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因为人会变，才有了故事

鹭雁跟昊辰婚后第一次过年，按照习俗，必须把双方的远近亲友都拜访一遍，才算合乎礼数。他们每天开着车、带着礼物，在几天的时间里，跑遍了几个城镇。

好不容易串完了门子，又赶上昊天生日，他们没来得及回自己家，就直接去筹备昊天的七十大寿。

在过去的许多年，昊天的生日宴会都是邱比特全权负责的，但鹭雁早已把自己当作昊家管事的女主人，她不愿意放过任何一次能够在昊天面前展示自己的机会。

邱比特一直忙着自己的工作，过年前后，不知又主持了多少场婚礼，他又为自己招募了一些员工，不断壮大自己的事业，压根没心思和赵鹭雁争一个区区宴会的露脸机会，任凭赵鹭雁去做。

昊辰自来都懒得管这些俗事，他一般只会做自己喜欢的事，最近这些日子，他一直忙于自己的新建的网站，看到赵鹭雁如此卖力的做好昊家的孙媳，他真是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团团给鹭雁打电话这天，就是昊天的生日。鹭雁满心欢喜，她觉得自己真是个有用的人，所以值得小冉来求助。

鹭雁约了团团和小冉喝咖啡，并拿了两份请柬，邀请她们去参加昊天的寿宴。昊天的寿宴会聚集很多青年才俊，带小冉去这种场合结识新朋友，那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为免团团和小冉到场后搞不清楚状况，鹭雁先简单介绍了他们的家庭成员：“我可能没跟你们说过，昊辰并不是爷爷的亲孙子。爷爷是无儿无女的，在奶奶过世之后，他不想续弦，所以领养了一个姓氏的昊辰。邱比特是爷爷的一个姐妹的孙子，他还有个亲妹妹，叫姚若菲，你们今晚就会见到。”

“既然是亲兄妹，他们怎么不一个姓啊？”团团从没听说过邱比特还有个妹妹，她好喜欢姚若菲的名字，中国有句俗话叫做“人如其名”，想来，有这么美的名字，这人也必然是一个倾城倾国的佳丽。

鹭雁答道：“姚若菲是随母姓的，可能是当年为了躲避计划生育吧，我也不是特别清楚。”

小冉今天是匆忙之间从家里出来找团团的，没有刻意打扮，只是随便穿了件衣服。现在突然听说今晚就要去参加寿宴，她有些措手不及，看看自己身上穿的这件旧棉袄，去那样的场合，一定会大煞风景。

“要不你们先聊着，我回家换件衣服就来。”

“换衣服？”鹭雁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小冉瞥了一眼，鹭雁手里的是iPhone5s。每当苹果公司新品手机上市的时候，就是赵鹭雁手机更新换代的时候。

“这个时间，回家一趟再来，只怕很紧张。我们去附近的商场，买两件衣服算了！”鹭雁推测，小冉的家，应该距离这里不近，而她来回的交通工具，只可能是公交车，现在就快要到下班高峰期了，她这样跑回去一趟，很可能会迟到。

“买衣服？”小冉楞了一下，她并没有带多少钱。

鹭雁拉着小冉的手，显得热情又关心：“走吧！咱们认识这么久了，我也没送过你什么东西，今天就当时给我一个机会，送你一件礼物！”

团团心想，小冉的衣服，就算是最好的衣服，到了昊辰家高大上的宴会上，也不可能算得上有品位、有档次，何必再劳心费神，折腾往返？既然鹭雁这么爱张扬、想表现自己，她又不缺这点钱，那就让她给小冉买一套衣服算了。

小冉开始一直犹豫，不想让鹭雁为自己开销。后来一经团团撺掇，三两下就哄着一起去了商场。

她们三个逛了半圈，小冉也没有选出合自己心意的衣服。她一向不擅长搭配服装，况且又怕花钱太多，自然难以抉择。

团团知道小冉在想什么，就替小冉选了几件，让她到试衣间试穿。小冉一一穿在身上照镜子，又全部脱下还给店员。

团团仔细比对后，从中挑出了一件紫色的皮裘，觉得很不错，随手翻了一下吊牌，没有吱声，又放下。

鹭雁也觉得这件好看，就问小冉的意愿。

小冉以前都是买地摊货习惯了，对商场的衣服几乎没有什么概念，团团和鹭雁都觉得好看的衣服，那一定不错，她也忙看了下吊牌，心想：360这个价格，相对于这么漂亮的皮裘，也不算贵，等她下个月发了工资，把钱还给鹭雁就好了。

小冉就表示自己也喜欢，鹭雁便叫服务员来剪牌子。

俗话说“有衣无帽，不够一套”，团团又打量了小冉一番，休闲的运动鞋与时尚的皮裘实在不搭，她又选了一双与皮裘同种颜色的高跟鞋，叫小冉去试。

小冉又有些犹豫，鹭雁也推她去试，她便试了一下，大小正好。

趁着鹭雁去结账，小冉低声问团团：“鞋多少钱？”

团团翘翘嘴角，也低声回答：“放心吧，比衣服便宜多了，299。”

小冉拿起手机在那里计算，299加360等于659。

鹭雁结帐后，把小票交给小冉：“这个你先拿着，万一有什么质量问题，可以回来找他们换。”

