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宿命
“你，输了。”那是黑衣少年的声音，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里，但少年却在那声音里听到了无尽的淡然与冷漠。这三个字，更像是一道冷冷的宣判，如同是将他命运这般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对于他而言，那三个字的阴寒程度，不亚于来自地狱幽冥最深之处的冥音。
是的，他输了。从一开始他就早已心中知晓了这场毫无悬念的战局的结果。他，只是聚灵七段，而对方却早已是半步筑基，粗略看来两人之间只不过是两段半的差距罢了，可，聚灵境界终究是凡人踏入修士之列的唯一途径，而这筑基境却算是真正的修士了，哪怕他们只是修士身份的最末微的一列人，也是修士！
聚灵九段，哪怕是聚灵最高等级，却仍旧还是无法超脱这归为凡人一列的范畴。而这黑衣少年已是半筑基境界，这境界已是属于聚灵九段之上，可比起真正的筑基强者又算是稍差一等。可，不论怎么说，他却是真正真正的拥有筑基的能力！
哪怕这所谓的半筑基所能动用的筑基境界的本属灵力微乎其微，若是相较于那些只有聚灵境界而言，那么这其中的含金量，也就不言而喻了。
事到如今，困兽的獠牙与利爪也早已无力去与他抗衡了，猎人也该露出他那藏许久的面孔了，那张面孔可能有着收获猎物的欣喜，可能也会有久藏于暗影中的阴冷……
杀人夺宝，本就是修真界的修士们心照不宣的共同条约，对此，他很坦然。人之一生，追求功名利益，可到头来，也无非是死之一字。修士一生，追求长生，追求强大，可数千年之后，还不是难以改变成为一具白骨，一捧黄土的既定事实？
真是可惜了，他才数十岁，他这一生还有着太多太多的时间，修炼一途之上也会有着无限的可能，只是此时的他，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灾难。
这里，本就是新水村的郊外，他身上这宝物也算是新水村范围之内，按照常理来说，他绝对不会有任何的生命危机！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真正的触犯到某种禁制，或是遇到了生命危机，那么，村里的高手一定会马上来将自己救下的，可，如今……
如今，过去了这般久的时间了，却还没有任何的村人过来，面对眼前那张不甚太远的冰山面孔，那仿若要冰冻人心的目光，此时，在他心中泛起滔天大浪，危机，正在不断剧增。
要知道，这新水村虽说不是三清地域最为上等之流的势力，可也算的上是三清地域中等稍强的存在，其中金丹实力的强者不甚太少，据说，这新水村的村长是个元婴境的强者，也不知真假。
哪怕真的没有元婴之境的强者，这整个村落的战力也不容小觑，此等实力都无法没有察觉到这黑衣少年的手段！这少年，到底该有多可怕？
他明明只有半步筑基的实力，显然不可能有此手段，那么就有着极大可能，是这黑衣少年来头极大，为了他手中那物，使了某种连金丹境界都难以察觉的阵法，欲要杀人夺宝，这少年，如此底蕴，如此魄力，想其来头也定是神秘至极，实在可怕。
这一场无妄之灾，真的仅仅只是因为自己那拼尽全力而得到的那物么？少年心中苦笑，这劫数，哪怕任由放到任何人身上，都将是难以预料的，只不过，这一难，只发生到了少年身上，想来他也是极为不爽的，生死劫数，谁又肯自己这般不幸呢？说到底，少年这真是倒霉透顶了。
从前，少年从不相信这所谓的命运，甚至还在几个时辰之前，他所确信的仍然是，他的命运只由自己，不由他人。
所以，也就有了他拼尽全力，不惜自己将会虚弱到无以复加的程度仍去放手一搏，那一拳，倾泄了他全身的灵力，也是他不甘心这残酷事实的最后一声咆哮。
何曾想到，仅仅只是数个时辰的时间，他就不由不动摇了自己久久未曾动摇的想法，直至现在，他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所抱有的想法是有多么的幼稚啊。
在一个人还没有强大的实力之前，他所谓的命运不由他人是多么的可笑，在强者面前，你的生死，都会在这一念之间，瞬间崩溃，更何况这虚无缥缈的命运呢？
