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瞎婆婆

何妙妙有些奇怪，自己从未觉得这玉佩有什么稀奇，只不过是刻着自己名字的一个字罢了，为何这婆婆像是熟知这玉佩一样。

“这是我爹爹给我的。”

“你爹爹？”瞎眼婆婆喃喃道，“你爹爹是什么人？”

何妙妙正想把何福的实情托出，但是又想到这是要杀头的死罪，支支吾吾道，“我爹爹，就是我爹爹啊……”

“你把手伸来。”瞎眼婆婆道。

何妙妙听话地把手伸出牢外。只觉得一股粗糙的手掌按住了自己的手腕，过不了片刻，瞎眼婆婆道，“昨日听侍卫说抓了一个胆大包天的太监，若是让他们发现你是个女娃娃，你说，会怎样？”

何妙妙惊惧交加，猛地收回自己的手抱在怀里，嘴上却硬道，“你胡说，我就是小太监！”

瞎眼婆婆笑道，“你骗不了我，女娃娃。”

何妙妙也知道，她捏了自己的脉搏，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良久，她才支支吾吾道，“我……我是假扮的……求婆婆不要说出去……”

瞎眼婆婆又发出了刺耳的笑声。“你莫慌，我对你的女儿身不感兴趣。你且告诉我，你爹爹是谁？”

“何福，是我的养父。”

瞎眼婆婆喃喃道，“何福？莫非……”

“婆婆，你知道我爹爹吗？”何妙妙突然两眼放光，抓住牢门欣喜的说道。

瞎眼婆婆似乎陷入了沉思，很久都没有说话。过了片刻，终于听她开口道，“何福当年侍奉过耀德皇后，我怎么会不知道他。”

耀德皇后？就是那个早早病故的先皇后吗？听说她当年的风采惊艳京城，先皇故去的时候都对耀德皇后念念不忘。原来何福曾经侍奉过耀德皇后？

“婆婆，我爹爹当年一定很是风光！为何还会到冷宫里受别人白眼？若不是这样……我爹爹他就不会这样死了……”说着说着，她又想落下泪来。

“何福死了？”瞎眼婆婆惊道。

“前日晚上我在冷宫前的鱼池发现了他。”何妙妙抽泣道，“我也是不得已才顶替了他的位子。”

“这么说来，你是冒充了何福？你叫什么，何妙？”

何妙妙奇道，“婆婆怎么知道，我叫何妙妙。”

瞎眼婆婆把手中的玉佩还给她，说道，“这上面写着一个‘妙’字。这玉佩你好生收着，切莫给别人看到，是要人命的东西。”

何妙妙虽不明所以，但也只得点头收回玉佩，将它好生收好，放进怀里。

“我记得先皇立后的时候，是整个京城最辉煌的时候。耀德皇后不光年轻娇美，而且才智过人。当年智退辽军，就是她想出来的计策。”

“那真是一个女英雄！”何妙妙听了，心中不禁仰慕当年耀德皇后的风采。

“现在的皇后，是耀德皇后的侄女，两个人都是王家出了名的才女。”瞎眼婆婆继续说道，“可惜耀德皇后走的早，先帝也因为思念成疾。现在的圣上即位早，正值青年，立了王家的人为后，有得看外戚倒腾了！”

何妙妙听她这么一说，大致对宫里局势也有些了了解。可是只她们两个人在这黑不见天日的牢里说着有什么用，宫里内外，主要还是看皇上的决策了。

一面是瞎眼婆婆说起宫里的旧事，一面又听何妙妙说起心在宫里的趣闻，两人不知不觉聊了许久，渐渐也忘记了这牢里的种种不适了。

紫鹃端了一盆温水，走到云妃榻前，润了下帕子，说道，“娘娘，奴婢帮您擦擦身子吧。”

云妃躺在榻上，面色有些苍白，颈子上全是一块一块的红斑，她苦笑道，“你这躲一回懒，可把我害惨了。”

“奴婢知错了。”紫鹃快要哭了出来，“我怎么知道这衣服里会有香料，明知道娘娘对香料过敏，回头我一定要收拾那个叫何福的小太监！”

“你把衣服送到太医那边了吗？太医怎么说？”云妃抬手制止了她的自责，轻轻问道。

“送过去了，太医说这是麝香。”紫鹃道，“真是奇了怪了，娘娘您明明没有孕，为何要在衣服里放这个东西。”

云妃心中已有了计较，“这宫里，有孕的有哪些妃子？”

紫鹃歪着头想了想，掰着手指说道，“想来也只有花妃娘娘了。”

云妃定定地看着紫鹃，不说一句。紫鹃像是知道了什么，马上放下帕子说道，“奴婢这就去看看。”

跑到后院正见着扫地的太监华阳，忙拉住他问道，“昨日送来的衣服，都发下去了吗？”

