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是亲情还是爱情

哥哥一大清早就起来了，他一把拉开窗帘，我被刺眼的阳光活活照醒。我正想发火，他却一把把我抱起来，温柔地说：“软软乖，起床了。”然后他冲我温暖的笑，我深呼吸一口气，是好闻的阳光味。我的怒气在他的糖衣炮弹下瞬间被击灭。

接着哥哥依旧如往常一样，把衣服给我，然后退出房门。

舅妈舅舅都出门上班了，一整栋楼里就只有我和哥哥。我们一起在四楼卫生间里洗漱。刷牙的时候，哥哥在一旁用剃须刀刮胡子。我看着镜子里的他，面容邋遢，却有一种慵懒的美感。他的头发凌乱，刘海全部翘了起来，就像鸟巢。目光涣散，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他的胳膊上有一块红红的印子，估计昨天晚上我拿他的胳膊当枕头睡，他一夜没动留下的。牙刷不停地上下摆动着，我嘴里的泡沫越来越多，突然喉咙里感到一丝冰凉——“呃。”我被泡沫噎了一口。我赶紧拿起牙杯，猛漱口。

哥哥见我这惨样，笑得花枝乱颤的，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打开水龙头，捧起一把水，抹在脸上，转身就走出卫生间。刚走出卫生间一步，哥哥一把捂住我的脸，丝滑的液体流在我的脸上，出自本能地大叫，一把甩开他的手后，才发现是护肤霜。

“软软，你那么胆小啊。”他一把按住我的头，把我搂进怀里不正经地笑着，一脸痞子样。

我再次逃出他的怀里，跑下楼去吃早餐。

而下楼我却发现，哥哥已经吃过了。因为在哥哥的位子上，有小半碗喝剩的粥，还有一小堆鸡蛋壳。我诧异地问他：“你什么时候吃完的。”

“七点左右吧，我准备完早饭就吃了。”

“你做的？！你说这些早餐都是你做的？！”我看看桌子上的早餐，粗粮粥，奶黄包，煎饺，红枣发糕，还有一份切好的苹果和一小杯酸奶。”诧异地问。

“才不是嘞，这是我出门去买的，我哪里有那么好的手艺做这些啊。”他笑着说，说着说着，又变得认真起来，问：“怎样软软，你是想哥哥做饭给你吃吗？早餐不会做，中餐晚餐还是可以的。”

“好啊，哥哥那天做给我吃。”我冲他笑笑，开始吃早餐。

他往我身旁坐下来，一边帮我剥水煮蛋，一边催促我：“快点吃，吃完带你去看我妹妹。”

一听到去看哥哥的妹妹，我瞬间想起来昨天哥哥告诉我的故事。我赶紧把喝粥吃鸡蛋，我好想陪哥哥一起，看看他的妹妹，也是我的姐姐。

大概十分钟左右吧，我吃完早餐，他照例喂我一块苹果。然后为我开门。

走到路口，他伸手招出租车。车停在我们面前，他把门打开，手遮着车门边，护送我进车后，自己也坐了进来。

“去宁溪公墓。”

哥哥刚说完，车就飞速向前驶去。

一路上，我都沉默不说话，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梧桐树在马路两旁遮天蔽日地生长，遮住了整片天空。

“软软，这是宁溪最好看的一条马路了吧，绿化多好。”说着他把胳膊环住我，下巴靠在我的肩膀上，陪我一起看窗外的风景。”

“小姑娘，这是你男朋友吧？那么腻歪。”司机大叔看我们那么亲密，打趣道。

我正想解释，哥哥却不慌不忙地抢过话：“对啊，我们是情侣。初恋，以后还要娶她呢。”

“说什么呢你。”我正想解释，谁知哥哥直接抬起头往我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完了，这下算是解释不清楚了。我有些怒气地看着他，他却一脸嬉皮笑脸的阳光模样，我就这样被他的笑容融化。他重新抱着我，我也没有反抗。其实不论定义成什么样的感情，他对我的爱始终不变，我对他的在乎也不变。

公墓在郊区，车足足开了半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刚下车，就被清新的空气和满眼的绿色包围。相比于传统公墓的肃穆的氛围，这里的公墓更多一些安逸的气息。绿色多于灰色，要不是一大座天使的汉白玉雕塑屹立在大门口，还真的容易让人错觉是公园。哥哥在大门旁的花店上买了一束大束白绣球。听哥哥说，妹妹在六岁的时候给一位亲戚当花童，穿着公主裙，手上捧着一大束白绣球。从此妹妹就喜欢上这种花，而每看到这种花，就会想起妹妹生前最漂亮的时候。

