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历劫前事

看画一事过后，夙洛同令九的关系莫名其妙缓和了过来。

但，好心撮合两人的朔影却暂时丢了职位，只因最近夙洛唤令九唤得甚勤。

比如，常日里都是由朔影伺候夙洛洗漱整理，今日换成了令九。

令九承认，自己开心得连嘴都合不拢了。

“二殿下喜欢用温水洗脸还是热水洗脸？”令九争取事事做到夙洛满意。

“都可。”夙洛淡淡回答。

“二殿下是要先看司命星君那处的文书还是九天司命府的文书？”令九再问。

“一起。”

一起看？令九应声，连忙捧来两处文书。

“二殿下早上想吃点什么？琼露还是花露？”

夙洛拿起一本折子，落座：“随意。”

令九挠头，笔记不知道怎么写才好，“随意是什么意思？那小仙两样都拿来，二殿下看着吃。”

令九说着就往外跑，然夙洛喊住她。

“你很不自在？”

令九回头：“没有啊！怎么了？”

夙洛视线重转回文书上，清浅开口：“没事，你去忙吧。”

令九哦一声，不明白夙洛的意思，但最后还是拿来了琼露和花露两样。

夙洛看着令九恭恭敬敬将两份露水放在桌上，不由得却是一笑。

“二殿下笑什么？”

夙洛只言：“没什么，你且去忙。”

此时，朔影来报：“二殿下，清折仙人来访。”

夙洛不提眸，倒是令九开口：“清折来做什么？”

只见朔影面露难色，把先前那句话说完：“还有，璇玑宫的浮银……”

“我知道了。”夙洛打断朔影后头的话，朔影也立即会意不再多说什么，就此退下。

“浮银也来了！”令九一下雀跃，却因上回同浮银在一起惹得夙洛不高兴的事重又闭上嘴。

夙洛起身，去往殿前，令九跟在后头。

六清殿前殿，清折，浮银都在。待夙洛和令九现身之后，此番真算得上是大聚首。

看样子清折和浮银已经在前殿等了一些时候，两人一见夙洛便是行礼，清折在空闲之际还同令九眉来眼去一番。

“什么风把你们一道吹来了？”夙洛浅浅发问，视线却有意无意扫过令九那处。是什么风将他们吹了来已经很明显。

浮银微笑不语，清折开口：“此番叨扰二殿下，小仙只想借令九仙人一用。”

夙洛神色淡淡，叫人看不出是喜是怒，令九在后头使劲给清折使眼色。

就知道清折这家伙一来准没好事，此番还说什么要“借”她一用，这借了去还能还吗？

“君子之求，约莫相同。”一侧的浮银淡淡吐出一句话来引得令九被口水一噎。

今日她的桃花犯了？怎么变得这么抢手了？

虽是这样想，内心还有些小窃喜，但眼神却不由自主转向了夙洛那边。

清折，浮银亦是瞧着夙洛，等他的答案。

“看来本殿府门的这个小仙，倒是人缘颇广。”夙洛冷不丁道出一句话来，虽是在回答那两人的话，但视线却隐隐扫过令九那侧，“二位仙人可有商量好‘借用’的时间？”

哈？夙洛这就将她借出去了？

“二，二殿下，这，这不妥吧……”令九急忙道：“小仙还要伺候二殿下的起居，若是离开了……”

“这里有朔影仙人不是么？”浮银突然出声，打断了令九的话语。

不是令九的错觉，她清楚感受到夙洛周身的寒意逐渐蔓延。

似乎每次看见浮银，夙洛总会显得不自在。

上回浮银问夙洛是不是忌惮他了，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不碍事，朔影会处理好一切事情。”夙洛仍只有这一句话。

清折开口：“小仙释道回天，恰有些许心得要同令九仙人探讨，不如让小仙先借令九仙人一用？”他这话问的是浮银。

——喂喂喂，清折，你要借的是令九，怎么就不问问令九的意思？

夙洛下一瞬转身离开，而令九被借的事情也就此敲定。

殿内，浮银同清折皆是一副温文有礼的模样，但令九偏生能看出些其中的不对劲，于是她先出口打破暂时的沉寂：“那个，清折，仙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呐？”

是的，令九很莫名其妙。平日里无人问津，这一来就来两个……

且这两人还都是十分有默契不理会令九说的话，只你一句我一句交谈起来。

浮银道：“不知清折仙人想何时‘借用’令九仙人？”

