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祭祀纸人
我握着她的手坐在床边，她安静的躺在床上，也不知是否睡去。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我已经忽略了那个我看不见的“它”，也忽略了之前那一丝杀意的来源。都不重要了，我现在的视野中，只有她。
当我觉得有点饿了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表，发现此时已经下午五点钟了，我竟然就这样坐了近六个小时！
我看了看窗外，日落西山，晚霞血一般的通红。我突然有一丝不祥的预感，天快要黑了，在这种地方过夜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以前的我从不相信神鬼之说，一个人甚至在荒废的墓园中搭帐篷睡过两天，但是今天在这所老宅中我见识了太多太多不可思议之事，很难想像太阳落下之后这里会发生什么。
“林祯？”我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握着这只手的手背，喊了她一声，她马上睁开了眼睛，原来她并没有睡觉，只是闭着眼睛躺在了那里。
“太阳快要落山了，我们得趁天黑前离开这里，如果天黑了这里不一定会发生什么诡异的事情！”我看着她那有些迷茫的神色，解释道。
“好，”她点点头，轻轻挣开了我握着那只手，一瞬间我感觉有一丝失落，“雁回，谢谢你。”
“你这房间里还有鞋子么？”我看了一眼她光着的脚，问道。
“嗯，有的。”她点了点头，从床下拿出了一只鞋盒子，翻身下床，打开盒子。是一双白色的运动鞋，我微微松了口气，她似乎听到了，抬头看向了我，“怎么了？”
“我一直在祈祷不是高跟鞋......”我笑了笑，解释道。
“呵呵，我才不喜欢穿高跟鞋呢。”她莞尔一笑，随即开始穿袜子和鞋，看着她刚才那一笑，我的大脑仿佛瞬间短路了一下。她真的很漂亮，尤其是笑的时候。
“好了吗？”我摇了摇头，问道。
“嗯，我们走吧！”她点了点头，起身便要向外面走去。
“等等，”我忙一把拉住她的手，她楞了一下，轻轻甩开，回过头，有些疑惑的看着我，脸上带着一丝红晕。
“你跟在我身后走，外面的走廊有点诡异，可能会有危险。”我边说着便将面巾和护目镜戴在了她的脸上，进来的时候这些东西基本没发挥作用，但我还是将它们给她戴上，希望能保护好她。她没有反抗，任由我动作，只是我明显感觉得到她的脸在发烫。
我重新抽出大白狗腿握在手里，率先走出房间，重新站在了走廊的灰尘上。我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走廊里的灰尘和房间里的一尘不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回过头看了林祯一眼，她马上跟了出来，但是刚出房间就发出了一声惊呼：“这不是我的房间的位置啊！”
“怎么，什么不是你房间的位置？”我刚一张嘴，便觉得灰尘扑面而来，赶紧用袖子掩住口鼻，来的时候未觉得灰尘呛人想来是因为没有开口说过话的原因。
“我的房间是该在楼梯的旁边，而这里是走廊的尽头，位置居然挪动了！”她瞪大眼睛看着我，说道。
“这宅子之中处处透着诡异，别想那么多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我突然想到她之前说很容易就听见了楼下的争吵，一直觉得疑惑，听到她说她原来的位置我这才明白过来。
我带着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楼梯，什么也没发生，一切出奇的平静，仿佛安静的能听的见我们彼此的心跳一般。
我看了她一眼，她的额头上此时已经渗出了汗珠，而我又何尝不是，但我必须装作镇静，我知道此时若我也表现出恐惧，只会让她更加害怕。
我将手向她伸去，她迟疑了一下，握住了我的手，我稍稍使了点劲，示意她不要害怕，她点了点头，突然，她的眼中出现了恐惧，瞳孔收缩了一下，我马上就知道一定是我的身后发生了变故！我马上回过身去，将大白狗腿横在胸前，整个人将她护在了身后。
走廊的另一个尽头，站着一个人。
我稍微眯了下眼睛，这才在光线极度匮乏的条件下看清楚了那个人——不，应该说，那个“人”。
那是一个纸人。
那是一个纸人，就是那种旧时候死人的时候用白纸扎出来烧给死人当奴仆用的那种纸人，我能清楚地看到他单薄的身躯，全身涂满了绿色的颜料，并不是草叶的那种翠绿，而是类似于军绿色的那种暗绿。脸上用毛笔画出了五官，鲜红的颜料画出的嘴夸张地咧着，仿佛要连接到了耳朵上。
看见这个纸人，我觉得不寒而栗。
