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光明到来

“不行。”

“母亲和我说过，每个人生下来都有属于自己的天命，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一直找不到答案。”纳奥米的目光望向身后的族人，“我打从一出生便受到轻视与排挤，尽管如此，还是有愿意珍惜我的人出现，我的人生并不只是充满着痛苦与无奈。”

纳奥米脸上出现前所未见的温柔笑靥。

“甚至该说，因为他们将我赶出了龙之谷，我才比别人多了机会，多了可以亲眼看看这个世界的机会，才有机会了解到这个世界上，多着是比我的遭遇还要凄惨可怜的人，幸运如我，能在傍徨无助的时候认识你。”

她轻轻地将克劳福特的手推开。

“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才真正想通，因为我太爱这块土地、太爱我的族人，所以没有办法忍受他们不爱我的事实。克劳福特，我现在明白了，我身上的血是人类和龙族相结合的象徵，是两个种族迈向和平的第一步，这就是我的天命，如果能让龙族的人体会到这点，那一切就不是没有意义。”

异色的眼瞳扫视着面前一张张惊恐的脸，这场灾祸让所有族人精疲力尽，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

“就算是杂种、没有干净的血脉，但我爱龙族、爱龙之谷，爱这块土地的心意和决心，不会输给任何一个人。”

纳奥米坚强的笑容深深震撼着每个龙族的人，从前，他们觉得这个女孩脏污可怖，会将龙族长久以来的历史动摇、带给他们灾患，但现在，纳奥米无畏的勇气让他们感到惭愧。

“人相互依靠，不是因为懦弱，而是因为聚在一起可以产生更强大的力量。泰伦尼永远不明白这点，所以他是孤独的。”

纳奥米转身走入面前奶油色的白光之中，她瘦小的身影被光芒吞噬，消失在众人面前。克劳福特颓然地跪倒在地上，他的手上还残留着对方的体温，却不敢相信她在自己面前永远地消失了。

因为比任何人都了解她，所以克劳福特无法制止纳奥米，因为这是她的希望、她费尽一生对自己的存在所得出的答案，就像她的出现改变了克劳福特的一生一样。

因为了解，所以相爱，却又因了解而分开，叫人情何以堪？

整座龙之谷被温柔地包覆在白光之中。地震停了，但整个位于山间的谷地却不断消失，族人的屋舍、孩子们一同嬉戏的广场，妇人晒衣服的角落、老人聊天的阶梯，位于人类世界西边、整个幽冥大陆产生了剧变，龙之谷存在过的痕迹逐渐化为虚无……

原本崎岖的山路、龙族人所居住的谷地消失了，上头的存在之物、原有的地形被夷为一片平地。辽阔的景象出现在众人面前，阳光终于洒落在这长久以来幽暗、不见天日的地方。

之后，克劳福特找到了自己的父母。他的母亲是个身材微胖的和蔼女人戈朵，父亲曼奈容貌堂堂，身材高大、沉默少言。

戈朵紧抱着克劳福特，哭着说当年自己背着孩子走出龙之谷，长途跋涉地，好不容易找到一条小溪，停下来歇歇脚、泡泡水，没想到孩子就这样不见了。

“我还以为是我杀了他，一直很自责啊……”戈朵落下了泪。

克劳福特的家是个大家庭，他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和两个妹妹。他们围在少年身旁、兴奋地打量着他，十分热闹而吵杂的家族。

克劳福特远离人群，来到可以眺望整个人类帝国的悬崖边，看着面前富饶的景象、光辉灿烂的夜景，从苏醒绿城一路旅行至此，感觉发生了很多事……让他觉得很不可思议，原本是孤儿的他突然有了故乡，还多了一大票的家人。

这一切出现的太过突然，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

“即使有了所谓的家人，但却一点真实感都没有。因为最重要的人不再身边……而且是永远地……”

这份情感太过沉重，让克劳福特忍不住放声大哭。

纳奥米消失了。和龙之谷一起。

取而代之的是像她一样温暖的太阳重新照耀这块古老的土地。

培迪来到克劳福特身边，她的双眼也同样红肿。

“那名留着白须、坦裸上半身的男人是纳奥米的外公，辉雅公主的父亲，龙族的族长。”她的目光望向在人群中指挥的高大男人，“族长大人他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就在辉雅公主过去住过的帐篷里头。即使想保护她们，但他的身分却不允许他这样做。一次、两次，两次失去了自己珍视的亲人，就在眼前发生却无能为力，族长大人他比任何人都要痛心和自责。”

