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意料之内

尺法的面已不像刚才这样的坚决，他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没说，身子仍然挡在宇文芷蕾身前。

“他是为了我才会跟王殿不和，我不是应该为他干点什么吗？”宇文芷蕾含着泪的大眼睛直直看着他，他不自觉地着迷了，他竟然忘了宇文芷蕾的必杀技。

他低下头，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身子移开了一点。宇文芷蕾向前挪了一步，却马上想到什么，向尺法道：“脱下你的裤子给我，快！”

尺法明显愕了一下，还是伸手除下了自己的裤子，宇文芷蕾一手伸了过来，也顾不得在罗轩宇面前，一把脱下了自己的校裙，套出尺法的裤子。她也不敢去看尺法的表情，正想开步离去，尺法却从后抓着了她。

宇文芷蕾看着他，他面上浮起了红晕，眼睛不受控制的向下瞄，然后马上移开视线。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宇文芷蕾的长发变走，然后在空中画了个瞬移符。

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已站在王殿的殿堂门外，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一下推开了门。各人的视线在她身上浮游，她却面不改容﹑心不顿地走向中央。

罗轩宇跪在地上，紧紧皱着眉头，面一阵红一陴白。宇文芷蕾也不去看他，朝着微愕的王殿勾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然后从腰间拔出短刃，一跃而上，朝王殿刺去。

结果是意料之内的事，跟她想像中一样，轻易被王殿制服了。

他的眼内快速闪过一丝痛意，然后被洪洪怒火取代，他掐着宇文芷蕾的下巴，“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

“知道，最清楚不过了。”宇文芷蕾勾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原来绝望真的可以令她不怕死亡，“这么多人看着你，王殿大人，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吧？”

宇文芷蕾故意大声道：“笨得要命的王殿，弟弟被我利用了也不知道。呵，手足相残，可真是无情呢……”

“把他押到本王殿的房间里，用结界囚禁着，还有──”王殿顿了顿，又道：“不许弄伤了他。他的命，本王殿要亲自取下。”

宇文芷蕾任凭守卫把她拉走，临走时，她冲着罗轩宇甜甜一笑，王殿面色一沉，却没有说话。然后她不再看任何人，淡然看着前方，一步一步机械式地走着。

其中一个守卫在她眼前画了个圈，突然眼前一黑，直勾勾地晕了过去。

再度醒来时，她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身上穿着的是女装，还是低胸高叉的窄身连身裙！她嘴角一由得抽搐，这好像是王殿的妃嬪侍寝时穿的衣服……她刚想开口说什么，赫见弦织一面狰狞地看着自己，眼内是深深怨恨。

“宇文芷蕾！你这个贱人，今天便是你的死期！”弦织的面完全扭曲，宇文芷蕾的目光却只停留在她的肚子上，弦织怀了王殿的孩子。

“怀了孩子，何必动气。”宇文芷蕾不怒反笑，心中很不是味儿，王殿跟她……唉！她却没有预期中的激动，似乎已经看透了尘世的事情。

“哼，别再装好人了！王殿只爱我一个，你只不过是一时被你这妖女所迷惑而已。”她不知从何拔出一把利刃，架在宇文芷蕾的面上，语带威胁地道：“若然我在你这面上划两刀，还会否有人看你一眼？”

“这就是你来的目的？”宇文芷蕾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将刀峰向自己的面一推：“那么你就试试。”

“我以为我不敢吗？”弦织好像失了惊一样，手不住颤抖。宇文芷蕾没答话，用手握着弦织的手，在自己的面上不深不浅地划了一刀。血在她白晢的面上不断涌出，就像雪地里的一点緋红，如此惊心动魄。弦织吓得手上的刀在掉在地上，一面震惊地看着宇文芷蕾，只见宇文芷蕾神态自若，就像那刀不是划在她面上一样。

“我告诉你，我一直对自己这张面没什么好感，可是她是我母亲给我的。今天托你的福，终于破坏了它。”宇文芷蕾的嘴角微微向上扬，勾出了一个胜利的笑容。忽然，门被人一脚踢开，弦织的面显然一僵，挤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道：

“王殿大人，你怎么来了？”

王殿微抿着唇，没答话，只是斜睨了她一眼，她马上噤声，不敢说话。

王殿的瞳孔猛地一缩，定定地看着宇文芷蕾面上的伤口，宇文芷蕾不屑地别转面，不答话。

“把面转过来。”王殿走到她跟前，将她的面别回来。宇文芷蕾清楚听见他倒抽凉气的声音，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王殿，透彻一笑。

