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在重逢后
夜里林殷殷独自在衡阳城里走着,脸上泪痕还没完全干去,手里使劲揉捏着刚刚在路边买的馒头,嘴里骂着:“臭师兄!坏师兄!”
只是毕竟少女性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走着,脚踩在铺在街道上的青石板上,瞧着一路上各种花样小摊,看着普通人们的平凡却有趣的生活,心情不知不觉欢快了起来;丢掉手中的烂作一团的馒头,买来一串冰糖葫芦舔着,跑到一处杂技团和着人群拍手大声叫好。
小丫头感觉生活好生有趣,生活这般美好,生活如此多娇。
直到杂技表演结束林殷殷才意犹未尽地跟着人群散去。想起此刻已经不早,小丫头吐了吐舌头急忙往客栈跑。跑了一会儿之后突然想起这么长时间师兄都没来找自己,不觉又生起了闷气,停下脚步一别扯着衣角一边慢慢踱着。
夜渐深,街道上人也渐渐少去,灯火自也各自熄去。
林殷殷觉得有阵阵寒意,双手轻轻搓了搓手臂。
忽然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肩膀。
然后就没了记忆。
应该是昏倒了。
至于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昏倒林殷殷在醒过来后发现自己手脚被绑着,嘴里也塞着块破布,周身一片漆黑的时候明白大概自己被绑架了。
此前一直都在上清宫度过的林殷殷哪里经历过这等场面?惊惶恐惧之余不禁默默地哭了起来,后悔自己之前如此任性,又开始期盼师兄快来救自己。
正自默然流泪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然后两道亮光在咯吱一声后照了进来。
一道是昏黄的灯光。
还有一道是闪烁在随着灯光一起进来的黑衣蒙面女子手里的寒光。
依稀还能感觉到蒙面女子双眸中透出的彻骨恨意。
林殷殷不需要知道为什么面前蒙面女子眼中会透出如此强烈的恨意,她只知道此时那女子手中的寒光正向她划去。对死亡的畏惧使得林殷殷不停地挣扎着,奈何手脚都被牢牢捆住。
甚至连叫声都被嘴巴里的破布挡着。
她唯一能做的只是眼看着那抹寒光划向自己的脖颈。
以及深切地体会着恐惧与绝望。
自己才刚下山;冰糖葫芦才吃了一串;马戏才看了一场;师兄还没给自己道歉——好吧他道歉了但是我还没有接受,怎么能就这么死掉!
怎么能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掉!
好多事情还没做!
只是自己怎么想终究改变不了什么,所以林殷殷满怀恐惧,悲伤,无奈,凄苦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迟迟未到。
那抹寒光出乎意料地只是停在了林殷殷脖子外一丝。
林殷殷不明白为什么,不过不用终究还是惊喜了一下。不过在看到那女子眼中的犹豫以及轻颤的刀锋时,林殷殷的心又悬了起来。
好在那寒光还是离了自己而去。
随后那女子便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殷殷就被关在这个应该是一个小屋的地方,三餐有人送来,大小解只得忍着异样找个角落解决。
而那个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差点取林殷殷性命的黑衣蒙面女子却是再也没有出现过。
几天之后就在林殷殷快被逼疯的时候那个女子终于出现了。这次手上并没有那把匕首,而是一条布带。
于是林殷殷就蒙着眼被带上了一个应该是马车的东西,因为一路颠簸难耐。
再次睁眼看到的是一个废弃的渔村。
蒙面女子带着拽着林殷殷的衣服,带领着十数个汉子以及一名须发皆白面上沟壑纵横的老人一言不发地往其中一间屋子走去。进屋之后那老者拄着根竹杖四处轻敲,然后对那女子摇了摇头,一行人又出去进了另一间屋子。
在每间屋子里老者都拿着竹杖到处敲击一番,然后轻轻摇头。
直到在一间屋子里老者在一阵敲击之后轻轻点了点头之后,一个身材普通,左手却是极为粗壮的青年汉子上前来,暴喝中一拳向地下砸去。
一声轰然巨响,一阵尘埃飘扬。
巨响平息尘埃落定之时一个通向地底的通道露了出来。那蒙面女子当先推着满脸惊恐的林殷殷率先进入那通道。
通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室,百余位铁匠打铁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声音竟是掩盖了众人刚刚破地而入的声响,是以那数十个守卫模样的人正一脸愕然地盯着面前这些不速之客。
虽然只有十几人,然而面对数倍于己方的对手这十几人却是有着压倒性的强势。
半盏茶的功夫,蒙面女子依旧那般推着林殷殷走在众人前,在前头一名被吓趴的铁匠的指引下往一个通道走去。
一路磕磕绊绊走到通道口,为了探查情况预防陷阱林殷殷被那女子毫不留情地扔了出去。
砰
“哎哟!”
“靠!”
林殷殷抬眼看着面前这个满脸黑灰,却还能够分辨出模样的少年,听到他惊喜的声音,心中倍感委屈,哇得一声哭出来便扑进了师兄的怀里,揪着他身上的脏衣服哭的不可开交,似要把这些天收的委屈都一股脑儿告诉自家师兄。
不过只哭了一会儿小丫头突然起身别过头去,似是想起害自己这些天受如此苦的正是面前这个人,便怒哼一声,不再看他一眼。
陈煌见自己担心已久的师妹虽然狼狈却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自然是放下了悬了几天的一颗心,正要好生安慰一番之时小丫头居然还生着自己的气,不禁有些无奈,苦笑着抬手擦掉林殷殷脸上的泪痕,再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道:“好啦,是师兄错啦,师兄不会再这么对你啦!”
听到这句话的林殷殷眼角再也含不住泪,想要再次扑进师兄怀抱的时候却突然被人拽了出去。
只听得那蒙面女子冷声说道:“好甜蜜的小两口,也不看看这是哪里就在卿卿我我!”
林殷殷虽被扯着,听到这句话却是满脸的红晕,一双水做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陈煌;而陈煌当即大怒,心想自家师妹好不容易被自己找着,之前不在就算了,此刻在老子面前,要是再搞丢了那些牛鼻子还不得扒了自己的皮。
于是心一横,牙一咬,扭身便要冲上去救自家师妹于水火。只是他却忘了自己有多少斤两,那女子面对自己凝聚了全身力量的拳头只轻轻吐了一个字:“定。”
然后陈煌就以一个无比怪异的姿势在原地如雕塑一般动也不动,除了随着蒙面女子脚步微微转动的眼珠和轻轻飘扬的头发。
那蒙面女子把林殷殷丢给后面的那个头发灰白的老者看着,绕过陈煌还举在身前的拳头来到他面前,声音不知道该说是冰冷中透着妩媚还是说妩媚中带着清冷:“倒是个颇为英俊的人儿,怎么满脸是灰呢?”说着便抬手似要帮他把脸上的灰土擦去。
然而“啪”的一声陈煌应声飞出。
“师兄!”林殷殷惊叫一声,刚收回去的眼泪又哗啦哗啦地流了出来。
陈煌被那女子一巴掌扇得直接撞到了石壁上,又重重地跌落在地。吐了一大口血,感觉浑身无处不透着剧烈的疼痛。
“臭婆娘……”这次陈煌倒是不敢,也没有那个力气再冲上去,只是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低声骂着。
直到这时那蒙面女子似乎才注意到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的身高九尺,满脸横肉的大汉。
然而邹屹知道那蒙面女子一进来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
“那么……”邹屹捏了捏拳头,在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中缓步走上前来,“结束了吗?”
“或者说,可以开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