小时候和爷爷在农村生活的时候，那里有一个老师傅就是以扎这种纸人纸马营生的。他扎出的纸人纸马我怎么看怎么觉得透露着一股邪气，后来，大约是我上初一的时候回乡下看我爷爷，才听说那个老师傅已经死了，扎纸人纸马的手艺传给了他的儿子，他的儿子正以此谋生，我本不以为然，但是邻居家的孩子插嘴道，他看见过那个老师傅的儿子，夜里对着一个很旧的纸人喊，爹，该干活了，那个纸人便挺立起来，开始动手扎新的纸人纸马。这个小孩说的谁也没相信，但是后来我倒是做过一次噩梦梦见过那样的场景，这个场景我改了一下，写成了一个做木偶的老师傅的鬼故事，刊载在杂志上。
以前的我只以为那是小孩子胡乱说说，并没有当真过。但是此刻我看见走廊尽头的纸人，我突然想起了那个小孩所说的纸人扎纸人的故事，觉得不寒而栗。
难道这种纸人真的能够承载鬼魂？
之前我对一切探讨神鬼怪谈的帖子都嗤之以鼻，在我看来，鬼故事，只是像我这样的作家写出来吓唬人以赚取稿费的，从来没有怀疑过“鬼”的真实性，但是现在，我的人生观已经被刷新，我已经开始怀疑哪些鬼故事是真的，哪些是被编出来的了。
我看了一眼楼梯，我们此时离楼梯大约还有三米，而那个纸人在走廊的尽头，就那么咧着一张鲜红的“嘴”对着我们，也没有动过，我索性心一横，紧紧握住了林祯的手，牵着她便向楼梯跑去。
只是几步我们便跑到了楼梯，我没有丝毫的停留便拉着她跑了下去。在转向楼梯的一瞬间，我看了一眼那个方向。
那个纸人不见了。
下到一楼，我仍不敢有丝毫的停留，拉着林祯便跑向了我跳进来的窗口，我停下脚步，一把抱起林祯扔了出去，随后也翻身跳上了窗台，在我跳下去的一瞬间，我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让我头皮发麻。
二楼的走廊上，木扶手之后，站着无数个纸人，密密麻麻的看向我的方向，一模一样，咧开红色大“嘴”，仿佛是对我无声的嘲笑。
我顿时腿一软，差点摔倒，就在这一刹那，我突然觉得重心一倾，好象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推了我一把一样，我猛地摔向了窗外。
又是“它”！我差不多可以判断，“它”应该是在帮我的，至少“它”不是和我对立的，“它”一共出手了三次，第一次是把我推进了林祯的房间，第二次是在窗户玻璃上写了个字让我看，第三次是把我推出了宅子。可以说三次都没有给我带来实际性的危险，尤其是刚刚的第三次，我的腿软了，“它”把我推到了外面，不然我可能要耽搁一瞬间才能出来，就算是一瞬间也不一定会发生什么变故，甚至可以说是“它”救了我。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是鬼？还是其他的如精灵等东西？
“它”帮我的目的是什么？“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是很早之前就一直跟着我而我一直没有发现，还是一直都在这栋老宅中？
“它”给我写的那个“尐”是什么意思？
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去，赤红色的晚霞挂在天边，我不禁暗自庆幸，如果我们真的在宅中过夜，恐怕今晚一定会凶多吉少！
突然，一具纸人出现在了窗口，明显是被什么透明的东西给拦住了，虽然那具纸人没有任何动作，双手自然垂着，但是我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如果窗户上没有那道透明的封锁，它一定已经冲出来了！
是什么把那具纸人拦住了？是“它”还是一道禁止纸人离开宅子的封印？
看到纸人出不来，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扶起了林祯。她刚才是被我直接扔出去的，摔了一下，这会正皱着眉头揉着腰，想来可能是扭到了。我看了看她，又回头看了看老宅，一时心中百感交集，不知该说什么。
“你看到什么了？脸色好差。”她摘下了护目镜和头巾，问我道，接着一抬头便看见纸人，也吓了一跳。
“没事，看样子那东西似乎一时出不来，但是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天知道那东西能不能挣出来。”我叹了口气，捡起来时丢下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件冲锋衣披在了她的肩上，“有些冷了，把它穿上。”
林祯点了点头乖乖套上袖子，她一米六的身高穿我的冲锋衣并不显得太大。我带着她来到我跳进来的地方，托她爬上了墙头，带着她离开了这里。
如果可以，我再也不想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