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卖身
第二日起来洗漱后，吴强就撺掇着要上街去逛逛，叶枫也想见识一下这个世界的城市是什么样的，便就答应了。
出得门来，营地里人声鼎沸。叶枫两人缓步而行，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这里是一条不是太宽敞的街道，里面人满为患，但诡异的是，这里却显得很安静，没有任何人在这里大声喧哗。
叶枫仔细观察着这里，街道两边全是十五岁左右的少年，他们有的静静坐着、有的在那奋笔疾书，但唯一的相同点便是他们都衣衫破旧，虽然都洗的很干净，但补丁却不少。
这些少年都不时面露期待之色看向面前的众人。
而他们的顾客，有的锦衣华服，有的却是管家、管事之类。很容易便可以看出，这些人都不缺钱。
“叶哥，我怎么感觉怪怪的，他们都是卖什么的？”
叶枫对吴强的疑问却有点理解，因为这些少年对于他们二人，有的面露期待，有的选择无视，但更多的人却眼中满含敌意，甚至是仇视。
吴强被这些眼神盯着有些不安，往叶枫身边靠了靠。他虽然胆子不小，但也被这些目光盯得毛骨悚然。
突然好似看到什么，指着不远处好似刚达成协议的二人问道：“叶哥，他们这是干嘛呢？”
那是一个身着蓝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在一个摊位前停留了许久，然后双方不知谈论了什么，那少年便面露喜色，然后向其长鞠一揖。两人便都很高兴的去牙人那里签协议去了。
叶枫摇摇头以示自己不知道，他也很好奇，但确实想不出这是怎么回事。
“那小子真是好命，才来两日就被人挑中。”这时旁边一个“摊主”酸溜溜的看着不远处说道。
叶枫打量这少年：洗的发白的长衫，脚上鞋子的脚尖部分都快要露出脚趾了，脸上略显消瘦，明显带有菜色，但全身上下都打理的很是整洁。
显然这是一个家庭不是很好，但个人修养还不错的少年。再看他面前，没有现场作书作画不说，就连作品也只有一张有些发黄的黄麻纸。
要说这黄麻纸，那就得先说白麻纸，白麻纸正面洁白、光滑，背面就稍显粗糙，有草秆、纸屑粘附。质地坚韧、耐久，只要不受潮，就不会变质。
而黄麻纸则呈淡黄色，一般比白麻纸略厚，性能与白麻纸相似，只是看起来更粗糙一些。
而这两类纸，书写、绘画都只一般，唯一值得称道的地方便是价格了。
它们的价格都十分便宜，一些稍有家产的人都不会用它们，顶多用白麻纸练练笔。
白麻纸还好说，若是你拿黄麻纸写字、画画还拿给人鉴赏，那就是骂人了，因为黄麻纸实在上不了台面，在有些富裕家庭都是当厕纸用的。
叶枫扫了一眼，暗道难怪没人在这个地方停留，用黄麻纸书写还摆在台面上，人家不骂你就算好的了。
再看纸上内容，叶枫暗暗点头，秾纤折中、俊逸挺秀，字里行间透着一股洒脱。虽然仍稍显稚嫩，但也看得出平日下了不少功夫，在同龄人之中算得上上上之作。
细看内容，叶枫就面露古怪之色：义之法在正我，不在正人。
这句话是出自鸿儒董仲舒的《春秋繁露•仁义法》，怎么解呢？就是说儒家的“义”是指用道义来正己的。
如果干涉别人的事物，是不符合正义的行为，所以是不能正己的，不能正己，更不能正人。所以，只有合乎正义的行为才能端正自己。
但是，这么一句正气的话，用略显洒脱、活跃的笔法写出来，让人觉得很是别扭。
“怎么，是不是也觉得我没有机会？”那少年见叶枫观察他的字，便开口问道。
“嗯？”叶枫很是疑惑，他不是太明白这少年是什么意思。
“新来的吧，看起来还挺有钱的吗，知道这条街是干嘛的吗？”那少年嘴角一挑，有些嘲讽。
叶枫变卖家产，虽然家里不富裕，但俗话说“破家值万贯”，叶枫现在虽然当不得挺有钱，但现在也不缺。
“吆喝，怎么说？”叶枫嘴角上挑。
“呵呵，这条街是卖身的哦。”那少年声音有些发哑。
通过交谈叶枫二人才知道这里是怎么一回事了。
开智，首先便是要与孔圣塑像沟通，用孔子圣像中的圣力辅助学子领悟典籍，从而开启灵窍。
可是要沟通圣像，必须得用星辰砂辅助，才能接引圣力。所以这星辰砂便是重中之重。
要说这星辰砂，乃是天外星河中的一项特产，每年都有不少产出，可是，天元大陆每年需要开智的人更多，所以便设了条线，那就是开智需要十两白银的孝敬。
