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小小病重失忆

 肖悠染也不知道怎么办好，她其实并不放在心上。对于杨钧儒的离开其实肖悠染是很开心的。因为反正杨钧儒在的时候也不理自己，自己也没有机会靠近他，不如让他走了，对自己没差，而又把他和小小拆散开来了。

  再说了，自己这个体弱多病的妹妹又不是第一次生病了，就是个发烧，没几天就会好了的，亏父母还急得上蹿下跳，至于么，也不看看自己没人陪的时候多寂寞，没人关心的时候多难过。哼，活该小小自己生病，居然还要她付出这么大的牺牲——把父母给自己的爱全部赔给了小小！

  到了第二天深夜，小小的温度开始逐渐慢慢降低。虽然是很微小的变化，还是被彻夜不离的白美丽感觉出来了。当她感觉到这好转的迹象时，简直欣喜若狂，忙给小小倒了温开水，同时不断拿湿毛巾给她擦脸。又一次次小心翼翼地给她换衣服，同时不断在小小耳边轻轻地说话，不断叫唤着小小的名字。

  “小小啊，你快醒过来吧。妈妈要急死了呢。你不要就这么睡过去好不好，你要快点活过来，重新做回那个活蹦乱跳，爱捣蛋爱捉弄人的小小吧。你只要醒过来，怎么玩闹都可以，妈不会介意啦。妈不强迫你写作业了好不好，你先醒过来嘛。我让你爸带你出去玩，我们去吃大餐，你看好不好哇？都很棒对不对，只要你先醒过来，爸爸妈妈什么都可以给你，什么都可以的哦！所以，你要先醒过来好不好……”

  小吟只是开始微微呻吟，没有任何过多的反应。

  白美丽叹了口气，“小小你别闹了，这个游戏不好玩，爸妈快被你整死了。我们认输好不好，你本来体质就虚弱，再不醒来那会出事的。”

  小小停止了呻吟，然后就死了一般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白美丽摇摇头就离开了，顺手带上门。小小不是第一次生病了，发烧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小事一桩，小case了。虽然如此，白美丽还是很担心就是了，不过既然怎么叫都叫不醒，况且小小有出声说明没有太大碍，不如就先让她好好休息吧。现在需要的是耐心，反正小小总会醒的，总会醒的，总会醒的，总会醒的……

  后面那几句也不知道是不是白美丽在安慰自己，或者在强调一个事实。总之，小小一定会醒的，一定会醒的。白美丽默念几句，然后惊讶于自己都经历几次小小的大病了还那么不安心，甩甩头去做家务了。

  她让肖瀮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肖瀮沉思一会儿发现自己也确实太神经紧张了，每次都这样，最后小小不都还是好好的了？于是又笑着把那几个老朋友、老同学约出来，虽然心里总有一块地方用来挂念小小。

 

  肖小小此刻躺在柔软的床上，感觉浑身上下都在冒汗，四肢僵硬得不能动，头也是一阵阵地胀痛，让她什么都想不了。她的眼睛突然变得异常沉重，沉重得睁不开。她只感觉自己的脑袋里被可怕的繁枝茂叶缠住了，没法动，痛到不行，完全没法思考。她只剩下嘴巴能发出只言片语，然而每一次发声，喉咙都一阵阵地刺痛，有一种很久没喝水的感觉。

  “啊……救、救命啊……咳咳……咳……好、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最后只剩下一连串沙哑的低吼。

  白美丽开门进来准备给女儿测量体温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一幕，她一惊，忙去抓住小小的手，“宝贝，宝贝，你是不是不舒服？你醒过来跟妈说说好不好？你要什么跟妈讲呀！妈给你拿呀！可是你先睁开眼睛啊！宝贝，宝贝？宝贝……？”语无伦次里透露着浓浓的担忧，白美丽大叫着丈夫肖瀮的名字，“肖瀮！肖瀮！老公！你快点给我过来！小小，小小……”

  “小小怎么了？”肖瀮直接撞开门冲进来，慌张地问道。各种不好的最坏的猜想都在脑子里瞬间成型。

  “你看啊，小小在这里乱动，一定很痛苦啊！肖瀮，你说怎么办啊……为什么我们女儿要受这么多苦啊，为什么啊……肖瀮……肖瀮……怎么办，要不要送医院啊……喂肖瀮你说话呐说话啊！！”白美丽心疼自己女儿就那么在床上挣扎着自己却手足无措帮不上一点忙，难过得已经开始流泪，顿时泪水划满了她精心呵护的白嫩的脸颊。

  “你别哭，越哭越乱。”肖瀮镇定下来，安抚着自己的妻子。“观察一会儿，就一会儿，如果再这样非送医院去不可！”他表面上镇定下来，但实际上也在猜测女儿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该不会是病症加重，要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那般地步吧？

  肖小小仿佛感觉到白美丽和肖瀮夫妇二人的担心，渐渐平静下来。肖瀮和白美丽两人死死盯着小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只盼望着小小能突然睁开她的大眼睛，像以往那样望着他们。

  “小小？小小？”过了半天都没有反应，白美丽试探地唤了一句。

  肖小小此刻正在无边的黑暗中承受着难以承受的痛苦。这时，她听见有一个很陌生但潜意识中很熟悉的声音正在呼唤着她，她茫茫然地寻找这声音的来源，却怎么都找不到。这是谁啊，是在呼唤她吗？小小？这是……自己的名字？自己叫小小？那呼唤自己的人是谁？她在哪里？她能带自己逃脱这无尽的黑暗，可怕的牢吗？

