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是他却不是他

“艾德里安，差不多了。”身后传来一把男声，对艾德里安而言，那是一把从深渊传来的魔音。

艾德里安没有回应，阿诺德亦没有说话，双方形成了一种片刻的沉默。空气间瀰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艾德里安感到有点透不过气来。

“你出去。”一把甜美的女声响起，语气却极不友好。阿诺德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媚娇娥将他的笑容看进眼内，手上的力道加大，紧紧握成一个拳头。如果可以，她一定会杀了那讨人厌的家伙！

“已经没关系了。”艾德里安突然透彻地一笑，媚娇娥冷冷看着他，内心深处被重重敲在了一下。她再一次恨起宇文芷蕾来，这个女人，不经意间伤害了不少爱她的人。媚娇娥的心有点苦涩，艾德里安始终还是记起宇文芷蕾了。当他再度看到宇文芷蕾的耳环，他的命已经改变。一只耳环，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为什么……我要遇上你？”媚娇娥的心头一颤，凉气从毛孔中透出，她稳住了心神，府下身子抓起了地上的耳环。面向着失去生命的美男子，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再见了，凯齐拉。

雨水，始终──没有落下。

在另一片天，宇文芷蕾望着天空发呆。心中像缺了一块，若有所失。她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原因不明。她深深吸了几口气，收拾心情陪伴王殿出席五界派对。

这个派对是五界的高层人物聚在一起狂欢，以宇文芷蕾今天的心情，确实不该出席这种场合。

王殿今天一身黑衣，竟有多了一份神秘。宇文芷蕾跟在王殿身后，弦织像小鸟依人似的抱着他的手，面上泛起无尽的幸福和爱意。不知为何，宇文芷蕾今天觉得她很碍眼。

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罗将阳注意到她的射线，目光移向这处，他先是一愣，然后礼貌地笑了笑。远处有个美男正看着他，他有着跟宇文芷蕾一模一样的面，可惜他比宇文芷蕾多了几分英伟﹑几分俊逸。他感到自己的心跳不断加速，这种感觉很熟悉，同时很陌生。他不曾认为自己会对男生有兴趣，今天就为了一个美男子而心动？眼看着他走近，他彷彿嗅到冷凛的玫瑰香气。他友善的伸出手，向他甜甜一笑。罗将阳心中惊叹，好美的笑容！他放下了戒心，轻轻握着了他的心。他的手比较冰凉，却有种如沙般细腻的触感。他的掌心被塞了一块东东，再看，那美男朝他微微一笑。待那美男子离开后，他张开手心，一只耳环静静躺在他手心中。他的脑海一片空白，这是宇文芷蕾不曾脱下来的耳环！他的头被重重敲了一下，差点没晕到，良久才从震惊中找到一个结论。宇文芷蕾变性了！

“她……是宇文芷蕾吗？”罗将阳差点忘了背后还站着一个人，他转过身子来，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微微点了点头。

罗尔瓦的内心一片狂风暴雨，宇文芷蕾。这个名字对他而言，是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他做梦也没想到，宇文芷蕾居然会女扮男装来到了魔界。可是因为王殿？王殿确实不是一般的帅，上天好像对他特别恩赐。亦难怪宇文芷蕾对他死心塌地，细想也不全是。

宇文芷蕾若是为了得到王殿的青睞而来到魔界，又怎会男扮女装呢？

这些问题，他再也等不到了。他要马上便知道答案！

宇文芷蕾抬头望向天空，冷不防身子一暖，被罗尔瓦从后紧紧抱着。她的身子微微一颤，却没有推开他。他的体温比人类低，宇文芷蕾再次感受到那阵空虚感。她突然有点想念艾德里安，不知道他──还好吗？

“罗尔瓦哥哥，艾德里安他──好吗？”宇文芷蕾连吸了好几口气，才有勇气问出。明明已经说了要放弃他，为何还对他念念不忘呢？她好想见到他，他的心跳﹑他的笑容﹑他的气息……

罗尔瓦面上的笑容显得有点僵硬，血红色的眼内有丝犹豫。

“他……很好。”良久，他才绷出这句话来。宇文芷蕾是个聪明人，马上察觉到他的神色不对。心头再度浮现一阵不祥的预感，她是感觉到的，只是刻意无视而已。

“发生什么事了？”宇文芷蕾的脑海一片空白，没法思考。胸口被什么压着似的，压得她无法呼吸。罗尔瓦面露难色，宇文芷蕾深吸好几口气，该不会是艾德里安发生什么事了吧？她已经不敢再听下去，脑子是这样子想的，嘴巴却一直在追问。

