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监牢
“一个残株。他应该就是这一切的原凶，但残株拥有魔法精魄，这种事可是前所未闻，必须带回去给长老院判夺……”
“人家不会让你动他们一根寒毛的！”
希伯来的手紧握鞭子，两人的武器倏地分开；女人手中握的是一把长达数尺的三叉戟，可制伏敌人、也可夺人性命。
在希伯来的控制之下，鞭子犹如灵蛇般摇摆身躯、吐露着恶毒的气息，一下子便缠上对方的刀身阻断了攻势，一下子又硬如铁棒震得对方措手不及，鞭子的长度及柔软度增大了攻击的范围。
双方攻防数十回合，谁也占不到便宜。
希伯来露出难得正经的神情专注于战斗，一刻也没松懈，橘发女人反倒露出了喜悦的笑容，很久没遇上这么好的对手了，而且对方还是个人类，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同为战士、那种心心相惜的心态。
“你的确是个很好的对手，但我看你的朋友好像支撑不住了。你们是要在这片荒野中迷路到死，还是和我回去、让村里的巫医替你们看看？”
希伯来瞥了一眼，只见克劳福特和泰伦尼都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心中挣扎，最后还是选择放下了武器。
“请你们……千万不要伤害他们。”
贵公子收起他的骄傲与自尊，为自己的朋友们低下头。全身的骨头好像都要散了，一阵酸痛、疲麻的感觉让克劳福特意识逐渐恢复。
眼前是一个完全漆黑的房间，身体下方随便舖了些干稻草，金属制的栏杆将他们围困其中。
这里是……监牢？
“小纹纹……你终于醒了。”
希伯来眼中带泪，一脸殷切地盯着少年。
拖着疲惫的身体，他勉强坐起身来。
“龙族的巫医已经替你们看过了哟！小纹纹是发烧了……泰伦尼则是旧伤复发、受惊吓而昏迷，真是没用。”
眼睛已逐渐适应黑暗，只见一旁的泰伦尼露出十分困窘的表情。
“你们……有人见到纳奥米吗？”
比起自己的伤势，他还是比较关心那个女孩。希伯来擦着紫色口红的薄唇露出一抹惆怅的笑容。
“和我们交手的那个女人她说，最好不要在龙族的村子里喊那个名字，”诗人的脸沉了下来，“因为那是死刑犯的名字。……”
克劳福特的心震了一下。
“小娜娜她违反了龙族的法律，在被驱逐、流放的期间仍使用黑魔术。听说现在正在审理她的案子。”
希伯来露出有些复杂的神情。
“她的牢房就在我们旁边。”
看着隔壁的牢房，因为距离的缘故笼罩在一片黑暗寂静之中。时间彷彿静止了流逝，即使知道现在她人不在那儿，但一想到这些日子以来，追寻着纳奥米的脚步终于来到了龙之谷，他的心情就激动难平。
金属相击的清脆声响在黑暗中悠然迴荡，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缓缓传了过来，声音由远至近，接着，隔壁的牢门被打了开来，和地面撞击又发出了一阵巨大的声响，似乎有人被推倒在地上，手法粗鲁残暴，但没有人加以反抗，彷彿觉悟般心灰意冷。
狱卒的身影自黑暗中晃过，消失在远方，大门“碰！”的一声被关上，四周又陷入了静默之中。
克劳福特冲到了牢房边，紧抓着栏杆。
“纳奥米，是你吗？你听得道我的声音吗？”
这些日子以来的希冀盼望让他控制不住情感，双手紧握，几乎像是要把栏杆给扭下来似，他殷切的呼喊没有得到回应，只换来黑暗无言的沉默。
但少年仍不死心。
“你受伤了吗？他们有为难你吗？”扭着铁栏的手开始泛红，“我和泰伦尼、希伯来因为担心你，都来到这里了。你不是和卡蜜拉约定好了吗？要亲自去看看她所建立的国家！”
黑暗中的人影似乎倒抽了一口气，破碎的呼吸声、哽咽，紧咬着双唇到血流不止，才能使情绪不会瞬间崩溃、才不会让自己无法克制地放声痛哭。最后她歇斯底里地笑了。
“没想到你真的会来……但一切都不重要了。”
“这是什么意思……？”此时的纳奥米狂傲的让人陌生。
“打从一开始我们的相遇就不是巧合，而是我选上你的。我在黑市的时候偶然打听到你这个人，固执、寡言、执着，无父无母的小孤儿、乞夫人忠心地小爪牙，这样的人最好利用。我当下就决定选择你护送我们到坎坝克。”
克劳福特的脑袋一片空白，她在说什么？
