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交谈
“说吧,他们都走了要谈些什么?”夏云溪见望不见左溢和李家禾的身影了便开了口。
“我就想和你单独待一会,可以吗?”陆新杰避开夏云溪的提问,自顾自地说。
夏云溪紧闭着嘴不说话,也没有拒绝。只是静静地将头偏倔犟地向一边,她那扑朔迷离的侧面印在陆新杰忧伤的眸子里,成了浓浓的一团化不开的雾。
“你,跟家李禾见过面?”沉默一会儿夏云溪试探性地问到。
“没有啊,我今天第一次见到她,不还是今天你介绍的吗?”陆新杰一脸的雾水,他茫然地问到:“怎么啦?”
“没事。”夏云溪摇摇头又说:“看得出来她蛮喜欢跟你讲话的。”
“不可能吧,你别多想,你知道我只想和你重新开始,别把我推给别人。”陆新杰急忙解释地说。
夏云溪紧抿着嘴也不讲话,她看得出李家禾对陆新杰那特别的目光,就如同很久之前纪灵看陆新杰的那种眼神是一样的。她也感受得到李家禾现在强烈、纠结、掺杂着愧疚却又无法克制的小心翼翼的情感,她都知道,可是她什么都不能说。
如果说时间教给我们的是成熟,那么夏云溪此刻才发现这么多年她学到的只是承受。纪灵对自己的憎恨、陆新杰的消失和出现、以及李家禾的暗示,她都只有承受!
她心疼地看了看懵懂中陆新杰,并不反驳他,她不敢去相信陆新杰的信誓旦旦,她只相信自己得直觉。女人那细腻而又精准的直觉。
“云溪,你还记得大一那年我们一起看过的那场怀旧电影《大风起兮云飞扬》吗?听说最近又要在金典影院开播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陆新杰你知道吗?”夏云溪狠狠地咬了咬嘴唇说到:“感情就像是高中时候要写的作文,思路最好最精彩的时候被打断了即使后来思路依旧清晰,却也懒得去重复了。”她顿了顿难过地说到:“看一部老电影和爱一个人也是一样的,爱意最浓的时候要有陪伴,陪伴没有了至少要有联系,联系没有了起码要有回忆,如果连回忆的美好都被打破了那再联系就真的没有联系的必要了!”夏云溪说完这些话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掰成了两半。但是她觉得自己又必须这样做,她不希望因为陆新杰的出现再影响到她和李家禾的关系。
“对不起,”陆新杰垂下头丧气地说:“说到底还是怨我当初不应该糊涂的离开!”
“你离不离开我们都一样是逃不了分离的结局。”夏云溪说。
陆新杰头猛然抬了起来,难过地盯着她。“我们不是适合。”夏云溪解释地说:“我是一个存在着很严重的性格缺陷的患者,我敏感、自私、占有欲强、甚至还有轻微的神经,我每天晚上不敢早睡,每天晚上两点一到就失眠,然后就将灯一开就是一夜。我害怕回答别人抛给我的每一个问题,害怕同陌生人交往。”夏云溪激动地数落着自身的缺点。
“这些我都可以忍,都可以包容你。”陆新杰深情地对她说:“我什么都可以同你一同面对。”
“可是我不需要。”夏云溪无情地打断他说:“陆新杰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我见过白头偕老的,但没见过恩爱如初的。我相信你能包容我,但是我不能相信你会一直包容我。感情的事从来都没有人可以保证得了不是吗?”
陆新杰听了夏云溪的话彻底沉默了,他的希望被夏云溪一次又一次无情地掐灭,但他也知道夏云溪说的都是实话。但是他是那么的不甘心,他忧伤地说:“我是那么的想要把我的一切都给你,你却情愿看着回忆也不愿与我走近,难道我在你眼里竟是那般的不值得一提?”