我们在一块小小的石碑前停下，墓碑上有一个小女孩的遗像，小女孩的法令纹很深，看起来有些苍老，但微笑地很甜美，如同天使一般纯洁可爱。看墓碑上的字，我才知道哥哥的妹妹叫周槿琼，哥哥说，这是种花的名字，舅舅在向舅妈求婚的时候，是在一个种满木槿和琼花的花园里。

哥哥把绣球花放在墓碑前，缓缓地说：“琼儿，小时候陪你看古装剧，老是跟着电视这么叫你，现在都改不了口了。你放心，爸爸妈妈都生活的很好，也会记挂着你。自从你走后，爸爸妈妈就再也没要过孩子，因为在我们眼里，你永远是我们最宝贝的孩子。最近软软来我们家了，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了吧。她很乖，像小时候的你。今天我带她来看你了，你一定像哥哥一样喜欢她对不对。”说完，他转过身，我走到他前面，他拉着我的手，继续说：“哥哥会好好照顾软软，因为我觉得她就是你给我的礼物，你让她继续陪我走过下面的人生。”

一阵微风吹过大树的枝叶都随风摆动，发出唰唰的声响，远远看去，绿色仿佛是一条小溪，缓缓地流动着。在墓碑前，看着哥哥温暖的笑，突然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其实我知道，虽然哥哥表面上看起来很开朗，但是他很少有真正的快乐。夜里，他依旧会数十年如一日地思念妹妹，骨肉相连的情感，是永远无法淡化的。同样，阴阳两隔的痛，也就永远无法抹去。我能做的，也许就是扮演他的亲妹妹，看着他考上大学，找到工作，邂逅真爱，生儿育女，陪伴着他走过余生的每一步。

“软软。”

他的话打断了我的沉思：“嗯？”

“累了吗，要不我们回家吧。”

“好啊，这都快中午了，舅妈也该回来了吧。”我点点头，对他说。

“那个，下午的时候我要去学校考试，两点钟就要走，到时候舅舅舅妈都不在，你要一个人在家还是和我去学校。”返程的途中，他突然问我。

“在家里吧，我想午睡下，然后看书。”我说。

“好，那你一个人在家小心点，别给陌生人开门啊。”

我看着他一脸严肃的样子，扑哧一下笑出了声：“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这点常识还不知道啊？”

“那又怎样，你是未成年。”他一脸嘲笑地说。

“呵呵！好像说得你成了年似的。”我也挖苦他。

他突然用手挠我肚子，一脸坏笑地说：“敢顶嘴了你，再怎样也比你大，还治不了你了是不是。”

我条件反射地蜷缩成一团，赶紧求饶：“啊！哥哥我不敢了，你最大，我什么都听你的……”

“知道错了吗？”他依旧对我不依不饶。

“知道了知道了，你放手。”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他终于满意了，把手从我肚子上挪开。他拉着我的手，一借力，我倒在他的怀里，瞬间被他包围。

一回到家，舅妈就在家门口迎上来，焦急地问：“你们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今天我要出差去医院总部开会，等会儿就要走，晚上就不回来了，你考试结束就别出去玩了，回家照顾软软，知道吗？”

“好”哥哥一边换鞋一边答应着。

“中午饭菜我都烧好了，你们等会儿就去吃。晚上如果爸爸要应酬没回来的话，你带软软到外面去吃吧。”舅妈继续叮嘱着。

“好，知道了。”他把鞋子放进鞋柜，“妈妈你快走吧，不然赶不车该迟到了。”

“那我走了啊。”舅妈背上包。

“妈妈再见。”

“舅妈再见。”我也跟了一句。

吃过饭，我收拾餐桌，打算洗碗。哥哥却一把抢过我手里的碗筷，吵着不让我来。我也没有再坚持，上楼午睡。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哥哥已经去学校了。我突然发现他的一只袜子掉在了床边，我捡起来，把袜子送到他房间。

打开门，我有些震惊。一般男生的房间都比较杂乱，但是他的房间比我的房间还整洁。我把袜子放在床上，在走之前顺便参观了一下：被子叠的像豆腐块一样，两个枕头整齐地叠在被子上面，甚至床单都没有一丝褶皱。床头柜上有一盏小夜灯，还有一小本高二的英语书。我不禁小小地感叹了一番，果然是学霸，这才高一开学半个月呢，哥哥就开始学高二的知识了。靠窗的位子有一个写字台，书柜就在写字台边。这就更值得一提，书柜上的书按系列从高到低排列，每一本都包上书皮。

“很少有男生那么细心呢。”我喃喃着，转过身，看到一张写满字迹的信纸，开头第一句话就是：“软软，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