“什么真红之眼、尊贵的血脉，那些全都是我随口胡诌的，如果我不这么说，你怎么可能死心蹋地跟着我？这一切不过是我想办法拐骗你的手段罢了。”
她咧嘴笑了，笑得讽刺。
“残株不过是没人要的骯脏小鬼，怎么可能真的有家？看到你被我唬得晕头转向，原以为我的复仇大业有望了……”
这些连卡蜜拉都不知道的细节，全都由纳奥米自己一手策划，处心积虑地，一步步让自己掉入她涉好的陷阱之中。
现在回想起来，她的笑容、她的温柔，那些画面全都开始变调，克劳福特的回忆彷彿受到玷污，一切变得虚伪。
“……鲁道夫的召唤兽只是对你们小小的测试，憎恨与杀戮可以强化人的心智、也可以麻痺一个人的想法，他的理念和我不谋而合。事实上，一直向鲁道夫泄漏情报的人就是我。正当计划进行的顺利，却被龙之谷的人阻挠了。真可惜，我本来计画让鲁道夫和龙族大战一场──”
“不要再说了！”克劳福特盛怒的吼声让他的声音也哑了，“对你来说所有人都只是工具吗？你连感情都被恶鬼吞噬了吗？你所说的可是全世界的浩劫啊！”
自己很蠢，真的很蠢，那样的替她担心、发疯似地寻找她的下落，真是……那些死去的人，成群、成堆，相互交叠的残破尸首，也只是她利用的对象吗？
“你对我们这些人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少年的声音哽咽，与其说是质问更像哀求，他只是想相信，自己所认识的纳奥米并不是她口中所述说的、那么卑劣的人。他想相信，这些相处过的日子没有虚假。
一阵沉默。
“那种东西我要不起。”
克劳福特颓然跪在地上，双手抱头，怨愤与不甘让他声嘶力竭地大喊，痛苦到不能自己。
希伯来走到了少年身边，双眼瞪视着前方的一片黑暗。“小娜娜，那是你的真心话吗？如果你还有一丝怜悯，就别再说了……”蹲在克劳福特身边抚着他的背安慰着，“别再让你的父母蒙羞了。”
不知何时，那名橘发的女人又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将牢笼打开了。
“……长老院的人要见你们，”她瞥了一眼两眼失神的克劳福特，“只要能确定你们前来龙之谷没有恶意，那他们就会放你们出谷。”
克劳福特默然，这里的一切就犹如这座地牢，充满令人作呕的腐败与霉味，黑暗是内心的写照，他只想离开这里……
希伯来回头，“小娜娜，你好自为之……”
诗人的双眼彷彿布上一层阴影，意味深长地看着身后的一片黑暗。
龙族的聚落散布在年代古老的花岗岩山峦上，茅草或石板堆叠而成的屋舍，没有街灯或统一管理的街道，没有商店、也没有往来频繁的车辆，一切原始而落后，似乎随着历史停留在过去之中。
清一色金发、赤眼的人站在路旁盯着克劳福特等人，不时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他们的身上穿着皮制的衣衫和长巾，颈部带着骨头或牙齿串成的饰品。
每个人的皮肤都十分苍白，或许和龙之谷终年不见阳光有关。
也许是周遭的人不友善的目光，泰伦尼似乎有些紧张、低垂着头目光直视地面。
“不用担心，我会让大家平安回去的。……”克劳福特的声音有些苦涩。
位于山顶一个七彩的偌大帐棚占据整个山头，用红土和各种矿物调制成的颜料在上头画上了龙族的历史；侍卫的发色似参有杂色，他们替众人拉开了门帘……
刺眼的亮光迎面而来，让克劳福特等人一时睁不开眼，待双眼逐渐适应，眼前的景象让人又是一阵惊愕。
圆形帐篷里坐满了一排又一排的白衣人，全部是留着闪亮金发和拥有鲜红双眼的男女，这时克劳福特才意识到，原来龙族是个异常重视血统的民族，所谓的纯种在社会中似乎有较高的地位。
中间的位置有五个比较特别的座椅，用骨头拼装而成，最中间的椅背上放着一个龙的头骨。
有道视线一直让克劳福特觉得不舒服，只见同样和他们待在最下层的地方，有个长发青年一直瞪着他们，直达腰际的金发闪耀着高贵的色泽，腥红的双眼显露敌意。
“旅行者，你们到龙之谷来做什么？”
坐在龙头椅上的老者说话了，他的头上戴着一顶方形的白色长帽，胡子和发色是很淡很淡的金色。
“我们在汪森看见了一摊血迹，担心是不是有什么案件发生，结果一扇门就出现在我们眼前……”克劳福特用冷硬的口气说着随口编出来的谎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