克劳福特闭上双眼，吹拂在脸上温暖的风就像是那家伙的笑声，让心也跟着温暖起来，尽管泪水的滋味是那么苦涩。

“族长大人他有句话想告诉你，要我转达：‘有太多选择、或者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与其思考太多，不如问问自己的心究竟想要什么。’这是当年纳奥米离开龙之谷时，和族长大人说的话。只要相信，就没有所谓的奇迹，因为一切早已注定，相信自己足以扭转命运的力量。纳奥米她一直如此坚信着。”

龙之谷被夷为平地之后，龙族的人决定向外迁移，搬到附近的山上；新的居所有河、有土壤、有满山遍野的植物，更重要的是，他们决定派出使者前往人类帝国的王城，准备和新上任的国王建立起友谊，历经数千年岁月的龙族，像一个新诞生的聚落，学习着怎么与他人相处。

“克劳福特，可以吃饭罗！”

戈朵笑盈盈地呼喊着失而复得的儿子，走进临时搭建的房间一看，里头却空荡荡地，桌上留有一封信。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我们无法选择的事，因此，在自己还可以选择的时候，至少希望所走的道路是不会让自己遗憾的路。

克劳福特再度踏上旅途。他总觉得自己还能再与纳奥米相遇，那女孩会用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就像两人初次见面时那样。克劳福特回苏醒绿城，将旅途的经过以及泰伦尼所落下的卷轴，交回给乞夫人。克劳福特第一次看见养母露出笑容，她也从过往的桎梏中解放了。

“对于过去的事，我不会请求你原谅，因为我也没那个资格。但我还是希望将这东西传给你，你愿意接受吗？”

乞夫人将卷轴递给克劳福特。

“我是幽灵作家第一百零三代的传人。这里头所记载的是关于我们所存在的世界的真相、所谓的隐历史。”

克劳福特想起泰伦尼正是因为卷轴上的记载，而想要召唤出太古魔物。

“这个世界到底隐藏着什么？”这个秘密让许许多多的人牺牲，甚至连纳奥米都……

“一旦你知晓了真理，伴随的将是终至死亡的危险和纷繁痛苦，这样也无所谓吗？”

克劳福特点头，如果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似乎连拯救纳奥米这件事也变得渺茫。

“原本世界上拥有人类、魔族和神族三股势力，阿西娜关闭了魔界和神界的孔道后，人类才得以在这片土地上迅速发展。但许多人一直觊觎那样的力量，泰伦尼所召唤出的魔物就是魔界的存在之物，因为他，我们与魔界之间的封印开始变得不稳。”

“魔族和神族……如果所谓的孔道再度开启，她们又出现在我们的世界，会发生什么事？”

“龙族的魔术士所使用的魔法十分精妙神奇吧？那股让人类帝国感到威胁恐惧，不惜发动战端相抗的力量，就源自于恶魔，所谓的魔法其实是魔族之法。神族与魔族的能力轻而易举就能毁天灭地，让数以万计的人死去。”

虽然乞夫人的话让他震惊，但克劳福特还是听出了其中诡窍。

“为什么龙族会使用魔族的力量？他们两者不应该是敌对吗？”

她笑了笑，“这点也是五百多年来的谜，幽灵作家在卷轴里头并没说清楚。”

“福特哥，你要走了吗？”米西娅出现在他身后，脸上的表情和整个人的氛围比从前和缓许多。

“嗯，我希望能将纳奥米找回来。”

“不管怎么样，苏醒绿城永远是福特哥的家，如果你感到累了，或是想回来看一下，我和妈妈都……如果你需要帮助，又找不到人的时候，我随时都……”

米西娅感到鼻酸，过去的她对克劳福特实在太过霸道任性，她不知道如何将心里的愧疚和渴望好好表达。克劳福特给了她一个拥抱。

“米西娅和养母是我的家人，这点永远不会改变。”

“谢谢你，福特哥。”米西娅终于能放下心中的大石头，即使不能以恋人的形式在一起，但她确实感受到自己在克劳福特心中有一个特别的位置。

“纳奥米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到时候请你们一起回来苏醒绿城。”

谁也不知道，到底卷轴里面所说的，这个世界隐藏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到底泰伦尼一直在追求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所以才会给予他那么大的力量存活下去。

想着乞夫人作为幽灵作家的第一百零三代传人，都没有能够弄明白的秘密，克劳福特也会有点怀疑自己的能力，是真的可以将这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全部都给挖掘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