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铸器作坊
思随时移，不多时，少年眼前便横空现出一长排的铸器作坊。
这欧冶子的铸器作坊占地面积并不算小，前以青石为路径，后借清水河为修饰，更显一番风情，更难的是因为那外墙上厚厚的苔藓长久的盘踞其上，反而略显得绿意盎然，体现出它的存在悠久。
欧冶子铸器坊，此之建筑，不可谓不精致！
无论是对其不了解的陌生人，亦或是与之相熟相知的友人，每见一次都会发自内心的赞叹一番。
一个人身上的有些东西完全可以由物见人，以物鉴人。
落枫脚步移行，小心翼翼的踏着青石小路，昂首阔步就抵达到了门口，轻轻一掀作坊的遮布，转眼双脚便是跨入其中，整个人就此融入其中。
一进门便是听到那种灼烧到赤红的金属遇到冷水的声音，烙铁遇水，于是不停地滋滋作响着，像是引发了某种质的变化，反应剧烈。随即在其上又是猛地飞快的蔓延出一片巨大的白色云雾，转眼将整个房间充满，不由分说向着刚进门的少年就是扑来，潮湿的水雾迅速将少年包围。
一息过后，少年面露一抹狰狞之色，朝着房间里那片水汽最浓处怒吼：“欧冶子大叔，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么！”
该死的，少年心中狂啸，深深的感觉又被这个家伙耍了，此时此刻就算以他的镇定，也难以平心中的怒火。
被打湿的不只面孔打湿，而是整个身体都处于一种粘稠的状态，那些水汽散而不聚，不汇聚成流滴下，反而一滴滴的挂在其身体表面，隐隐有着钻入其体内的趋势，如同百虫钻体，奇痒无比，尤其是面庞上的水汽的修饰效果，显得整个人诡异和滑稽无比……
过了几瞬，那水汽最浓处，整个房间的所有水汽都源于此的地方，终于有了一道声音传出：“嗯？原来是落枫啊，我真是没想到你这么早就来了，好好好，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也别傻愣着站在门口了，还不快快过来。”
与之回应落枫的就是这道声音，若让外人听起来就是他话语中的意思像是落枫怪他没有出门迎接似的，实则不然，少年怪他的原因不在于此，而其话语中的忽悠意味极其浓重，落枫一听便知，明显是其故意而为之。
落枫听此，面色立即阴沉，好似有着暴走的征兆，可他眼里却是异芒闪动，思虑万千：哼，若是平时发生这种情况的话，我的第一选择就是毫不迟疑的将他揍上一顿，狠狠地揍上一顿！虽然压根就是打不赢他……但至少也要在霜颜他们面前做做样子，找回个面子嘛。
可如今……可如今少年是要找他学习铸器，有求于人，所以此事就有了三思而后行的备选，再者既然他那次说了给少年一次机会，一次飞天成龙的机会！何乐而不为呢？于是少年觉得应该放他一马，同时他内心极其坚定的告诉自己：只是这一次，只有这一次！
少年内心好似海水翻腾，来来回回的思索了良久，终于下定决心，一切为了学艺，一切为了机遇，他只能强忍着被戏耍的怒意，放欧冶子一回……
强忍着怒意和瘙痒，一步步，一脚脚，凝聚着少年聚灵九段的实力，狠狠地在地面踏出一个又一个深沉的脚印，那是由着无数细小灵力残余组成的足迹，带着少年极其愤怒的发泄，全都倾泻到了这欧冶子的铸器作坊的地面上，一地脚印的痕迹，显示出的方向正是向着那令人愤怒的源头前行……
当近了欧冶子身时，少年这才发现，欧冶子还是在盯看着手中的器具，手持一柄大锤，一脸专心致志，好似铸器铸的入神，到了天人合一之境。这，还是那个调皮捣蛋的欧冶子少年么？在少年看来，这一幕简直如梦似幻。
少年有点发怔，此时就连他心里对欧冶子以往的种种判断，也隐隐有点动摇，原来欧冶子全心全意工作的时候居然可以这样……可爱？念及至此，少年的脚步也变得轻盈起来，显然不想去打断欧冶子这个境界。
他的脚步逐渐走近，直至走进了欧冶子的视线以内，欧冶子这才微微上扬自己的目光，只是抬起的角度不够，却又刚刚好看见他的脚以及他身后那一片残余的灵力所形成的那一条长长的足迹之路……
“落枫，你这是……”话说了一半，欧冶子突然停顿下来，面色古怪：“没洗鞋吧，这么多的灰，你看我作坊都被你弄脏了。”
少年看出来了，这欧冶子脸上分明是一脸坏笑，该死的，我还没找你麻烦，你倒好又来主动招惹我了是吧？
