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肖悠染的新工作

 这里人才云集，说不定你一回头发现，哎，刚那个人好像上过某某报纸还是某某杂志啊；再一转身，你发现自己居然遇上了梦寐以求想见一面的某行前辈！咳咳，这种待遇是不是太高级了一点，所以说，想进的人多，能进的人相比想进的人，还真不多啊！经过层层考试，层层面试，层层挑选，最后能进来的那说出去都是骄傲。所以嘛，肖悠染才为自己能进来而感到无限地骄傲和自豪，这也是她走在小小面前时那一记骄傲的眼神的原因——家里人终于明白他们埋没了一个充满潜质的天才啊！

  肖瀮看到这番景象不自觉地整了整衣服，然后推了推肖悠染，“悠染啊，走吧，我们进去。”肖悠染点点头，露出了自信的微笑，然后大踏步走了进去。

  一楼大厅依旧是表里如一的气派。整个大厅的风格走的就是简约范——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严丝合缝，天花板上吊着精雕细琢的水晶灯，一边的角落里有个简单的休息室，摆着几个灰褐色的大沙发。大厅里是来来往往身着正装匆匆路过的员工，面带严肃的神情，有时停下来交谈一下，顶多几句话，说的都是上司交代的任务云云。

  肖瀮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很不自在，好像有一种……低人一等的感觉？哎，怎么回事？不过虽然肖瀮自己都说不清，但他很清楚，就是那种感觉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和肖悠染仿佛根本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和这些训练有素的人没有任何关系。

  然而在肖悠染看来，她的内心却是十分激动的。她现在即将成为这个训练有素的团体中的一员，她用不了多久也会像他们一样成为各行各业的佼佼者。很快，她就可以完全把肖小小比下去，家里人都会以她为骄傲，而不再关心肖小小那个废物，那个只会靠身体羸弱来博取同情心的废物。

  看出爸爸的无所适从，肖悠染此刻还是很善解人意地对肖瀮说，“爸爸，我老大不小一个人了，这些事情我能搞定的。你就先回去吧，我自己上去咯！”肖瀮听了，脸上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他的女儿也长大了，会和他说“我自己能搞定”了，会一个人解决自己的问题了。那他这个当爸爸的也没什么好操心的了。于是肖瀮点点头，嘱咐了几句类似“你要小心啊”、“有问题就问人家”、“要慢慢学会适应”之类的话，然后就要走。刚走出几步，又很不放心地回头问，“悠染啊，下班了要我来接吗？”

  肖悠染哭笑不得地看着父亲一次次不放心地回头、转身，故作轻松地摇摇头说不用。看着父亲终于安心地走出了大门。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其实她自己心里或多或少也是有些紧张的，她不知道在高手云集的这里，自己能否占有一席之地，究竟要多努力才算真的努力了呢？或者是，再努力都比不上人家的努力呢？

  算了算了，不要又想那么多了。肖悠染使劲甩甩头，甩去这些胡思乱想，以免干扰自己的心智哇。然后拍拍脑袋，重新振作精神，仰起头，走到咨询台前。

  咨询台后有三个迎宾小姐，个个面容姣好，身材匀称。肖悠染不由得叹息大公司就是不一样，连个迎宾的都特有气质，那长相一看就是挑过的。也就是说，你要当大公司的迎宾员都还得有点底子啊！

  “这位小姐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我帮您的？”其中一个一开口，那温柔的声音，配着脸上耐心的表情，让人很心安，心情也很舒畅。肖悠染不由得展露出笑颜，“嗯……我是新来的员工，想知道该往哪里走。”

  “这样啊，那您是哪个部门的呢？”对方迎宾小姐继续不温不火很耐心地询问。

  “呃，企划部的。”肖悠染想了想，吐出这几个字。

  “哦，那你就从这里左拐到六楼去，然后从电梯出来右手边第一间办公室就是企划部总经理的办公室，具体你的工作事项可以问他。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迎宾小姐十分认真细致地为肖悠染介绍道。肖悠染虽然还没走上去，脑海里已经可以设想自己应该是怎么走的了。这迎宾员的描述能力也不是盖的啊。