直到现在，他这才有所明悟，原来，他一直在村人的保护下茁长成长啊，就如同那只能存活在温室里的花朵一样，脆弱不堪的，苟延残喘着。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曾经自己的想法是有这么幼稚。我命不由他人，只由自己？哈哈，真是好笑啊，一个人在没有得到实力之前，有了这一想法，就像是一个无比可笑的小丑一样，全身上下，无时不刻都在引人发笑。
此时此刻，哪怕少年再这么不甘，也应该知晓这不甘心也早已如同是无用功一般。虽然，他还有太多的愿望没有去完成，还有太多的美味没有去品尝，还有太多地方没有去游历过，也该去学会放手了，去接受这事实了。
他知道，也肯定，以对方那冰寒似冰的心性，又怎么可能放过一个随时可能在将来的某个重要的时间突然成为一个难以抵御的敌人的人，一条生路呢？
斩草，要除根。这个道理，他又怎么不知道呢，扣心自问，如果此时站在对面的是他，他也会如此的，修真界，本就该是这般残酷的吧。
今日之事，对方若不杀他，他难道真的会有感激之心么？如能存活，那么，他，也定在某一天，功成名就的那一天，将要那当年欲要杀他灭他之人，生死道消！
可惜，这，不可能了，修真界没有人，会傻到为自己留下祸种的，哪怕是刚入聚灵境界的修士，都懂得这一道理。
渐渐地，他也不再去寻求着那些虚无缥缈的生存可能性，他的眼膜也缓缓垂落，闭下那双早已失去了正常光彩的双眼。如果还有一个词语来形容他此时的心境的话，那也就只剩下，绝望，两字。
看见这一幕，黑衣少年那冰冷的双眸也不由的闪烁了一下，叹息一声，终是脚步微移，走向了他……
他那修长的五指缓缓伸展开来，双手之间，隐隐有了灵力在悄然流转，那灵力之中仿若有着冰蓝的色泽，灵力越来越多，其密集的程度越发显眼，这蓝色的灵力分子不断地涌现，翻滚着，开始形成了一层又一层的气浪，最终那蓝色气浪竟是化为一个巨大气旋。
气旋一现，就开始了疯狂的积攒着灵力，一种意韵也在不断的凝聚，充斥着冰冻万物的寒冷，这片天地之间，隐约有了一种莫名的冰寒。
“抱歉了，这，或许，是你命运，同样，也是我的宿命……”
“现在的我，还太弱小，没有选择的权利，只有被选择的命运。”
“在一切未知阴谋面前，我只能去选择自保，只能牺牲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这些话语从黑衣少年嘴里吐露而出，声音很轻，但基调很重。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带着面具的人，卸下了这厚厚的伪装，眼神中流露出的深深的疲惫感，真实至极。
时间太久，他也不记得了，在什么时候他就早早成为另一个人，这么久的时光了，他也早已心生烦厌。太久太久了，他好想与一个不知内情的人说些话，可是，他却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的，在没真正有自保的能力之前，一切未知危机没有度过之前，还不能啊。
一切虚假，还得慢慢伪装下去呢，所以，这个少年，也只有死了。
那冰蓝的气旋在他的一声叹息中猛然抛出，那冰蓝的气旋在空中化作了一朵极美的妖艳花骨朵，所过之处，皆为浮华，虚空扭曲，在空气中留下一条极为耀眼的蓝色气河。
做完这一切之后，目睹着那蓝色花骨朵直直逼向那少年，黑衣少年眼神中的疲惫越发浓重，他觉着自己那双手间的血色罪恶，隐约又增加了几分。
就像那少年之前一样，他也闭上双眼，静待结果。只是，与那少年绝望的去等待死亡不同的是，他，却是不敢与直视这罪恶衍生的那一刻。
“砰。”一声巨响，响彻天际，黑衣少年，缓缓睁开了那久闭的双眼，只是眼前没有出现他预想的那一幕。
因为，他的眼前是厚重的烟幕在慢慢消散，蓝色的气浪还在扩散，只是在一切迷雾消散之后，那少年的身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另一个少年。那少年一脸的笑意，目光正对着他，只是那眼里的战意，愈发浓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