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幸福在别处

小冉忍着痛，摸出了手机，手机上沾满了水，幸而还能用。她打电话给谢东，谢东已经走到附近了，接到电话后，快速的跑到小冉身边。

“我的腿好痛，站起不来。”小冉泪流满面，膝盖直冒血，样子真是让人心疼。

谢东把小冉的包挂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蹲下，小冉用胳膊抱住了他的脖子。谢东抱起小冉，让她脱离水面，趟着水走出桥下，招呼了一辆摩的，带着小冉去了医院。

小冉没想到，这次的受伤竟然是如此的严重，她膝盖上的肉已经被剥开，露出了骨头。谢东从银行卡上取了几千块钱，两三天就已经无影无踪了。

灾难的降临，往往祸不单行。由于小冉腿受伤、不能走路，无法去上班。她不能预料自己多久康复，只好请了长假。

店铺每天都要营业，怎么可能等她痊愈回来上班？在她说明要请长假之后，店里又招来了新的员工，顶替了她的职位。她不曾签过劳动合同，这份工作就这样丢了。

虽然也不是多么好的工作，可是小冉已经在那里熬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等到了有机会竞选店长、加薪的时候，却错过了。

小冉一直在医院哭哭啼啼，更让她伤心的是，她是为了上班方便才搬到这里租房，现在这个地理优势已经没有了意义，但是他们却不得不依然继续承担比以前高出一截的房租。

谢东又要去续交住院费，小冉拉住了他：“我们出院吧，住院费真的好贵。我们两个现在都没有收入了，你那点积蓄不能再继续浪费了。”

“可是你的伤口还没好。”

“伤口这么深，一个月也未必能痊愈，我们住不起医院的，回家去吧，在家也一样能养伤。”小冉摇摇头，刚刚控制了自己停止哭泣，又有泪水流下。

谢东这次必须听小冉的了，去办了出院手续，因为他真的快要没钱了，他们只是两个失业的穷孩子。

小冉的腿不能走路，谢东抱着她从病房一直走到医院外的路上，向马路对面的一个出租车司机招手。

小冉问：“要打车吗？”

“就打一次，我接下来一定会赚钱的。”

谢东吻了小冉的额头，小冉又一次流下两行眼泪。

出租车开到他们面前，谢东打开车门，抱着小冉上了车，对司机说：“到丰产路政七街。”

这是小冉生平第一次打车。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实在太苦逼了，小冉的腿，随便动一下就会痛，更不用说走动。她只能每天卧在床上休息，不但不能工作，连最基本的吃饭、上厕所都要依靠谢东，心里苦恼极了。

谢东找了一份销售工作，工资不高，但行动自由，几乎所有时间都可以用来外出跑业务，这有利于他随时回家照顾小冉。这份工作的前景并不理想，它仅仅是在小冉养病期间的缓兵之计。

团团和费扬听说小冉受了重伤，都前来探望，看到了小冉和谢东的居住环境——一个没有阳光的小黑屋。

卧室有一个窗户，但完全被相邻的建筑遮挡了光线。窗户的对面也是窗户，没有窗帘，以前的租户用报纸贴住了窗户，报纸上满是灰尘。厨房门已经掉了，做饭时油烟可以直接飘到床上。最不可思议的是，床下、桌下、厕所门口，各放了一个老鼠贴，团团简直不忍直视，浑身发毛。大概也只有小冉这种从小吃惯了苦的姑娘，才住得下去这种房子。

谢东去上班了，只有小冉一个人坐在被窝里。团团坐在床边，听她讲之前的一些琐事，诸如竞选店长、搬家、住院之类，还有一些关于姥姥的，越讲越伤心。

团团看了小冉的腿，打断了她：“你何必总是想那么多呢？走一步说一步，现在日子不还是照常在过么？赶紧把腿养好，不要太悲观。其实门店工作真没什么好的，生意忙起来，吃饭都没正点，对胃不好，你看你瘦的！

费扬也想逗小冉开心，在一旁打趣团团：“那是，谁跟你似的，天塌下来都影响不了胃口，你看你这肚子上的肉。”

团团一脚把费扬踹到了地上。

小冉问：“我记得在学校的时候，你已经110了，现在该不会120了吧？”

费扬笑道：“你是不知道，她妈妈专门叫人送来一个称重机，吩咐我要监控她的体重，要是超过了120就是我的错，我压力好大的！”

团团瞪了费扬一眼：“你们俩就非得讨论我的体重才能开心吗？”