小冉拿起小票，看到上面的数字，顿时目瞪口呆，皮裘3600，高跟鞋299，共计3899。这已经超过了她两个月的工资，她怎么还得起？

鹭雁既然已经说过是送给小冉的礼物，自然没想过要她还钱。但小冉并不想如此，无功不受禄，她怎么能够接受鹭雁的恩惠呢？

鹭雁和团团都没有在意太多，谈笑着走到十字路口，鹭雁招呼了几辆出租车，但没有哪个司机停车。

小冉心不在焉的呆呆跟着她们，心里一直盘算着，衣服的钱该怎么还。鹭雁和团团停下脚步后，她依然在她们身后，左转两下，右走两步。

恍惚之间，小冉察觉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撞到了自己，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老太太“哎哟哎哟”的大叫着，半躺半坐在小冉面前打滚。

“我的腰摔断了，哎哟，疼死我了！”

春晚“扶不扶”的小品才刚上演过，小冉没想到自己就碰到了这种事，眼前这个老太太，大约是要赖上自己了。小冉感到很害怕，声音都跟着颤抖起来：“你……我没有撞到你，是你自己撞过来的。”

团团和鹭雁闻声也围了过来，相互看看。

“你撞了我还想抵赖？哎哟，疼死我了！”老太太不住的在地上呻吟。

“怎么办？”小冉看着团团，团团看了看鹭雁。

团团上前拉着老人的胳膊：“我扶您起来吧，咱们去医院检查下都伤了哪，让大夫来鉴定一下，好不好？”

“我不起来，我起不来！”老人干脆趴在了地上，死抠着地面一动不动。

“你起不来也不能在这堵着路口吧？会影响交通的！”鹭雁只管去扶，老人不肯站起，挣扎着要摆脱她。

鹭雁见老人的胳膊向旁边甩，便顺势向着她甩的方向摔了下去，然后捂着肚子大叫：“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鹭雁！你怀孕了？”小冉吓了一跳，忙过来看鹭雁。

团团也忙站了起来看鹭雁，鹭雁指着那老人喊道：“你还我的孩子！我肚子好痛！”

老人见状，迅速的从地上爬起来，飞也似的跑了。

鹭雁看老人跑远，也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

团团已经明白鹭雁是伪装的，只有小冉还在那里傻乎乎的关心孩子。

“哪有孩子？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鹭雁说罢，又去拦出租车，和一个停车的司机讲话。

小冉看着鹭雁的背影，轻声的对团团说：“我怎么觉得，鹭雁和以前不一样了呢？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是我的错觉吗？”

团团笑道：“费扬说，那是因为我们以前不够了解她，她本来就是这样的。”

小冉叹了一声气，也许鹭雁的本性是这个样子的，但校园时代的她，留给人的，都是一副甜甜的、单纯的笑脸，也许她曾经隐藏了自己真实的一面，但无论如何，看到她现在的样貌，都不得不感慨人性的变迁。

可是，人如果不会变，这个世界，还会有什么故事可言？

昊天的寿宴是在自己家中举行的，当晚来宾很多，鹭雁左右张忙，都招呼不过来。她看来看去，都没有看到昊辰的影子。

鹭雁实在是应付不过来了，她上楼去昊辰帮忙。昊辰抱着笔记本，坐在床上敲打键盘，戴着耳机，一点也没有听到鹭雁叫他。

鹭雁拔了他的耳机，叫他一起下楼招呼客人。昊辰推三阻四，他还在整理他的网站，有一大堆工作等着做，任凭鹭雁怎么催，他都纹丝不动。鹭雁拗不过他，只好又自己下楼。

姚若菲从房间里出来，经过昊辰门口，看到昊辰正在全神贯注的打字，咳嗽了两声。

昊辰连忙摘了耳机，招呼若菲进来。

“这是你正在做的网站？你做它干嘛？”若菲迈进昊辰的房间，坐在床边，看了一眼昊辰的笔记本。

昊辰兴致勃勃的讲道：“我给它定位的是一个文学网站，是一个论坛的模式。你看，分很多个栏目，比如人物传记，我已经放了一些内容在里边。除了人物生平介绍，还有他的作品，人物关系，历史影响。”

“那不是跟百度百科一样了吗？有什么新奇的？”姚若菲看着屏幕，点开一些栏目。

“不一样的，百度什么都有，但我这里只收集与文学相关的东西。与人物传记并列的还有诗词歌赋、古典小说、现代小说、影评。我在这上面收集名家文化，同时征集用户上传自己写的东西，也包括对各种已有作品发表见解，你看如何？”

“这么多东西，恐怕你用一年的时间也未必能把计划的内容填充完整。”

“你可以帮我啊！”

若菲冷笑道：“真是可笑！我为什么要帮你呢？你家鹭雁不是工作能力挺强的吗？”

“鹭雁很少读书，更不会写文章，文学名人都不知道几个，怎么可能做的了这些事情？”昊辰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她不会，我就得代劳吗？”

“这怎么能叫代劳呢？帮我，就是单纯的帮我而已。”

“我是真有点不明白，我不知道你到底喜欢鹭雁什么地方！她长得不漂亮，也没有任何一技之长，心眼倒是不少，跟你也不志同道合，你会喜欢她，简直是一个奇迹！”

昊辰听了这句，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叹道：“很早的时候，我分析过自己的婚姻。咬文嚼字的人，大多都有点神经兮兮，脑子里不是多了点什么，就是少了点什么，两个脑子都有问题的人，是不适合在一起的。一个复杂的人，和一个单纯的人，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因为我喜欢文学，所以我不能娶一个文艺姑娘，那样会害了我，也会害了这姑娘。我要找一个最最简单的女孩，所以我找了鹭雁，可是现在……”

“谬论！当代社会脑袋缺根筋的人成群结队，谁说两个文艺青年就不能在一起？照你这种说法，民国时期的那些文人夫妻都该离婚，怎么会两个人的著作都流传于世？”若菲截断了昊辰的话，说完就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