口大口地喘气。

自己居然死不要脸地还为他在心中留下一个位置——是一个哪怕很小，却可以无限放大，哪怕在角落，却永远有一束光照着的位置！

  短卷发的俏姑娘看着一直都边笑边附和她的肖悠染突然这么怪异地在那里喘气，好像接收到了什么无法接受的事情。

  “哎，不要这么惊讶嘛。难道你进来前不知道杨钧儒是我们杨氏公司的总裁吗？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进来啊？……哎你怎么不回答我啊？你说话啊！怎么了……呃我还没问你名字……难道你不是为了杨钧儒才进到杨氏这家公司吗？喂，同志！！”短卷发的俏姑娘很不理解地看着肖悠染突然失常，一边不停地碎碎念，一边拿小娇手在肖悠染眼前晃啊晃啊晃啊晃啊晃啊晃，但是肖悠染一直都没反应过来。

  “喂——————！”姑娘终于受不了了，用尽全力大喊了一声，这一声把其他工作同事都震得抬起头来望着她——她自己又不是不清楚在杨氏公司不能大喊大叫的怎么突然这么一下子，是要给大家一个惊喜……哦不，惊吓吗？

  “嗯……啊，啊？怎么了？”很幸运地，这一次的尖叫终于把肖悠染带离了她所处在的自己的幻想世界里。肖悠染一下子没明白过来自己刚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没听人家说话，所以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只会像个傻子一样啊啊哦哦地满脸疑问。

  “吼，同志，你终于醒过来了啊！我不就提到杨钧儒这么一个名字嘛，你有必要这么严重地像休克了一样吗？还是说你有特别的病症，听到杨钧儒这三个字就会突然休克然后以咽气死过去啊？！”小姑娘明显有些不耐烦了，说话也没心没肺的。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旁边有同事拉拉她衣角，小声地劝了一句，“你没看人家反应不大正常，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能不能少说点啊……”

  对，没错，自己是有犯这种病啊，一听到杨钧儒这三个字就会突发像休克一样的症状，如果不能马上见到他，说不定真会要一咽气死过去呢……杨钧儒啊，你倒是很厉害呢，就这么轻轻路过我的生活，就能让我如引红莲之火上身一般想要靠近你，不可自拔。

  “我……没事，刚是想到自己的一些事情了……”肖悠染有些尴尬地解释道，但这个解释让人听了很容易产生各种版本的想入非非啊。

  好在咱这位短卷发的小姑娘脑洞特别大，马上就联想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哦，我就说你肯定是为了咱杨钧儒才拼了老命削尖了头脑要挤进来这杨氏公司的。理解理解，咱这里多少人不是这样啊！对不？”她一问，没人回应她，搞得她自己也不好说下去了。

  “对啦对啦，姐妹们想法一样啊，哈……”肖悠染很勉强地附和着，“我这不是刚一下子听到杨钧儒真的在这里工作太兴奋激动了嘛，然后就想到以前自己为了能进来时做的那些努力啊！”

  “这就对了这就对了……”短卷发俏姑娘也就不那么担心肖悠染刚刚异常的反映了。

  “那，你能不能多说说有关杨钧儒的事情呢？”肖悠染实在还是忍不住想要打听他的消息，就像以前用一个个童话谎言不断去套肖小小有关杨钧儒的习惯，然后像个小丑或者傻子一样讨好他。于是此刻很自然地见缝插针，趁热打铁问了这个问题。

  “哈哈，早就猜到你肯定想知道吧！喏，你靠过来点，我是打好了关系和别人问的——就是那些部门离总裁近一点的姐妹，别让其他人听见咯！”短卷发俏姑娘故作神秘地轻声对肖悠染说。

  肖悠染虽然觉得这很可笑，但是为了得到消息，还是很配合地靠上去了。

  “总裁是一个不喜欢多说话的人，给人一种严肃冷酷的感觉。他喜欢简约的欧式古风，所以他的办公室和整座公司的大厦的装修风格完全不同——据说是因为以前总裁的父亲，也就是前任总裁杨利，喜欢的是这个风格，退休后很强势地不同意改，总裁只得改了自己的办公室作罢。”这些消息貌似没有什么用，肖悠染很想催促她快点说重点，但是姑娘示意她别急。

  “总裁可真是难得的好男人呢，不近女色啊！要说他这条件，什么女人得不到？可他偏偏只专注于工作上的事情，周围的秘书啊高层管理啊都是大美女，个个色诱最后都是无功而返呢！这谁要是当了总裁夫人，那不还安心死，根本不用操心呢！”说道这里，姑娘可是分外激动，整个小脸红扑扑的，好像她自己就是人家总裁夫人了。

