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直都有牵挂

今年25岁的张风，有太多的困惑和烦恼。走进教育事业的大门，究竟是一种思虑再三的抉择，还是一时的冲动？张风无数次地扪心自问，终究没有得到释怀。或许这正是身在青山，终不知青山之美的纠结吧！

这个年纪本该有大好的事业，一段唯美的爱恋。可是，张风却一无所有，他有的只是肩上的重担，照顾紫琪的母亲，带出一批好学生。他做好了，没有人会感激他，但他做不好的话，责备他的人大有人在。

他喜欢卓雨欣，却无法放开胸怀去大胆地追。这是谁的错，难道真的是两人的缘分不够吗？不，这不是借口。月老已经帮他们牵好了线，是张风自己用这根线缚住了自己。他不是一只蚕，他无法结成蛹，他也不可能破蛹而出，然后变成一只美丽的蝴蝶。

他知道这些都是神话，他也知道自己不应该活在这些美丽的神话中。

可是，站在这个十字路口，他究竟该如何选择呢？一条是无边无际的阳光大道，而另一条则是积蓄了自己太多感情，让自己满心留恋的安乐之家。

雨欣的情依旧，然而紫琪的妈妈却成了他久久无法挥去的残梦。他可以远走，走到雨欣的身边，和她海枯石烂，天长地久。没有人会怪他，可是他会心安吗？

但是，即使再难选择，终归还是要选择，他不能就这么耗下去，没有人会帮他，只有他自己。

可是，这还是让他为难了。

张风是一个聪明人，他居然找到了我，要我帮他解决这个疑难杂症。说实话，我的意见当然是让他留下来，毕竟学校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这个社会要找个好老师还真难！可是，说实话我又不能强迫他，毕竟他还是属于他自己。

我给他分析了他当前的情况：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一，离开，很多学生将为这件事情而不安，或许会造成一些你意想不到的事情。我并没有危言耸听，上次那场戏张风也看到了，学生们对他的感情是真的。二，留下，但这也意味着你将放弃很多东西，前途甚至爱情。这个选择无疑是残忍的，说实话我虽然舍不得放弃这个人才，但我也不愿意看到他整天闷闷不乐的样子。

张风记住了我的建议，他说他想好好思考两天，两天后他将做出抉择。

我的心一直忐忑不安，其实我很清楚他会选择哪一条路，但不管是哪一条路，他的心理都会有不轻的负担。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感，有一刻我真的希望这两天能够变得漫长。甚至于遥遥无期。

而张风却在这思虑的两天里过得异常镇定，似乎从来就是晴天，接下来也一样。

而我却怀疑这是暴风雨之前的黎明，安静而祥和。一旦暴风雨到来，那气势将无人能挡。

两天的事情一晃而过，在这两天的时间里没有发生任何异常的事情。

这天早上，张风来到我的办公室，坐立不安。

“决定做好了吧？”

我强装微笑，其实我更想听到他否定的答案。

但事情终归还是按着它原有的规律发展着，只见他沉重地点了点头。

“是”

“告诉我你的选择。”

“我……我想离开……”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会选择离开了，我不会怪你！”

我的神情变得有些悲伤，虽然这不是什么生死离别，但我心里很清楚他这一走，也许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这事跟你的学生说了吗？”

“我始终说不出口，所以我想让校长等我走了之后再说。”

“你想默默地离开？”

我用诧异的眼神看着他。

“这样对他们公平吗？当初你给他们带来了希望，等他们一觉醒来却发现他们一夜之间失去了自己的引导者！”

“我也不想这么做，可是我没有其他办法！”

“好歹跟他们道个别吧！”

其实，这是我的阴谋，我真的希望他的学生能够把他留住，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但他却看透了这样做的唯一后果——就是再次留下。

我最终无可奈何地支持他的决定，他对我表示感谢。

晚上，我为他摆了个简单的欢送宴，宴会上只有六个人。我、方中信，还有张风三个要好的朋友，这次我破例喝了很多酒，我必须用酒精来麻醉自己，我才不会有太多清醒的时间去承受这个事实。

那一晚，我们都醉了。我们顺利成长地留在了张风的租屋里。

第二天一早醒来，张风就走了，他比我想象中走得更安静，悄无声息。桌上有一张字条，是留给我的。

“校长，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真的无法面对你们送别的情景，所以我选择了这种安静的方式和你们道别。很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信任和照顾，可如今却要天各一方了。我的学生就靠你了，希望你能为他们找到一个更好的老师，带他们顺利地走出社会。至于紫琪的母亲，恐怕还得麻烦你了。我每天会寄1500块回来，就当作她的生活费吧，你可以给她请个保姆。”

我没有把信读完，我的眼角已经盈满泪水。我摇着头自我责备：“我怎么这么笨啊，又捡了个沉重的包袱。”