小冉笑了一下，她终于笑了。

三人正谈笑间，有人敲门。费扬站起去开门，是昊辰，他也来探望小冉。

昊辰每天闲的要命，早就问了地址出发了，本该在团团之前来到。但他从没来过关虎屯，对这里的建筑结构都没有概念，况且小冉租的房屋太隐蔽，他找了很久才找到。

昊辰买了一篮水果，放在桌上，又搬了个凳子，坐在离床不远的地方，也问着小冉的病情，一起议论着那晚的大雨。因为那晚那场大雨，郑州有两个人失去了生命，受伤的更是无数。

小冉一连多天都在感叹自己的不幸，听到了这些消息，又不得不庆幸，自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想来那晚，桥下没有路灯，小冉跌倒在浑浊的深水中，倘若谢东来的不及时，倘若有大车经过，没有看到瘦弱的小冉，那结局真是不堪设想。

“鹭雁，她好像很忙。”小冉收到了鹭雁发来的微信，抬头看着昊辰。

昊辰刚才还和大家谈笑着，议论最近一些有趣的新闻，一提到鹭雁，他的好心情好像一下子全部消失了，就板着一张脸，用手支起头，胳膊肘顶在大腿上，用力的点点头：“对，她很忙，非常忙！”

小冉看了一眼手机，又说：“她给我发了微信，说这两天忙，等忙完了再来看我。”

昊辰笑道：“两天？两年内抽出一个时间来看你倒是有可能！别信她！她哪有忙完的时候？结完婚，我们就只度了三天的蜜月，她当时给我承诺，说以后有时间再陪我去，结果呢？现在连陪我吃个饭都没时间，更别说出去旅行了！”

听了昊辰这段描述，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无言以对。费扬心里觉得，他们都年纪轻轻的，鹭雁忙于工作很正常，像昊辰这样从来不知工作为何物才不正常。团团这样的懒虫，也和昊辰有着相同的文学爱好，还不是每天朝九晚五的上班？

想是这么想，但费扬不好意思这么说，他知道昊辰只想做一个纯粹的文学爱好者。然而，昊辰先后在网上发过的文章、诗词有几百篇，家里画过的画也堆了几打，但没见发挥什么作用。

沉默半响，昊辰问起费扬的工作。

费扬笑道：“也没什么好工作！就在一个私立中学教英语，混口饭吃而已。”

“当教师还不好？铁饭碗呀！我怎么上学那会没考一个教师资格证呢？”小冉啧啧称叹，脸上写满了羡慕和后悔。

“你伤了腿，怎么脑子也变的傻儿巴叽的？在公办学校的正式教师才是铁饭碗！”团团又转头看着费扬：“还有你，不过一个私立学校，有什么可装逼的！”

“我有装过么？”费扬又看昊辰。

昊辰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同样是教师，你为什么不去公办学校呢？”

费扬叹道：“如果能进公办学校，谁愿意呆在私立学校？我上次参加招教考试，分数就差那么一点点！”

“公办学校的教师很难考进去吗？”昊辰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他从小衣食无忧，也从未曾努力做过什么事，任何一条路的艰辛，跟他说都是对牛弹琴。

费扬苦笑了一下：“不然你去考一个试试？大少爷！”

他们又在屋里唠了一会，谢东回来了。他不知道家里有客人来，还像往常一样买了两份饭，进门后看到这么多人，又要出去买饭。

费扬拦住了他，拿过他手中的两盒饭，递给团团：“你陪小冉在家吃吧，我带他俩出去吃。”他又对谢东和昊辰说：“哥们难得相聚，出去喝两杯吧。”

昊辰笑道：“这个主意好，我整天都愁没人陪，一起出去喝，我请客。”

费扬揽着谢东的脖子，一脸坏笑的对昊辰说：“本来就是打算让你请呢！”

饭后，费扬和谢东都各自回家陪伴佳人。昊辰看着他们的成双成对，可怜他自己又变成了孤身一人，漫无目的的开着车在街上溜达。

昊辰不知不觉转到了商城路，偶然看到商朝遗址，便停车下去走了一圈，看到刻在石头上的甲骨文，想起一些历史中的潮起潮落，突然间感觉到自身的渺小，莫名的有些伤感。

实在无处可去，昊辰只好打道回府，在回家的路上，他经过郑东新区内环路时，看到了“天下收藏”四个大字。

很早的时候，昊辰就听说这里在修建“天下收藏一条街”，将是艺术瑰宝聚集区。他当时就计划着，待到建成之时，一定要来一睹风采。如今建筑已然落成，他却不曾来过。

他从一楼进门处开始逐个欣赏，一楼是珠宝街，满目琳琅的宝石玛瑙、翡翠玉器、瓷器，其精雕细琢的工艺，真可谓是巧夺天工，昊辰默默的赞叹，然后又转上二楼、三楼。

三楼皆是书画之所，每个书画店的风格不尽相同。昊辰远远看到有一个画店，画作从屋内蔓延到屋外，走廊也被装饰了。有油画、也有水墨画，其中一副水墨画，上面另有题诗一首，诗的字迹很是眼熟，像是姚若菲的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