  不行，不管怎么样她都要睁开眼睛看一看。对呀，睁开眼睛看一看！她用尽全力去控制自己的眼皮努力掀开，冲破重重无形的阻碍，仿佛飞蛾正努力破茧而出，要看到久违的太阳所带来的光明！

  她成功了，她感到一束光刺中了自己的眼睛，瞳孔本能性一缩，耳边传来刚刚那个呼唤自己的声音。

  “小小？小小你终于醒了？小小？你能说话吗？能和妈妈说句话吗？”白美丽看到小小的眼睛终于张开了，硬忍住扑上去亲吻女儿的狂喜，问道。

  “嗯？”小小的眼瞳中带着陌生和惊讶，让白美丽身后的肖瀮心里一凉，他顿时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

  “小小，是妈妈呀！你不记得妈妈了？”白美丽听到自己女儿质疑的一声“嗯”，紧张地追问道，“小小，跟妈妈说句话啊！”

  “你……是、谁？”小小断断续续地终于拼凑出这句短句。

  就是这简单的三个字，让白美丽和肖瀮夫妇俩的心一瞬间跌落谷底。小小不认识他们了，小小不认识他们了，小小不认识他们了！！他们的心中此刻就盘旋着这八个字，小小不认识他们了！！

  “小小哇，你真不记得妈妈了吗？我是你妈妈啊！！”白美丽忍不住失声痛哭，趴到小小身上，“小小，你仔细想想妈妈啊！真的不知道妈妈是谁吗？？”

  肖瀮一瞬间也愣在原地，看着白美丽嘶声裂肺的痛哭，自己要不是想着自己是个男人，有泪不能轻弹，实在也真是要忍不住了。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女儿突然不认识自己了，居然对自己说出了本来永远不可能说出的三个字，“你是谁”。

  “亲爱的……我们，我们带小小，去做个检查吧。去做个脑部检查吧。”肖瀮半天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颤抖地对白美丽说。

  “小小哇……我的小小哇……老公，你说什么？检查？好啊我们快去做，让他们赶快让小小好过来！！”白美丽语无伦次地边哭边说。

  此刻小小就这么愣愣地看着眼前两个人哭来哭去，那个之前在黑暗中召唤她的女人这时满脸泪痕地趴在她身上痛哭流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是谁啊，为什么要为自己的痛苦而难过呢？他们是谁啊，威慑么要为自己的痛苦而伤心呢？看着他们的脸，好像很熟悉，但实在很陌生——因为她根本想不起来他们是谁，只是觉得潜意识里知道他们的，而且必须肯定知道他们的，她肯定见过这两张脸，但真的不记得了……到底是谁啊……到底是谁啊……这么为她而失声痛哭一定是对自己很好的人吧，一定是自己生命中很重要的人吧。

  医院的走廊里，医生与护士匆匆地来来往往，擦肩而过时脸上都是严肃的表情，没有任何要顺带聊两句的心情。当医生的都是那副严谨严肃严厉的样子，嬉皮笑脸算怎么回事？

  况且，他们现在接诊的这位病人十分特殊——她的病症十分特殊。据病人家属描述称，这位病人居然认不得自己最亲密的家人了，而且仿佛对整个生活整个世界都是陌生的。他们一开始不大相信，因为根本没听过这么离奇的症状，什么叫全部忘记了啊，这也太荒唐了吧，什么样的事能让一个人忘记过往的全部啊？

  然而根据初步调查显示，这位病患的大脑确实出现了异常。她的右脑，也就是负责“高速记忆”，专门记那些过目不忘的长久记忆的脑体，出现了问题——有严重性的损伤。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小小才会不记得自己本该记得最牢的，最亲密的家人，以及那些本是“过目不忘”的事物。

  不过还是有值得庆幸的。首先，小小损伤的右脑主要是精神性损伤，也就是说并不是完全无可挽回的，如果发生一些同样能够深层次刺激大脑的事情，说不定就能回忆起来了。并且，精神性损伤代表着右脑没有完全损坏，它只是忘掉了过去的记忆，从现在开始发生的，还是可以记住的。

  第二，小小的左脑没有损伤。此次受损很幸运地没有牵连到左脑，因此小小虽然没了记忆，但是不至于智商和情商减退，回到小婴儿的阶段。此时的小小各方面能力都还是保持住了，所以生活自理是不用担心的，她也不会像个精神病人或者脑残疯子在那里耍泼。

  白美丽和肖瀮夫妇俩，此刻听到医生这样的汇报，也不知道是喜是忧。不过起码他们从医生的口气和表情看来，明白了小小已经算十分幸运的了。不少孩子这脑袋一损坏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症状，而小小顶多只是忘记了过去。

  至于过去啊，对于白美丽和肖瀮来说，其实也并不是那么重要。和小小的感情可以重新培养，他们倒是不希望小小再像从前那样那般依赖着杨钧儒了。这一次的意外，不就是缘起杨钧儒么？而杨钧儒不就是这般离开了她么？如果只依赖父母的话，那倒是可以安心的，因为父母是永远不会离开她的。

  “小小，我是你妈妈，你记得我吗？”白美丽坐在小小身边，紧紧抓住小小的娇手。

  然而小小只是茫茫然地摇摇头。妈妈，妈妈？她知道妈妈这个词的含义——就是自己最亲密的人，但是，她不记得自己有个妈妈啊。

  白美丽摇摇头，叹口气，绝望地望向小小她爸，肖瀮。然而肖瀮也束手无策，只得安慰白美丽，这种东西不能强求，只能日积月累不断对她说，盼望她能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