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善变
小冉在昊辰家只住了一晚，但却把这件事深深的印在了脑海里，久久不能平静。她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波动，在回寝后滔滔不绝的描绘昊辰家是如何的高大上。她太羡慕鹭雁了，鹭雁怎么可以这么有福气？
薇薇听了，很好奇为什么是小冉去了昊辰家，还没有带鹭雁。小冉不敢直说是去找惟冰的男友，一时也想不出合适的答案。团团在床上拿着零食大吃大喝，随口替小冉答道：“跟陈平出去玩的晚了，借宿而已！”
薇薇又转而问团团：“对了，我记得你家不也是在郑州本地的吗？怎么一年也没见你回过几次家？”
“又没什么事，回去干什么？”
团团不喜欢和人提起自己家里的事，忙岔开话题，跟小冉说明天下午二号楼有招聘会。小冉早就想参加招聘会了，听见团团说，两人积极地讨论起来，薇薇便不再八卦。
周一的天气不太好，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惟冰请假在寝室里休息。然而，由于寝室在一楼，不停地有人上楼下楼、来来往往，楼道里很吵。惟冰睡不着，在床上躺久了反而头晕，便下床坐在桌前，打开电脑随意的看看。
一阵吵闹之后，人去楼空，寝室楼终于渐渐安静了，反而又安静的让人不舒服。惟冰听到了外边细细地风声和潇潇的雨声，越来越清晰，似乎是雨越下越大了。
大约是窗户没关好，所以风雨声很大，她便离开座位去关窗户。
惟冰刚走到窗前，却发现展明阳就站在窗外，她不想看到他，转身往回走。
“小惟。”
惟冰没有回头，说了一句：“你走吧！”
“对不起。”
惟冰沉默了。
展明阳站在雨中，浑身都湿了。
惟冰心有不忍，拿了一把伞，从窗户口递了出去。
展明阳接了伞，紧紧握在手中：“我真的不配你这样对我。”
“你回去吧，以后也不要再来了。”惟冰又转过脸来，不想看到他的脸。
“我今天有些话必须对你说，不然我不能安心。我承认我懦弱，可我真的不是有意要辜负你，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是真心真意的，你那么完美，我恨不能把这个世界最美好的一切都捧给你。可是，我无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家人越来越看不起我，我们的爱、你和我的执着，在所有人眼里都成了天大的笑话！我一直在努力，可是我的起点太低了，我真的达不到，你家人每一次给予讽刺的耻辱，我真的忍不了了！你那么孝顺，我不该在你面前抱怨，可是我的心里真的很难受，我一再坚持，我想把我的心刨出来给他们看，可是他们看不到！”
展明阳在雨中痛哭，惟冰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我没有考上学，更拉大了我们的差距，我越来越难以想象，你毕业之后还会跟我有未来，我等不起你，对不起，我真的等不下去了。我真的好怕，即使我和家人决裂了，也不能要求你为了我去背叛你的家庭。真的对不起！可是我不知道你有了，我真的不知道！”
惟冰回过头，低声说：“你不必解释，我已经决定放下了。”
“你终于愿意跟我说话了？”展明阳抬起头，眼泪和鼻涕被雨水冲刷着，完全没有了形象。
惟冰含着眼泪，嘴角略微扬起，走到窗前：“其实，我没有怪你，这些年，懦弱的不是你，是我。”
“不要这么说了，你的难处，我都知道。只是我，太无能！”
“无论为了什么，你已经做了选择，就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不要再让另一个人受伤了。回去吧！不要再来找我，不要让她知道我，把我忘了吧……”说至此处，惟冰又潸然泪下。
展明阳想要抚摸惟冰的脸，却有缩了手，叹道：“他们说的对，我是真的配不上你，终究是我先负了你。但愿将来你遇到的人，能懂得珍惜你的好。”
展明阳拿着惟冰的雨伞，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惟冰的视线里。惟冰倚在窗前，凝视窗外混沌的天色，关住了窗户。
人间的一切都没有变化，只是她的世界从此没有了他。
小冉到教室上课，发现抽屉里多了一盒德芙巧克力，上面贴了一张便签纸写着“happybirthday”。最近杂事太多，小冉早就忘了自己的生日，看到礼物，她很开心，想也没想就以为是陈平送的，忙回头向陈平道谢。
陈平愣了一下，他哪里还记得这天是小冉的生日？但他不敢说忘记了，也不敢否认这份巧克力并非他送的，因为他没有准备什么礼物。他只是微笑着祝她生日快乐，就算是默认了自己送巧克力。