华阳回她，“都发下去了，但是好像数目不对。”

“什么意思？”

“回紫鹃姐姐，应该是四件太监服，七件宫女服，可是发下来，少了一件宫女服，增了一件太监服。”

紫鹃沉思片刻，说道，“快去，你去问问那些人，可有发现自己衣服有什么不合适的，素来向我汇报。”

华阳虽觉得奇怪，但也只得应道，“是。”

紫鹃接了扫把，心不在焉地在地上扫着，过不了片刻，之间华阳带着一个小宫女一路小跑过来，说道，“紫鹃姐姐，小橙说有些异样。”

只听那小宫女道，“回紫鹃姐姐，我自小有个习惯，在里面的袖口秀一朵黄菊，可是昨日拿来的衣服都没有我的，所以没有拿到衣服。”

华阳听了，心知有些误会，忙自己摸索衣服，忽然摸到胸口一个硬物，原来有个里衬。紫鹃见了，让他脱下外衫候着，自己去屋中取来剪子。

“小心手。”华阳道。

紫鹃瞪他一眼，将那里衬剪开，落下一个桃木牌子，拾起来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常德”二字。

“常德？”华阳奇道，“这不是寿德宫的太监吗？”

紫鹃拿了牌子，也不理会他，径直跑向云妃的房中。

“娘娘，”她一进屋子就唤道，“娘娘，您瞧。”说着，就将那桃木牌子递给了云妃。

云妃拿着看了半晌，缓缓把牌子放下，叹道，“去把何福放了吧，冤枉他了。”

紫鹃喜道，“是，娘娘。”

“慢着。”云妃唤了一声，“你先给我拿几件衣裳，等会儿去见花妃。”

“娘娘……您身上那疹子……”

“无妨，”云妃笑道，“我还是亲自去一趟，毕竟事关皇家血脉。”

紫鹃忙去取了衣裳，服侍云妃换上。外面本就酷暑难耐，云妃身上有疹子，只得穿一件棉布里衬，再套一件纱衣。正巧今日拿了件青竹的衣裳，看起来秀外慧中，高雅恰似青竹一般。云妃瞧着心喜，问道，“这衣裳是哪儿裁的，我怎么有些忘了？”

“回娘娘，这是清贵妃命人裁了送给您的，去年这个时候就送来了。”紫鹃一边替云妃理着衣服，一边回道。

“清贵妃？”云妃轻轻念了一句，“也罢，就这样吧。”

“娘娘，您也别跟清贵妃较气，她高傲清雅管了，只那个性子召皇上新奇，您才是温婉的大闺秀。”紫鹃笑道。

云妃不由地笑了，“你这嘴，堵上。”

主仆二人走出屋子，华阳迎过来，“娘娘，备轿吗？”

紫鹃说道，“你去备轿，然后去牢里把昨儿关起来的那个太监放了，就说一场误会，让他以后拿衣服长点记性。”

华阳躬身道，“是。”

过不了片刻，何妙妙就听见有脚步声传来。瞎眼婆婆早就回到了牢里最暗的地方。只见一个太监模样的人走了下来，用手在鼻子面前扇了扇，“呸，什么味道。”

何妙妙站起来走到门前，“这位兄弟……”

“何福是吧？娘娘说放你出去。”华阳说着，掏出牢里的钥匙，“快些出来，这里面真不是人住的。”

何妙妙慢慢走出牢房。刚一出去，阳关直刺的眼睛生疼，她遮了眼睛退了几步，回头忍不住看看黑暗处，瞎眼婆婆悄无声息地在那里。

“走啊，愣着干什么。”

何妙妙这才狠心离开，只听华阳在旁边说道，“娘娘说要你长点记性，别再拿错了衣服。”

“怎么？我做错什么了吗？”何妙妙听出什么，拉住华阳就不让他走了，“这位小哥，是不是我昨日拿的衣服错了？”

“若只是错了还不要紧，可气的是那衣服里被人撒了香料，我们娘娘天生就过敏，这不，在床上躺了好些时候了。”

何妙妙听了，心中难过极了，暗暗地责怪自己手笨脚笨。“那我去给娘娘赔个不是吧。”

“别去别去。”华阳拦住她，“紫鹃以为是你故意的，所以抓了你。谁知那衣服是寿德宫花妃的，她们已经去花妃那边了。”

“很严重吗……要亲自去跟花妃娘娘说？”何妙妙奇道。

华阳刚想啐她一句，又犹豫了一下，看四下无人，才悄声道，“花妃娘娘怀胎六个月了，这寿德宫的太监宫女服里有大量的麝香，你说这肚里的孩子，还能保吗？”

何妙妙听了，只觉得心惊肉跳，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阴差阳错，岂不是救了那孩子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