  肖悠染向迎宾小姐道谢，哪知道对方反而朝自己鞠一躬，“很高兴能为您服务。”这一下，让肖悠染自己都有点不知所措了。明明自己麻烦人家问了那么多问题，想着要是不给人家道谢真的是良心过不去，哪知道人家反而给你鞠一躬，然后说“很高兴能为您服务”，那意思是你让她服务了，人家感谢你呢？肖悠染尴尬地摇摇头，然后转身按迎宾小姐说的左拐去坐电梯，边走脑海里边想着那些迎宾小姐——现在干什么都不容易，当个迎宾小姐还得培养得这么有素质，这么全能，而且不光软件设施好，硬件设施也得好——长得要漂亮，身材要好。那以后跟人家说自己是迎宾小姐都成了一种光荣咯？

  不过肖悠染转眼再一想，自己现在应该关心的好像不是人家迎宾小姐的问题吧，人家在这大公司估计干了很多年了，地位已经稳固了。倒是自己，新来的，也不知道要不要受上司刁难，或者要不要受同事取笑，说不定自己跟不上他们所谓大公司的节奏，到时候刚来没几天就被人家辞退了，那回去岂不是太令父母和家人失望了，说不定肖小小都会嘲笑自己，然后父母就再也不关心她了，一心用来培养肖小小了，那自己的努力不都白费了？

  肖悠染想着心里多了一丝紧张，在不断的纠结和想象后，终于电梯稳稳地停在了六楼。肖悠染知道再没什么可想可怕的了，现在就得开始证明自己了。于是终于恢复了一点信心，走进了迎宾小姐说的，企划部总经理的办公室。

  出于礼貌自然是要先敲门的。里面传来一个深沉的声音，“进来。”不是“请进”，说明声音的主人已经知道进来的人肯定是下属了——毕竟如果是自己的上司还需要敲门么？

  肖悠染推开那扇门，不知怎的感觉那扇门出其意料地厚重。走进去，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明晃晃的大落地窗，还有简单的家具和琳琅满目的办公用具。吊灯是欧式复古风的，还有彩色珐琅。角落摆着一个小木柜，里面摆设了一些类似小陶瓷瓶罐的东西，应该是这个总经理的个人收藏爱好吧。这里一个企划部总经理的办公室装潢，快赶上一个公司总经理的办公室了。肖悠染心里又一次不由自主地叹息——这就是大公司啊！

  “嗯？你是哪位？”看见走进来的是一个陌生的面孔，总经理有些吃惊地问了一句。肖悠染强忍住浑身的紧张，强迫自己出于礼貌对上对方的眼睛。总经理身着灰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给人一种很斯文的感觉，温和的脸庞，被从落地窗射进来的阳光照得散发微微金光，让人看得很安心，很舒服。

  “我是新来企划部的员工，我叫肖悠染。”不知怎的，肖悠染感觉放松多了，有条不紊地介绍着自己。

  “嗯，明白了。”总经理翻了翻文件夹中肖悠染的简历，然后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我让人带你去你的办公室吧。”然后自己用他的办公室座机拨了一个内线，简短地交代了一句“来接一个新员工”就挂了。肖悠染心想，一个总经理就这么严肃冷漠，那这公司里的人都是怪物不成？不过以他们的效率和水平，在外人看来也确实是怪物了。

  正当肖悠染在担心自己“前途未卜”时，一个把红头发高高盘起，画着浓妆，踏着超高跟鞋走进来的中年女子用清脆的干咳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总经理，”她看向企划部总经理时语气变得谦恭，“这就是我要带走的新员工吗？”企划部总经理早就已经开始翻看别的文件，只是不经意地轻轻点点头，“对，就她，你自己来安排就好了。”中年女子回答了一声“好的”，然后朝肖悠染点头示意，肖悠染就被中年女子带着走出了企划部总经理的办公室。