展明阳离开女寝楼后，又去教学楼找了小冉。原来那天在医院，团团替惟冰垫付了医药费，展明阳是来还钱的。团团后来又将此事告诉惟冰，惟冰听说钱已经还了，也觉得松了一口气，她本来还在发愁要怎么跟家里要出这么多钱来还团团。
惟冰突然有了辍学的念头，团团极力劝阻，她绝不赞成一个女孩子因为情伤而自毁前程，那是多么的不值，何况再过几个月就该去实习了。团团一直苦口婆心的跟她分析利弊，惟冰心里很感动，不得不又下决心去整理课本，复习功课。
经典电影《泰坦尼克号》3D版上映，昊辰便带鹭雁去看，想要感受不一样的惊心动魄。鹭雁是第一次去电影院看电影，自从他们在一起之后，鹭雁做过的许多事情，都是生平第一次。
因为鹭雁的家境不好，她的父母都是农民，和大多数农民家庭一样，父亲外出务工，赚些辛苦钱，只有农忙和过年时才回家。鹭雁在家时所做的事，唯有和母亲下地干活而已。但昊辰最羡慕鹭雁的地方，就是她的世界简简单单，没有一点复杂的背景身世，因此心地也单纯。
看完电影，他们乘坐公交返回学校，公交车上人并不是很多，但他们没有座位。他们扶着手柄站着，旁边有两个小女孩一直在打打闹闹，昊辰觉得很吵，就往远处站了一些距离，鹭雁还在原位站着。
那两个小女孩还在相互推着玩，她们撞到了鹭雁两次，鹭雁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可是那个小孩不停地跑跳，实实的踩了鹭雁一脚。鹭雁看到自己的新鞋子脏了，轻轻的说了句：“小妹妹，小心不要踩我。”
谁知那个小姑娘听见这话，很不高兴，理直气壮的问：“你不站在这里不就行了？”
“我为什么不能站在这？”鹭雁打量这个女孩，应该还不到十岁。
“那我为什么不能踩你？”
小姑娘的反问迅速而尖锐，鹭雁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一个年约三十的女人突然出现在鹭雁身边，冲她喊：“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计较？不就不小心踩了你一脚吗？你吵什么吵？”
鹭雁不想和她抬杠，选择了沉默。昊辰不能容忍，快步的走了过来，以牙还牙的踩了那个女人一脚，回到鹭雁身边。
那个女人惊叫：“你干嘛啊你？”
昊辰笑道：“不就不小心踩了你一脚吗？你都是做母亲的人了，难道还要跟我一个学生计较吗？”
女人很不服气，大声吆喝起来：“现在这些年轻人，除了会欺负人还会干什么？算什么东西？”
昊辰毫不客气的回应道：“我确实不算什么东西，这不是跟你现学的吗？”
司机在前边大吼一声：“再吵下车去吵！”
于是车厢里一片沉默。
过了一会，公交停车到站，前后车门齐开，只见一个葡萄飞来，砸到鹭雁脸上。昊辰看到刚才踩鹭雁的那个小女孩朝他们做了一个鬼脸，就随母亲下了车。
昊辰要下车去找麻烦，鹭雁生怕事情闹大，因此死死的拽住昊辰，直到车门已经关住，公交重新启程，鹭雁才松了手。
到了下一站，昊辰也不看是哪一站，直接下了车。鹭雁喊着昊辰的名字追了下来，她想要拉住昊辰的胳膊，却被昊辰甩开了。
鹭雁解释：“我只是想息事宁人而已，我不想你总是因为一点点小事引起大麻烦。”
“我就是看不惯你的忍！我天生学不会的就是忍！我不需要学会宽容，因为宽容的另外一个代名词叫做懦弱！”
鹭雁摇摇头：“她只是一个小孩子，你用得着这么计较吗？”
“我计较？”昊辰冷笑了一下：“我据理力争，这样就叫计较了？”
“可是，车上人都看着，我们因为那么小一个孩子争执，看起来真的不好。”
昊辰听了更加恼怒，突然暴跳如雷的吼了起来：“因为她们是弱者，所以你就认为我错了是吧？那你来看看这个世界，论年龄，我年轻，所以我是强者；论性别，我是男人，我当然也是强者；论家世，我是有钱人，所以我更是强者。那是不是无论我和任何人起了争执，就都是我的错？我没有和任何人计较的资格？就因为这样的社会定位，这样的道德舆论，我一定只能是一个欺负别人的人，对吗？”
鹭雁被吓到了，她从来没见过昊辰发怒，而且那种怒气几乎表达到了极致。鹭雁的耳朵都快要被震聋了，她不敢抬头看昊辰的脸，待他咆哮完了，她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对不起……我没想太多……”
昊辰看到鹭雁惊慌失措的眼神，后悔了那一顿狂吼。他马上收敛了情绪，扶着鹭雁的肩膀，语气变得柔和起来：“鹭雁，我不是想说你的。只是，只是你看到的世界太单纯，宽容会让你吃亏的，我想保护你，我真的只是想保护你。”
鹭雁抬起头，看到那张方才还狰狞的面孔，瞬间又露出柔情似水的温暖，她更觉得害怕了。她想起了别人嘴里形容昊辰的两个字——“变态”，她的心情开始变得复杂，无法形容的复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