王殿看见她这个样子，更是心酸，也顾不得弦织在旁边，一下将宇文芷蕾扯入怀抱，宇文芷蕾却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王殿感到胸口一痛，宇文芷蕾手中的利刃刺在他的胸腔上，衣服上绽放出一朵鲜红的花。

王殿捂着胸口，一面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然后淡然下来，冷声道：“宇文芷蕾，伊维格回到你体内了？”

宇文芷蕾没答话，拔出他胸口的利刃，对准自己的心脏，奋力一刺，待王殿反应过来后，她已经像一个脱线的娃娃，倒在身上。她自嘲地笑了笑，对着呆掉的弦织道：“我从来没有打算跟你争王殿，恐怕要我死了，你才会安心吧？”

身子很重很重，原来死亡就是这样简单的事。凝视着天花板，当日的一切一切再度重现……

在充满玫瑰的城堡下，艾德里安不顾一切地抓了她回去。

艾德里安的每一举一动，原来都是为了她好。

“我喜欢的……只是艾德里安。”宇文芷蕾用尽力气吐出最后的一句话，她好像回到当初的日子。好像看见艾德里安站在城堡迎接她，好像嗅到一阵若有若无的香味，那是艾德里安身上独有的体香。何时开始身体认住了艾德里安的香味呢？

即使得不到，只要他记住生命中曾经出现过宇文芷蕾这个人，便已经足够了。她不敢追求太多，只怕失去更多。

心里燃起了恋火，艾德里安的冷酷也没法扑灭的恋火……

艾德里安，我爱你。

再见了……

不，永别了……

临终前，她好像看到艾德里安的泪水……

是错觉吧？

身子越来越轻，灵魂好像快要脱离这躯壳。

思识，灰飞烟灭。“宇文芷蕾──”有个人率先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刚烈的惨叫声。只见黑炎魔像疯了似的冲到宇文芷蕾面前，紧紧抱着她一动不不动的身体，身体还是暖的……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这一步却令他们阴阳相隔，此生此世永不重遇。

“兄长……你没事吧？”罗轩宇竟是出奇的平静，只是面有点苍白，他瞄了宇文芷蕾的方向一眼，然后走到王殿的身影。伤口的血勉强是止住了，罗轩宇最担心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的内心。

王殿面无血色地跌坐在地上，眼中泛起了泪光，毕生人首次流下了男儿泪。

“你又何必坚持下去呢？”罗轩宇蹲在地上，仔细地擦拭去王殿眼角的泪水。“她并不属于我们，她只属于她自己。她并不适合做一只笼中鸟。”

王殿忽然勾起了一个浅笑，自嘲道：“我无论如何努力也是得不到她……”

“宇文芷蕾……你怎么可以忘了我？我们从小就在一起，你怎么可以突然离开我，待我再找到你时，你竟然说忘了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很心？”黑炎魔有点失控地摇着宇文芷蕾的身体，宇文芷蕾闷哼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宇文芷蕾？王殿的期望一瞬间被粉碎，是一头白发的伊维格。

伊维格愕了一下，她挣扎着黑炎魔的怀里站起来，面色清冷，眼内流转的痛心却出卖了她。纱西亚死了……

她第一次感到一种抽心的痛楚，原来心痛是这个样子的。她抹了一把面上的血水，喃喃地道：“看来现在只能把她变回吸血鬼了。”她微微瞇了瞇狭长的眼睛，饶有深意地看了王殿一眼，“焱荣格魔月，借你的魔剑来一用。”

王殿愕了一下，并没有再意伊维格直呼其名字，然后着女仆去拿了，他不禁困惑，这个吸血女想干什么？那把用魔法打造的剑有着莫大的力量，一旦使用不好，可是性命不保的。

女仆呈上一把刻着纹符的剑，伊维格伸手接了过来，一手扯下了胸前冰晶色的宝玉石，一併递给了黑炎魔。

黑炎魔略带困惑地接了过来，伊维格指了指那两件东西，道：“用这把魔剑在空中斩向我，然后马上为分裂出来的宇文芷蕾系上宝玉石。”

宇文芷蕾府下身子，指尖沾了沾面上的血，在地上画出一个不知名的魔法阵。她站在超自然阵中央，伸出手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向众人吩咐道：“记着，无论一回发生什么事也好，都千万不要插手。”

伊维格深深吸了口气，她要开始平生最危险﹑既是最后一个超自然了。

纱西亚，你为什么要就这样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