要说十两白银多不多呢，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也就大概和前世一万元差不多。
但这也拦了不少贫穷子弟，前世还有不少人因为掏不起学费而辍学呢，更何况这个文明更为落后的世界。
所以每年都有不少因为没钱而无法开智的少年。
而不知是什么时候，有一位富家子弟看到有人为孝敬犯愁，他便顺手为其付了十两孝敬，谁知那人竟真的开智，且一飞冲天，庇佑恩人家族百年之久。
就此，每年秋祭的时候，便会有不少家族，在付不起孝敬的寒门子弟中挑选人才，对其进行投资。
当然，是要签订“卖身契”的，约定双方的义务。若是开智失败怎样怎样，若是开智成功要怎样怎样。
在这样成功后的例子多了以后，每年卖身的生意就更为火爆了。
甚至有人居然提议可以将孝敬再往上长一点，当然，这样的提议是没法被通过的，毕竟修士之中寒门子弟还是不少的。
叶枫听得心中暗寒，这些豪门世家是想将天下修士尽皆收入囊中啊。
随即便想到，当初若是没有孝敬，父亲也就不会进深山，也就不会被妖兽所伤，更不会死了！自己也不会变卖家产，独自踏上这条未知之路！
这样想着，叶枫便心中一片凄凉，不由自主的，自己的思绪便开始沉浸了进去无法自拔，一时尽入了魔障。
吴强在旁也听得心中悲愤，自己可是从十岁便开始攒钱，自己一个孤儿，又没法挣钱，便只能干点偷鸡摸狗的事，还好今年堪堪攒够，要不然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怎样。
这样想着，不由去看叶枫。他也知道叶枫也是孤儿，所以对叶枫有种同命相怜感觉。
回头一看却发现叶枫两眼呆滞，眼睛充满血丝，甚是吓人。
“叶哥，叶哥！你怎么了？”
叶枫猛地被惊醒过来，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入了魔了，估计是这具身体的意识残留影响了自己。幸好自己被吴强唤醒，否则轻则神思衰竭，重则心神受损，反正今年开智是别想了。
再者说，自己也不再是那个平日唯唯诺诺的叶枫了，自己来自地球，带着金手指，自己也一定会在天元大陆散发出璀璨光芒！
“没事，刚才想了点事情。”
叶枫这时也知道为什么他们二人进来街道被人敌视了，盖因众少年看到他们便不自觉心中感到不平衡。
叶枫也没想到，区区十两银子，居然就将这些少年分为两个层次。
叶枫这时也明白了为什么眼前少年摊前没人了。在地球，投资看的是发展前景，而在天元大陆，就看的是你能否开智了。
眼前少年的字体内容与字体风格却显得南辕北辙，当然没人看好了。
叶枫听得这些，心中也没有再逛下去的心思了，咬咬牙从怀中掏出十两纹银放在少年面前：“不要拒绝，权当与你结个善缘。”
那少年万万没想到自己都快要放弃了，却还是得到了十两银子，而且不带任何条件。
那少年鼻头一算，眼圈便红了，自己确实需要这银子，将银子收入怀中，向叶枫长作一揖：“公子大恩，没齿难忘，日后定当厚报，还请留下姓名。”
叶枫带着吴强转身便走，听得话语，头也不回摆摆手径直而去：“若能再见，便告诉你。”
因为今日所见，接下来两日两人都感觉心情甚是烦闷，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只好窝在帐篷看书，而距离开智越近，众少年也不再乱逛，都在帐篷拿着书本抱佛脚。
九月初八，夜，无数人辗转反侧不能入睡，整个大楚国近千万人的命运将在明天一决而定，他们不只代表着自己，还代表着近千万的家庭。
“叶哥，要不你再等一年吧。”帐篷里众人都没睡着，三三两两还在聊着天，吴强突然对叶枫说道。
他对自己并不是很上心，他从小便在街上瞎混，从来没有好好读过书，这次来，完全只是自己心中的一个执念，毕竟他能活下来的借口便是为了开智。
虽然他知道自己开智的可能不大，但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他感觉叶枫开智的可能很大，所以希望叶枫能保险一点，明年再来。
“安啦，我既然做了决定，便肯定是有把握。”叶枫向吴强摆摆手。
吴强无奈，他已经说了好几次，但叶枫都坚持，他也没办法了。叶枫暗暗叹了一口气，他哪来的把握，一切都只是尽人事听天命，他最大的依仗就是穿越后的双重灵魂，若是不成，就只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