“他……喝下了净水”这句话化作利刃，一下刺进内心深处。透明的血从眼眸出涌出，她睁着眼睛，泪始终没有落下。

净水有着极强的净化能力。普通人喝了，只会是普通的水，可是吸血鬼喝了，体内的魔力会被净化。有些吸血鬼会受不了那种痛苦而死，即使挨过来，也只会丧失一切吸血鬼的特徵。变成一个普通的人类。

“他……”明明知道结果，宇文芷蕾还是抱有一丝希望。他──会没事的。

罗尔瓦什么都没说，从怀里掏出了一只小小的耳环。是宇文芷蕾的耳环……

宇文芷蕾的手微微抖动，接过了耳环。这确实是交给艾德里安保管的耳环……

宇文芷蕾的心一下子掉进谷底，艾德里安，你就这样离开我了？

你真的好很心……你真的这样不愿意跟我活在同一片天吗？

冰泪，你明明知道喝下的后果，为什么──你还是这样做？

你说过的，我们会牵着手走到宇宙的尽头。你忘了吗？

一阵前所未有的思念涌上心头，连同一直埋藏在心底内的爱意。

艾德里安，你是抱着些什么心情喝下冰泪呢？

我是抱着不想伤害你而离开的，你知道吗？

我真的──好喜欢你。

好想大声说出口，可是命运却不允许。

我已经没力气再往下走下去了，失去了支撑生命的“勇气”。

我对未来已经没有憧憬。

酒，麻醉了我的身体，却没法麻醉我的心──很痛很痛。

被一双冰冻的手狠狠地撕裂了，别管我好吗?

我不是想哭，只是泪无法止住。我渴望清静，渴望安静地沉溺在与你的回忆中。

秋风轻轻吹过，没有遗下任何的痕迹，就像你一样。我──宁可没发生过这一切。

后巷的邂后﹑开满玫瑰的城堡﹑逃往魔界﹑失忆的艾德里安……死去了的艾德里安。

原来岁月中都充满着艾德里安的身影……地上只剩下少女的影子。

我开始不相信那些回忆，再也找不到坚强的理由了。

已经没法感受到你的温柔，找不到你的气息……

原以为你会一直活到世界的尽头，一切也来得太快。

死亡，原来近在迟尺。

原来被抛下的──是我。夜里，宇文芷蕾拿起酒杯，将烈酒一劲儿往嘴里灌。酒从嘴边流出，宇文芷蕾豪迈地用袖子擦掉。深秋独的凉意伴随着酒气进入鼻孔，她感到身子很热，内心却冰冷得很。

她没有流下眼泪，原来伤心到尽头，是连眼泪都没法流下的。她恨上天，为估要夺走艾德里安的性命，为何要夺去她哭泣的权利？连流泪都不允许……

她的身子开始不听话，意识还是很清醒。她还是记得──艾德里安死了。

她多么希望这是一个梦，眼睛合上又睁开，始终没法醒来。这──不是梦。

王殿的房间内。

“月喔，上次的那个美女到哪了？”冥王笑嘻嘻问宇文芷蕾身旁的王殿，冥王的面泛起一片红晕，整个人一阵酒气。王殿的面顿时沉下去，冥王显然没有注意到，瞇起眼睛打量王殿身旁的弦织。弦织今晚化上一个浓妆，好像比平常更妖艳了……

“虽然这个也不错，可是相比起上次的那个，可是差天共地。”

“父亲大人，你没注意到吗？他身旁的那个男生好像宇文芷蕾喔！说不定是宇文芷蕾男扮女装呢。”薇亚的一张小面红红的，很可爱呢！什么？她刚才说什么？死薇亚，管你是什么神族，什么母亲的妹妹。少给我乱说话！宇文芷蕾一听，酒醉马上醒了好几分，在心中暗暗咒骂。

“薇亚小姐，何出此言呢？”宇文芷蕾面上尽量保持着笑意，可能在旁人眼中这个笑容十分虚假吧。可她真是笑不出来呢！万一穿崩了，性命恐怕不保！她瞄了瞄王殿，他正意味不明地看着自己！宇文芷蕾面色大窘，低下头来，不敢看着他。

“我太了解冥依依了。”薇亚跟冥王相视面笑，遗下在一旁苦恼着的王殿，双双走出殿堂去。弦织恶狠狠地瞪着宇文芷蕾，宇文芷蕾耸耸肩，认命地离开。才刚站起身子来，王殿从后一把抓着她，因酒精的关系，她脚步不稳。闭上眼睛准备摔个四脚朝天，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内。

“王殿大人！”一旁的弦织开口尖叫，却被王殿喝止。一直保持沉默的罗轩宇打发弦织离去，弦织依依不舍地看了王殿一眼，来拖着沉重的身躯离去。

“兄长，他并不是宇文芷蕾，他是一个男人。”罗轩宇轻叹一口气，王殿确在太喜欢宇文芷蕾了。无奈这份心意得不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