令九存在感实无，在一旁插不上话。

闻见清折十分有礼道：“清折斗胆，倒是想现在就借令九仙人一用，清折保证，不日便还。”

这两人有考虑过令九此时的感受么……怎么感觉她就是案板上的一块肉，等着来买的人讨价还价。

浮银眼中的笑意越发不明所以，有一瞬间甚至看得令九心慌。

清折亦是，他虽然是笑着，但前殿的硝烟味已是十分明显。这一下令九更加不解，这两人到底在争什么。

“清折自会好好看着令九仙人，不会让令九仙人莽撞行事。”见浮银半响没有出言，清折立即补上一句话。令九听着怎么感觉是清折忌惮浮银一般。

等会，“看着”又是怎么一回事？

九重天上的神仙说话都要这样打圈子？总归令九是不明白的。

清折眼中已有凌厉生出，浮银浅笑的一张面庞下又有谁知道究竟藏了多少把利刃？

“也好。”浮银清隽的声音传出：“这段时日，便有劳清折仙人了。”

浮银道完，清折很表面的点头，下一瞬便拉着令九一溜烟走没影。

毫无疑问，令九被清折一路拉回长影殿，甚至没有喘气的机会。

长影殿中。

“这是玩的哪出？”令九见怪不怪。

清折俨然一副严肃脸，“小九欠我一条命。”

哈？

“以后离浮银远些。”清折忽然这样说，令九忙问：“为什么？浮银仙友，不对，是仙主人挺好的，还聪明。”

清折眯眼，“小九还是太傻太天真，你可知道你口中的浮银仙主的真实身份？”

令九以为，不过是璇玑宫的仙主。

然清折道：“璇玑宫的仙主，是天界的太子殿下。”

太太太太太子殿下！

令九脑中一下懵圈，“什么？浮银仙主是太子殿下？那璇玑宫那边怎么是一派冷清模样？”

令九以为，太子殿下应该是风风光光，九重天上权势最大，架子最大的一个人。可，怎么会是浮银？

璇玑宫那样偏僻，甚至濒临九重界下，浮银为何会住在那样的地方……

“又胡思乱想些什么？”清折一敲令九头顶使她回神。

“刚才是怎么回事？你和浮银，不对，是太子殿下抢我做什么？”令九问，而且，方才夙洛放手似乎放得太干脆了点，不像他的一贯作风。

清折摇摇头，觉着令九甚是愚笨。

他道：“我方才说了，你欠我一条命。二殿下的渡劫之期将近，若是此番渡劫顺利回天，小九以为天帝会将帝位传给六清殿的夙洛殿下，还是璇玑宫的浮银殿下？”

听清折话的意思，难道浮银要在夙洛下界历劫时加害于他？

清折续道：“小九你看二殿下的神情暴露了一切想法……”

清折说的，是令九对夙洛的想法。

“浮银殿下确实要在二殿下历劫之期动些手脚，若是你偷偷跟着二殿下去历劫了，保不准就是最先死的那个。”

清折一脸认真，令九这才想起不久之前她的确是问过浮银有关历劫之事，还明确问过他仙人历劫时可否带仙侍一道……难道浮银真如清折说的那般心机深重？

可若是浮银真有此打算，那为何今日又要来六清殿将令九要了去？是单纯的将她当成朋友护她周全，还是只是担心她会坏了他的计划？

难怪清折方才要将她带回长影殿，原来不过是为了暂时困住令九，让她不要掺和夙洛历劫一事。

可是，现在她知道了，怎么能不去掺和？

毕竟，她现在讨论的那个人，是夙洛。

“小九，方才浮银殿下也听明白了我向他做的保证。这段时日你便留在长影殿哪都不要去，知道了吗？”

清折尾音方落，一把花粉便散开在他眼前。

是迷花粉，是令九出的手。

清折皱眉，身形不稳。

“小九，你……”

令九将清折扶去椅上坐好，一脸决然：“清折，此番算是我辜负你了，只是那个人的事，我不能不管。”

令九奔向六清殿。夙洛会这么快就动身历劫么，但愿不要。

此时此刻，她很确定方才夙洛那样爽快地转身离开将她“借”给清折和浮银，只是为了确保她不会闯入他的劫难之中，不会因他受累。

但，她已经知道了真相。她已经寻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