信的旁边有一个信封，里面装着厚厚的一叠钞票，我知道那是张风留下来的。一共7500元，照一个月1500元来算的话，这就是她五个月的了。

其实，对于这个包袱我很清楚该怎么做，把她安置在我的家里，然后给她请个保姆。不过我老婆肯定得烦了，家里莫名其妙地多了个病人，换作是谁谁都会抱怨。

张风就这样豪气干云地走了，留下的烂摊子就只能我去收拾了。我为他的班级找了一个新的班主任，他叫林风，很巧的是和他的名字一样，可两个人的处事风格却完全不一样。

张风打的是太极，以柔克刚；而林风打的是精刚拳，以至刚著称。

听说林风以前也当过老师，而且可以把学生治理得服服帖贴的，可是到了这个班他似乎真遇到对手了。

林风之前也有听说这个班是出了名的捣蛋班，但他却想不到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学生们在得知张风走的消息本就很不开心了，如今听说来了个蛮横的新班主任，顿时来了精神。大家集思广益，最终想出了，整人七十二招。

来了一个星期，被整了十五次，平均一天两次。林风不是没想过办法，软的用过了，硬的也用过了，都没用。

本以为这个林风好歹也不会输给那个张风，却不料他还没坚持到一个月，就向我提出了辞职。我无奈之余只能点头答应了。

一班的学生们对我的这一举动欢呼雀跃，可是突然又变了脸，可能又想到张风了吧！他们的神色悲戚，无精打采。看到这种情况，我却无能为力。

我打了一个电话给远在县城的张风，向他诉苦。他听完之后，沉默了很久。然后，才勉强说出了一句话。

“请校长转告他们，我不希望他们这样！”

“哎，就凭这句话有用吗？我给他们换了一个老师，很厉害的，都被他们赶跑了。”

“看来他们活力还在，校长你放心，很快他们就好了。”

“但愿如此吧，对了，你换了手机号码有没有跟他们说啊！”

“当然不能说，说了我还有安宁吗？”

“对了，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

“很好，我现在已经和雨欣在一起了，我们现在正式谈恋爱了！”

“这倒是件好事啊！只不过你在那边享乐，可苦了我拉！”

“是啊，紫琪她母亲最近还好吧？”

“还不是老样子，我给她请了个保姆，我真的没那么多时间。”

“谢谢你了，本来这个包袱是我的，我应该勇敢地背起来。”

“还好意思说呢，去了多久了，也没回来看一眼。”

“过段时间我就回去了，也许我应该把她接到我的身边，这样方便些！”

“你真的打算在那里定居了么？”

“雨欣的父母说了，如果要娶雨欣，就得在现成买套房子。”

“还真现实！”

“这是没办法的事，这谁不绕着房子和车子转呢？”

“那先这样吧，你好好保重！”

我的心里有点酸溜溜的，我没想到我和张风的缘分只维持了两年，然后便要各奔东西了。

他在国庆节那天回来了，他好象变憔悴了。

他一回来就来我家，去看他那妹妹的母亲。他一再对我表示感谢，还连连跟我说对不起。

看着他的脸色，听着他的话，我的心里难受极。

他的回来始终没能瞒住他的学生，他们一骨碌来了十多个人，把我家都给挤满了。

他们都争着和张风说话，一直在追问他别后的生活情况。而张风对这个问题一直很隐晦，也许他真的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他们也向张风诉苦，说自从他走后，他们过的很不好，希望他能够回来。很多女孩子还当场流下了不少的眼泪。张风的心里也很难受，可是他不愿意说任何话，他一直担心自己会一个不注意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

在场所有的人都在挽留他，我连劝都劝不住，而张风却呆坐在那边。这种情况或许换作是谁，都会感到不安的。我干脆离开了大厅，给他和同学们一个交流的空间。

看着同学们渴求的眼神，张风欲言又止。

“老师，你还是回来吧。”

“对啊，老师你不在的日子，我们感觉没一点精神。”

“我们很想把你从记忆中抹去，却发现这很难。”

“就是，早知道要走，你当初又何必要来？”

太多的央求，太多的委屈，这让张风怎么办？拒绝？让他们继续委屈，继续无精打采？还是接受？放下县城里的一切，包括自己大有机会的前途？

当同学们都巴望着他的时候，他低下了头，他必须在短时间再次做出一个决定，至少能暂时稳住他们的心。可是，之后呢？他并没有想那么多！

他心里很清楚，必须为自己多想一点，学生迟早要走，而他的前途却没有人会为他打算。于是他不能骗他们，这样他会心里不安的。

“对不起，我也很想留下来。不过，我不能骗你们，我得考虑我的未来。”

同学们在得到答复的那一刻，他们的心似乎凉了。然而，张老师的做法错了吗？他们懂，可是他们不愿承受失望而已。或许这就是一种牵挂的东西吧！在意了，便不愿放手！

张风在三天之后还是走了，他还带走了紫琪的母亲。我感到轻松了很多，但有觉得心也失落了。发动广大的学生群体，并没有收到良好的效果，这真的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这世界即使没了这个张风还得继续转，学生们的情绪在漫长的时间里开始慢慢淡化了。他们开始尝试慢慢忘记张风这个名字，可他们却始终忘不了张风给他们带来的欢乐。他们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张风还没到来之前的状态，但是这中间又多了一点东西，那个东西叫怅然若失。

