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是我的庇世奴

哥哥把我带到一家甜品店。榴芒达人？！好吧，我只能说这个店名够放荡。

哥哥在旁边停车，因为他脚下还有旱冰鞋，一弯腰就容易重心不稳。我看着他摇摇晃晃给车上锁的样子，笑岔了气。

“干嘛啊，有种你来。”他脚一借力，猛地滑到我身边，“走，不想吃饭就吃蛋糕。”说着就拉我进门。

“都到了，你不脱鞋吗？”

“哥哥我溜了四年，技术好着呢，不脱。”他一把搂过我，“怎样，是怕哥哥摔倒心疼啊？”

我不说话，逃出他的怀里，选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你能吃榴莲吗，这里的榴莲蛋糕特别好吃，要不要试试看？”他跟过来，坐在我对面。

“嗯，你来点吧。”我放下书包。

不久后，一个黄色的小蛋糕，一杯柠檬水，一杯牛奶摆在了桌子上。

“今天在学校怎么样，还适应吗？”他把柠檬水和蛋糕递给我

“嗯，还行吧，反正就是报个到呗。开学第一天，也没上课。”

“交到新朋友没？老师脾气好吗？”显然他对我的学校生活很感兴趣。

“朋友倒是没交到，但有个叫鹿茗的女生，是我前桌。她挺有意思的，以后应该能成为朋友。”

“在班上多交些朋友吧，不然很孤单的。”

我低下头，抿了口柠檬水，不说话。

多交朋友，也许这对别人来说很容易，但对于我，无疑是个挑战。我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并不善于与人交流。小学时代，我甚至因为性格过于孤僻，被老师以为有心理问题。我总是在喧闹的课间安静地阅读写字，同学们也总是可以与我保持距离。久而久之，我习惯了于自己相处，但也没有一个人能让我放心地去信任。

“没事，大不了哥哥陪着软软。”和冲我温暖地笑，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身上，如同一张用柔光镜头拍的照片，“来，你试试看这个蛋糕。”他又把蛋糕往我面前推来推。

我放下柠檬水，拿起勺子，向蛋糕中央伸去。

蛋糕很好吃，是恰到好处的甜。绵柔的奶油与丝滑的榴莲果肉融合，在嘴里渐渐化开，只留下浓郁的榴莲味。

半小时后，我把整个蛋糕混着柠檬水全部解决。

“走吧，我下午要去看画展，软软你陪哥哥一起去吧。”他起身。

我点点头，也跟着起来。刚想把书包，就被哥哥一把抢了过去。我也没有推脱。

画展并不大，是一个大学社团举办的。全是一些没有名气的大学生的作品，所以整个会场也没有多少人。

我跟随着哥哥的脚步，一幅画一幅画地看过去。我突然在一幅画前停下脚步。

画面上是一片墨蓝色的天空。天空中没有星星，而是隐现着大团大团的云朵。远远看去，仿佛浸着棉花的墨水。

我的心瞬间涌起万丈波澜，该怎么形容这片天空呢，蓝得纯粹，黑得变幻莫测，美得让人想要窒息。这片天空仿佛有是流动的，有生命的。我很难想象，画手究竟是怎么把没有生命的画赋予生命。我突然想到写作，用一字一句的甜蜜，堆砌成一页一页的苦涩，最后给人编织出一段令人唏嘘的梦境。也许文字也是有生命的，它是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于世的灵魂。

“软软，想什么呢，很喜欢这幅画吗？”

我一下子走出沉思，笑着笑着摇摇头，却是泪流满面。

“嗯？”他有些不知所措。

“没有，哥哥我没事，只是这幅画，让我想起一些事情。”我一把抹去眼泪，解释道。

他没再问下去，而是把我搂进他的怀里，对我说：“乖。”

走出展厅，已经是晚上。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马路上的汽车车灯闪烁，如同繁星在空中舞动。我们在路边的小摊吃麻辣烫，匆匆解决完，就往家的方向走。

我整个人累趴了，一回家跑到四楼，猛地扑到床上，我觉得狮子捕猎都没我那么猛。我的脸紧挨着柔软的枕头，不一会儿就失去了记忆。

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少女，如同凝脂一般白皙的皮肤下衬着一头乌黑的的及腰长发。她背向我，缄默不语。良久，她转过头，对我悲悯地一笑，她的眼神里有故事，关于我的故事，我却读不懂。我看着她的笑，有种莫名的恐惧。

我正想走，她一把拉起我的手，飞速奔向高楼边缘。一瞬间，我的双脚离地。我的身体成自由落体向下落。我起初是看到一个蓝点，蓝点越来越大，渐渐出现了一点黑色，然后蓝色看起来有些透明，再仔细看，是画展上让我驻足流泪的画，画面里隐现出少女悲悯的笑。