  肖悠染在心里无奈地苦笑。不近女色，是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一个人了吧，只有一个人了吧——肖小小啊。他或许一直一直都在等肖小小长大，然后等着迎娶她。到那个时候，自己还得以新娘家属的身份出席婚礼吧，然后心里明明在滴血，脸上还要挂着笑容，很虚伪很假地祝他们这对新人什么地久天长啊执手共老啊百年好合啊鸳鸯一对啊……那时候的自己一定很可悲吧，在杨钧儒和肖小小眼里，一定很可笑吧？哈哈……

  不是不近女色，只是他的心里已经有了那个唯一想要在一起的女人。

  看见肖悠染又在沉思，短卷发的俏姑娘很不满地拍拍肖悠染的头，“喂，说到这里你怎么又这副样子啊？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在想象自己成为了杨氏公司的总裁夫人呐？”

  肖悠染马上被带回现实，又一次很尴尬地摇头摆手说不是。然而短卷发姑娘一副看破红尘看透心的样子，了然地点点头，脸上带着那种“我明白了，你不用解释的”的笑容。肖悠染叹了口气，“喂，你能不能不要乱想啊！！！”然而短卷发的俏姑娘只是爆发出一阵低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这种想法其实很正常的啦，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你问问咱办公室的姐妹，问问咱企划部的姐妹，问问杨氏公司各个部门的姐妹，问问那些高层管理，或者问问那个一副铁面无私铁公鸡的Mrs. Li，你看看哪个不这么想？所以啊，不少人以此为目标，不断努力要往上升，升到杨总裁的身边呢！嘿嘿，这也算是杨总裁以自身来给公司拉人才啦……！！”

  “好吧好吧我服了你了，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肖悠染终于明白自己是没法和眼前这位自以为看透一切的小姑娘就这个问题继续谈下去了，只得投降作罢，反正让她一次又不会死。有她这样一个同事坐在对桌，说不定以后还多的是事情得让着她呢，现在就当是练习吧……淡定……淡定……肖悠染你要淡定！！肖悠染对自己说着，算是一种自我安慰吧。

  “恩恩，这就对了。不要在姐姐面前隐瞒任何东西哦！姐姐都会看出来的呢！~还有，以后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疑难杂症啊，心里有什么小秘密很纠结啊，或者情感上的问题啊，家庭纠纷呐…………都可以和姐姐说嘛！！”短卷发的俏姑娘明明在外表看起来不管是言行还是举止都和肖悠染差不了几岁，更何况她这些举动让肖悠染已经在心里默认她绝对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少女纯情啊！然而此刻她却在肖悠染面前自称“姐姐”？！肖悠染简直是要哭笑不得了！！

  “诶……我好像不比你小多少，你也没比我大几岁嘛……你这副样子，这一番话，搞得好像我是幼稚园刚毕业来像你寻求保护的小妹妹一样……”肖悠染终于还是有些不满地吐槽了。在家里，她自己拿自己和肖小小做比较，一直自诩为比较成熟的孩子了，这里居然有个明明很幼稚，一副少女样儿的女孩子要认她做妹妹啊！天理何在，情理何堪呐！！！

  “哎呀我知道，我知道我很年轻啦，若要算真实年龄我是得叫你一声姐喽。”短卷发姑娘一句话让人脸可以以光速完全黑掉，肖悠染此时像个炸药包，已经有了导火索，就差火种来引爆了！很好，火种来了！！接下来的一句话简直不是小火种，而是属于那种稍微一小星点就可以引爆大炸药的那种。“但是呢，我在杨氏公司的资历比你高，比你深，比你老，所以论在公司的辈分，你不叫我一声‘姐’的话，那也太对不起伦理道德这种东西啦！~”

  什么伦理道德！这和伦理道德有什么关系？！她的意思是说她虽然比肖悠染年轻，但是工作的早，因为她冰雪聪明？所以这句话是不带脏字地在刷新优越感吗？？肖悠染简直感觉一口气堵在胸腔要闷死她了！她在家里再怎么不受关照，没人关注，少有关心，但起码没有人这么和她故意对着来吧？！虽然不是什么骄纵的大小姐，但是这样一番话，还是那一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让新来的肖悠染听了很不是滋味——这摆明是一个老员工在炫耀，在挤兑她嘛！！

  她刚要出口成章好好把之前那短卷发俏姑娘对她说的话一一还回去，嘴型刚刚形成，话刚刚要脱口，声音刚刚要传入对方的耳朵，突然戛然而止了！——Mrs. Li如同幽灵一般不带一点声响地踏进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