我们又为一班请了个语文老师兼班主任，这是一位刚毕业的女大学生。1米65的个子，姣好的身段，迷人的微笑。这一切都让班里的男同学们神魂颠倒，从此一班果然安静多了。

也许这就是异性相吸的原理。可糟糕的是，我居然忘记了同性相斥的后遗症。因为班里大部分都是女生，这个举动可让她们大发雷霆了。

结果是这位女老师出了校门之后，被人无端恐吓，吓得她在得意了两个星期之后自动离职，连工资也不敢向我要，似乎在这个人间蒸发了。

世界又恢复了平静，似乎每一次大动干戈完之后，都会有一段异常平静的时刻。每当这个时候我都只有无限感慨的份，其他的我无能为力。

这又成了一个群龙无首的班级，这又成了一个无法无天，动乱频发之地。我问他们到底想怎么样，他们的意见一致，找个比张老师更好的老师！

我很清楚他们所谓的好，无非就是对他们能够容忍，能够放任，在他们需要关怀的时候及时出现，在他们无聊的时候逗他们开心……

可是，这样的人除了张风我还能上哪去找呢？我惶恐了，因为我知道没找到的后果就是放任。我把班级的情况向张风作了一翻详细的“汇报”。

张风给我的回复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可让我欣喜的是，一个女人替他做了答复。

毫无疑问，那是雨欣，那个深深爱着张风的女孩。

“秦校长，张风他愿意回去！”

“雨欣，你…这…”

我听到了电话里头张风无奈的慨叹声，却被雨欣及时打断了。

这无疑是个令人振奋的消息，我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一班所有的同学。

他们的反应先是一阵惊愕，继而一阵狂喜。很多女生甚至夸张地抱在了一起，这情景就像奥运会上中国夺的一枚又一枚的金牌。

我的心里非常震撼，我从来没见过有哪一个老师会有这样的影响力，甚至已经远远超过了我的声誉。我在摇头叹息之余，也有点伤感，我奋斗了这么多年，却似乎还比不上这个年轻人。我想这算不算是嫉妒呢？

就算是吧，反正我的心里现在轻松了，我也高兴了。

雨欣没有食言，在11月份，她亲自把张风交到了我的手里。此外，她自己也打包了一大堆行李。

她微笑地看着我。

“秦校长，看来得打扰你了，我也决定呆在这儿啦，谁叫他是我男朋友呢？”

“哈哈哈，这就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张风到处走吧！”

“校长说的真是贴切！”

就这样，不仅张风回来了，还带了一个回来。这让同学们更是兴奋，还一直在起哄。

在周日晚上的班会上，张风还向大家正式公布，从今天开始雨欣就是他的女朋友了。他还调侃地威胁班上的男同学。

“各位记住了，以后卓老师就是我的女朋友了，你们可千万别打她的主意了哈！”

这句话引得整个班级一阵哄堂大笑！

之后，张风还隆重地向同学们重新介绍了卓雨欣。

今天的雨欣穿着一身连衣裙，显得格外迷人。而张风始终是一件衬衫加西裤，两人看起来很不相称。

一位男同学不禁大喊了起来。

“张老师，你太土了。卓老师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哈哈哈哈！”

有是一真欢快的大笑声，张风的脸都红了。

雨欣急忙出来解围。

“同学们安静，要不是有你们张老师这牛粪啊，怎么会有我这朵鲜花，我是他滋润出来的哈！”

“卓老师不怕羞啊，还没和张老师结婚，就同穿一条裤子了。”

雨欣的脸也红了下来，她赶紧躲在张风的背后，这一举动，惹得同学们哈哈大笑。

我根本没想到张风的回来，把学生的笑声也带回来了。我看到了一种叫做魅力的东西。

可是，晚自习时间大吵大闹始终不是办法。

我悄悄地靠近了一班的门，一个女学生的眼尖，发现了我的行踪之后赶紧向同学们传了暗号。整个班级在瞬间安静了下来。

看着他们硬是憋着，我真有点忍俊不禁。

“你们别憋了，想笑就笑出来吧！”

听到我的特赦令，他们终于放开了胸怀，肆无忌惮地闹了起来。我想这就是他们的本色吧，是我在无休止地遏制着他们。

后来，我有找过张风，问他为什么又想到要回来了，张风当时的脸色微红，小声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有一种东西一直搁在心的位置，它让我很难受！”

“恩？”

“当时我也不清楚，后来回来接紫琪的母亲的时候，同学们一直央求我留下来，那一刻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看来学生的力量还是蛮强大的嘛！”

我释怀地笑了，张风解释道：“也许，那就是牵挂吧！”

我这是才突然想到，我曾经不也有一段时间，因为张风的离开而感到失落么？原来我也有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