我大叫起来，猛地惊醒，才发现原来是一场梦。

我打开台灯，少女坐在床对面的椅子上。

“你爱他”少女唇齿轻起，用似水一般冰凉的语气说。

我的心头一沉：“谁？”

“你爱他。”她依旧复这三个字。

“我不爱谁，我不爱任何人。”

她笑了，笑的很诡异：“你爱他。”

“你走开！我不爱任何人，就像任何人都不爱我那样。你走！你走啊！”我心里满是恐惧，失控地大声喊出来。

“怎么了，软软不怕，哥哥在，不怕。”哥哥推开门，冲向床一把抱住我。

出于本能，我紧紧抓住他。他的身体很暖，感受着他身上香樟般厚重的气息，渐渐安静下来。

“做噩梦了吗？他亲亲拍着我的背，声音异常温柔。

我点点头，抓他抓得更紧了。他也把我抱得更紧，仿佛在对我说，不要怕。

“没事啊，哥哥在呢。小傻瓜，梦都是假的啊。”

“我睡不着，我怕，我不想一个人，一个人好孤单，我真的好怕一个人，我不要不一个人。”我语无伦次地哽咽着。

“哥哥陪着你呢，你不是一个人。软软不怕啊，哥哥一直在。还记得吗，哥哥答应过你，会照顾好你的。”他低下头，缓缓地，缓缓地，亲我的头发。

他的亲吻让我感到安心，我从不认为亲吻是欲望的一部分，而是一种最直观的表达方式。我渐渐安静下来。却依旧紧紧抓着他不放。他渐渐把我放开：“软软，你不怕，哥哥守着你好不好，你乖，先放开我，躺下去睡觉。”

我慢慢松开紧抓着他的手。他一个反手轻轻握住我的手腕。躺下的时候，他关上灯。我拉着他的手，抱着枕头，无比地安心。

窗外夜色愈发浓稠起来。明晃晃的月亮从窗外照进来，洒在哥哥身上。我从侧面看哥哥的脸，五官显得更加立体。这样好看且温暖的男孩子，应该有很多人喜欢吧。那么他们是不是会用尽各种手段争抢呢？那么哥哥又会怎么招架住他们的疯狂示爱呢？其实有些时候想想，做他的妹妹也挺好。至少现在，我可以拉着他柔软而宽大的手，安然入眠；至少现在，我不必用尽全力制造偶遇的机会只为和他擦肩而过。

也许梦里那个少女的话是对的。至少现在，我感觉我的心在一点一点被感化，我在他的鼓励下改变。如果哥哥不是哥哥，而是陌生人，那我一定会和普罗大众一样，去奋力追求他，因为他能给我一种家的安全感。从小到大，我就缺少家庭的温暖，为此我也曾与世界为敌过，也曾自卑过，到最后直接漠视。如今在这我曾这个世界上最勉强的亲情中，我感受到一丝额外的温度，属于哥哥温度。

夏夜草丛总伴随着这些不知名的小虫，在茂盛的绿色里发出自己的声响起。微风拂过，吹起纱幔，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吹过脸颊，有种初秋的气息。虽然我一直很讨厌秋天，但今天晚上，我突然觉得秋天很美。也许哪天，我可以和他一起坐在一片树荫下，一起欣赏满地的落叶。那样一定很美。

不知过了多久，哥哥斜靠在床上。头微倾，看样子是睡着了。两人依偎在床上，他拉着我的手，谁心想着，如果他是我亲哥哥，该多好。我看着睡梦中的他，褪去了一上午的铅华，现在它如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般干净。

我怕我的手硌到他，于是把手轻轻地从他手里拿开。没想到哥哥睡的浅，我一动他就醒了。

“宝贝好好睡，不然我也睡不着。快点闭上眼睛，明天还要上课呢。”他搂了搂我，温柔地说。

我重新用手拉住他的手。

“软软。”

“嗯？”

“要不以后，哥哥都陪你去学校吧，送你上学，接你放学。家里学校太远了，你一个人会接受吗？”

“嗯，好啊。只是个哥哥，我们的作息时间不一样啊。你不怕迟到早退被老师骂吗？”我躺在床上，问他。

“这个倒不用担心，点名册就在我手上。所以不用害怕迟到。”他冲我温暖地笑，如同冬日里一米阳光。

夜幕中，就我们房间的一盏孤灯亮着。我们却没有做任何事。人们都说，梦是反的。那么少女对我说的“你爱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我抱着他的胳膊，困意瞬间席卷了整个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