“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但是,我们不能够再草率了,你知道一个人不能只顾一厢情愿地将自己认为最珍贵最美好的东西送给对方,而不理解对方的拒绝和逃避,只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殊不知对方正是因为接受些看似美好的东西需要背负太大的压力才会选择拒绝和躲避,有些时候连我们自己都没有察觉那爱是那么沉重和自私。我们都该成熟了,该过去的就过去吧!再寻回来只会徒增彼此的伤感和陌生。”
陆新杰静静地听着夏云溪说出这些话来,他难过的像一只鸵鸟,将头深深地埋进自己胳膊肘里微微地啜泣着。这一刻那么他那么像个孩子,夏云溪好几次想要抱住他,想要大声地告诉他:“我根本没有生你的气,我们和好吧。”可是她一想到李家禾之前说纪灵在婚礼的前几天深夜打电话告诉她“新郎不是陆新杰,如果当初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怀了他的孩子,现在就不会那么遗憾了!”她的心就有一道难以逾越的沟壑,虽然她不确定,但女孩的直觉告诉她李家禾看陆新杰的眼神绝不是一个疯狂的粉丝看偶像的那种单纯的喜欢。她一想到这些就自然的联想到了即使她和陆新杰复合以后也免不了的猜忌和分别,她就不敢去靠近了。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应该属于那种没有多大风浪的平静,她不要那样的惊心动魄。
夏云溪拉开椅子准备离开,陆新杰抬起了头叫住了夏云溪,他请求似的问到:“云溪,我们还是朋友吗?”
夏云溪点点头,没有转身,径直离去。陆新杰一愣赶紧追了上去,将一张电影票塞进了夏云溪的手里。“作为朋友,我请你看场电影。没有过往,只是以朋友的身份邀请你。”他说。
夏云溪望着他请求的眼神停顿了良久说:“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会去。”说完便跳上出租车扬长而去了。
“我等你。”陆新杰在后面大声说到。
跳上出租车后夏云溪的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洪水,汹涌不停。出租车师傅从后视镜不停地扫描了她几眼,想说什么张张嘴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所有的难过在这一刻释放了出来,夏云溪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骂着自己懦弱。
她想起了若若曾经失恋时说过的话“有些人对你很好很好,可是后来就莫名其妙的从你的世界里消失了。你除了惊慌失措就只剩下一个人强撑度过。有些人对你更好,将自己的世界毫无保留的让给你了,你却不敢去靠近了。你知道所有却情愿像鸵鸟一样胆小地将头埋进土里来笨拙的躲避,不是不信只是不敢靠近,所以佯装出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其实没关系的,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你只管向前走,管他身后是怨恨还是白骨。”
夏云溪又觉得自己好蠢,又觉得每一个自尊心太强的女孩都太过愚蠢,而她同她们的愚蠢在于,有时候明明想跟一个人靠近一些,却为了那可怜到愚蠢的自尊心,而用明知错误的方式愚蠢的将对方推到离自己更加遥远的地方。
白昼在一点一点的坍塌,最后终于投降再黑夜的怀抱下。城市的霓虹灯一点一点明亮起来,最终变成了扑朔迷离的样子。
李家禾洗完澡翻开手机,里面有两个未接电话,是左溢的。李家禾正纳闷左溢是何时存上自己电话的,他就打来电话了。
李家禾划下接听键就听到了他赋有磁性的声音,他说:“李家禾我是左溢,你现在有时间吗?我们聊聊天吧。”
李家禾想了想说:“好吧,要聊什么你说吧。”
“电话聊天不适合,这样吧,你把门打开我进去。”左溢说。
“你在我门外?”李家禾听了大叫一声跳了起来。
“对。”左溢说:“你把门开开,我跟你说点事。”
“干嘛?深更半夜的有什么好说的,有事明天在说吧。”李家禾急忙拒绝。
“拜托,大姐你想哪儿去了!”左溢翻了个白眼说:“我对你这种类型没兴趣,就是有事告诉你,你要开门就开门,不开门我就敲门了。”李家禾还未来得及回话,电话就挂断了。然后是乒乒乓乓的敲门声。
李家禾心头一惊,赶紧跑到门口透过猫眼一看,果真是金棕色头发的左溢。李家禾轻轻地将身体靠在门上,不敢出声,悄悄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敲了有两分钟,隔壁的邻居终于受不了了出来不耐烦地吼道:“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左溢一边陪着笑脸道歉一边说:“对不起啊,我和我女朋友吵架了,她不让我进去了。”
“谁是你女朋友啊!”李家禾终于受不了陆新杰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生气的将门拉开大骂到:“真是不要脸!”
“好了,哪个男朋友不惹女朋友生气的,你别生气了,下回我绝对不会再惹你生气了好不好。”左溢继续胡说到。
“你……”
“你们进去说吧,不要在这影响不好。还有啊,别老是折磨你男朋友,人孩子也挺不容易的。”李家禾刚要讲话,便被多事的邻居插了话。
李家禾刚要辩解她和左溢的关系,只见老人“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烂铁不成钢”那种感觉的摇摇头。
李家禾无奈地白了左溢一眼,没好气地说:“什么事啊,现在可以说了吧!”