  “新人，我或许应该给你普及一下。”走到一半，那名中年女子突然放慢了脚步，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肖悠染，说道。

  肖悠染有些摸不清头脑，普及什么？科普知识？远离邪教传播？呃，好像和工作无关啊。那到底是要普及什么呢？总不能这么直接地问吧，好像挺没礼貌的。“呃，请问您是要普及什么呢？”出于言行举止礼貌得体的想法，肖悠染下意识地称呼那名中年女子“您”，虽然不知道她的职位究竟有多高，但起码比自己一个新来的新员工高就是了，礼多人不怪嘛。

  “我要普及的是，”中年女子说完顿了一顿，“你知道你来杨氏公司的原因以及你来这里所应该做的事情吗？”肖悠染怎么都没想到对方问的是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来杨氏公司的原因？来这里所应该做的事情？就算对这家公司再怎么没有感情，你瞎编胡造一番，就像抒发一下自己对这个公司的热爱之情，就算小学生写作文都会——不总是要抒发什么对老师的敬仰之情和对同学的友谊之情吗。

  肖悠染还以为中年女子要出什么难题来刁钻她，这时听了这个简单的问题，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然后迎着中年女子期待的目光，有条不紊地缓缓道来。

  “我来杨氏公司的原因是，我很早以前就久仰杨氏公司的大名，能进入杨氏公司，成为杨氏公司里这数千名甚至上万名的员工中的一员一直都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也是我不停歇地追求的荣幸。我一直都以此为努力奋斗的目标，这就是我来杨氏公司的原因。”

  肖悠染这么充满感情，热血沸腾地说了一大长串后，稍微顿了顿休息一下，然后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说，“至于来这里所应该做的事情，我认为有很多很多。首先我是新来的员工，对于公司的各方面要求和管理都不是特别熟悉。因此为了不拖大家的后腿，我肯定会尽自己十二分的气力，努力赶上大家。再者，我会坚守岗位，积极向上，不断朝新的高峰攀登，不断向公司和大家展现新的自我。我进入了杨氏公司后，所要做到的就是得到公司的肯定，得到大家的肯定。”

  这一番大长串的话，说的那叫一个振奋人心，表忠心的情感思想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肖悠染期待着中年女子满意而又欣慰的目光，然后来一句“现在的新员工真是越来越有激情了”，或者“我真是很感动你有这样的热血激情啊”。

  然而中年女子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肖悠染一会儿，然后冷笑出声，“何必这么复杂呢。你进入杨氏公司的原因就是为了成为自己所在的行业中的精英。而你进杨氏公司所要做的，就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全心全意把自己的所有完全奉献给杨氏公司，不得背叛。”

  听着中年女子直截了当地这么一句话，肖悠染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就差下巴没掉下来接住了。这，就是杨氏公司里，这些怪物所奉行的原则吗？为了成为各行各业的精英，把自己的所有奉献给杨氏公司，没有丝毫保留？意思就是说，从你成为杨氏公司里成千上万的员工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是杨氏公司的一份子——哪怕是很不重要，无人问津的一份子，你也得奉献自己的全部力量！

  看肖悠染不可思议愣在原地的样子，中年女子又一次忍不住笑出声，“很惊讶吧，年轻人。我每一次带像你们这样的新员工的时候，总会问这个问题。他们的答复和你差不多，都是大展口才，滔滔不绝说了一长串的话来表忠心。然而事实上，杨氏公司要你做的，只有两句话，或者说，只有八个字。”

  肖悠染静静地等待着中年女子说出那八个字。

  “忠诚付出，成为精英。”

  然后中年女子露出一个“明白了吗”的表情，又加快了脚步继续往前走。等肖悠染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走出去老远了。肖悠染赶忙一阵小碎步小跑着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