“欧冶子大叔，什么我鞋脏，我看分明是你家地板……”
突然，欧冶子再次猛然出声：“哇，你脸上哪来这么多水啊！让我猜猜，这是做护面保养，还是被水汽袭体呢？”
立即打断少年的话语，显然丝毫不给少年回答的机会，脸上也换了副神情，露出一抹诧异和古怪。
要是少年此时的目光和面色能够杀人的话，那这欧冶子也不知道死了几千万次了。
少年面色阴沉，目光越发寒冷，俯视向下，正好对上欧冶子向上抬的面庞，这一瞪倒把欧冶子乐到了。
见少年看着他不说话，他更加欢脱了，喃喃自语道：“这下我看清了，你这脸上是水汽不散欲袭体，要是处理不好到时候还会有点小麻烦，可能毁容啊。”
其实并未有他说的怎么严重，他也只是想吓吓落枫，毕竟被落枫这么看着，他也怪不好意思的……
少年一咬牙，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忍！我忍！怒意更甚，又狠狠瞪了欧冶子一眼。
“那还请欧冶子大叔帮我处理下这身上的水汽，多！谢！了！”落枫咬牙切齿，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一字一顿说出来的。
欧冶子也装出一副正经的样子，一脸正气，道：“放心吧，我会帮你的。”实则心中暗笑，鱼儿终究是要上钩的，小落枫啊小落枫，就算你这家伙平时一副冰山脸，几乎是一群小孩里最难收拾的，这还不是被我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哈哈哈。
欧冶子又道：“奇怪，水汽若能袭你这聚灵九段之体，那么其本体水雾至少也就要七等水灵才可形成的，据我所知，这新水村又没有哪个村人拥有啊，最高的不过八等水灵。那么你脸上的水汽又是哪来的呢？”
欧冶子觉得很奇怪，可落枫这幅神情却又让他觉得与自己有关。
落枫没好气的道：“还不是你之前铸器淬火弄出的水雾！”
少年终于说了话，他自知不能这么耗下去了，他告诉自己，他是来学艺的，可不是来板着脸看欧冶子自言自语的。再者，他听到了水灵这个名词，觉着应该是日后修行路上必须接触的东西，若是知晓必有大用。这才让的他拉下脸面来，谁让他落枫是个勤奋好学的好孩子呢？
一言惊醒梦中人，欧冶子这才恍然大悟，讪笑道：“哦~我就说嘛，哪来的袭体水汽，原来是我那用来铸器的极炎地心火和九川汇海水啊，哈哈哈。”
话毕，还不忘悄悄的看了看落枫一眼，笑声愈发浓重，刺人双耳。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再笑，你再笑？等下你就笑不出来了。少年脸上并未出现与其语气相匹配的表情，反而有着一丝狡黠悄然浮现。
“一，二，三，四，五……”少年心中默念，一脸笑意的看着欧冶子。
欧冶子也停止了大笑，这落枫的表情怎么这么诡异，不对劲，其中有鬼！环顾四周，一番搜索后，目光终于定格在自己的面前的煅烧台上。
煅烧台上，极炎地心火疯狂吐露出巨大的火舌，而其旁边九川汇海水在不断的流淌，与此同时，血红的烙铁表面正在不断的出现裂缝……
“砰，通”猛然间，一声沉闷的巨音响起，在这个房间里传荡开来，瞬间爆炸！放眼望去，欧冶子手里的物器粗坯已然爆开。
“啊呀，我的九天玄铁，我的极炎地心火，我的九川汇海水，我的未完成的宝器啊。”
“该死的，只顾着笑你了，都忘了这是铸器的最关键的步骤了，哎，宝器自裂了。”
“可恶，落枫小子，你给我出去，你这个坏事水。”
这下该轮到少年笑了，只是他并未放声狂笑，只是在心里暗笑。要不是他有求于人，不然早已笑得一发不可收拾了，好在他收敛住了。
然而，此时的欧冶子确然不知落枫的算盘，看见落枫并未趁机嘲笑他，他眼角旁突然也有着两滴热流欲要滴出。原来这落枫……居然是个面瘫啊！由此更加坚定了落枫在他心里冷面的印象了。
真是没想到，这孩子怪可怜的，是个面瘫……
算了，这事也不能怪他，只能怪他来的太早，赶上了我铸器的时间，哎。
欧冶子如是想到，随后出于他的愧疚，拉下了欲要逃离的落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