“这墙不隔音,邻居听了又该骂了。”左溢坏笑到。李家禾狠狠剜着他,身子往后退了退,咬牙切齿地说:“进来吧!”左溢便愉快地滚进去了。
见左溢将门关上李家禾再次不耐烦地说到:“现在可以说了吧!”
左溢神秘地笑到:“送你一个礼物。”“不年不节的你送我什么礼物啊?”李家禾顿时提高了警惕。
“喂喂喂,”左溢打断她说到:“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好歹我也算帮助过你吧,你不能这么过河拆桥。”
“我什么样儿啊。”李家禾小声嘀咕到:“你帮我我更要提防啊,俗话说得好防火防盗防熟人,何况就算是救命恩人也有逼良为娼的先例呢!”
“你……”左溢被她气的一时口塞,生气地说到:“你究竟干了多少坏事啊!不然怎么会见谁都像一个坏人啊!”
然后他气愤从身后将一盘CD交到她手里,李家禾一看正是那天在“她”里面看到的那盘《切片》一模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盘专辑?”李家禾惊讶地看着他。
“不是我,是夏云溪给你的,她在里面还塞了一张金典影城的电影票,我打开看过了是后天的《东方不败之风云再起》”左溢说,他又嘀咕着:“听说这个影院专门播放怀旧电影,真是奇怪这么老的电影现在还会有几个人去看啊!”
“是夏云溪给的?”李家禾立即变了脸色惊讶地问到。
“是啊。”左溢见她变了脸色,感觉奇怪地说:“她说陆新杰约她去看电影,但她后天没时间所以就想麻烦你代她去,吶,她还觉得亏欠你了就专门买了道歉礼物给你。”左溢指了指专辑说。
“我靠,她这是要拿我当三陪吗?”李家禾望着专辑和电影票气愤地说。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可理喻!”左溢见她如此说,火气立马就窜上来了,但还是极力地压着脾气说。
“我无理取闹?”李家禾冷笑了一声说:“那她自己为什么不给我,而是要你转交给我?她不就是想借机嘲笑我只不过是她的替补么?”
“不是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道好歹啊。”左溢再也压不住满腔怒火地说到:“今天在饭局上我一个外人都看的出来你对陆新杰的感情不正常,何况她又不傻,她没有当面说开而是这样做就是想要成全你。她为你好你懂吗?”
“我不需要。”李家禾倔犟又难过地打断他说。
“……随便你吧!”左溢错愕地盯着她两分钟,终于失去耐心地说:“我就是帮忙带个信,你们之间的破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爱去就去不爱去就拉倒,随便你。”他理解不了这个女生的无礼取闹,起身愤然离去。
“左溢,”刚走到门口李家禾便叫住了他。她的情绪渐渐散去,一脸愧疚地说:“对不起,但也请你请你告诉她,我从来没想过要跟她争抢,如果她爱他我愿意剪断心中的任何想法,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她断绝友谊,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这段友谊,要伤害她。”
“但愿吧!”左溢不冷不热地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李家禾抚摸着专辑心生一阵难过,那是她不久之前想要送给夏云溪的。可是如今想想自己只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卑鄙龌龊!
她想了良久,觉得有必要跟夏云溪讲清楚。便拨通了夏云溪的电话。
夏云溪见是李家禾的来电,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接了。
“对不起!”李家禾轻轻的愧疚的说:“我没有故意和你捣蛋的意思。”
“我知道,”夏云溪平静地说:“你不要自责,是我自己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不怨别人。”
“其实,我真的我真的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和你喜欢上同一个人。而且还想愚笨的瞒过你。”李家禾苦笑了笑说:“你知道我从来都学不会掩饰!”
“其实不必那么辛苦的。”夏云溪说:“我和他已经过去了,而且永远都不可能了。他是一个好人,你要好好把握。”
眼泪悄然无声的从夏云溪的眼中狠狠地砸落在地上。但是她不敢哭,不敢让李家禾听到她脆弱的哭泣声。
沉默良久后李家禾说:“其实你知道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你爱他,我立即掐断心中的念想,绝不因此而影响我们的关系。”
“傻丫头,又说胡话了吧,我和他真的都回不去了,无论你信不信。”夏云溪忍着心里细腻的疼说着。
又是一阵沉默,良久李家禾轻轻地说到:“云溪姐谢谢你。”
挂了电话,夏云溪绝望地坐在地上,她狠狠地咬着环在腿上的胳膊,只觉得心里细腻的、锥心的疼。仿佛连空气都被抽完了。
直至鲜血从胳膊上流淌到地上,她才真正的感觉到肉体的疼痛,才觉得所有的空气又一点一点的送到身体里了,才没那么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