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身(5)
这是什么地方。
焚化炉的盖子和冷冻柜的盖子相交在一起。
仿佛规格不衬的瓷砖,零零碎碎的铺洒在墙面上。
冷冻柜。
还有焚化炉的推拉口。
散发着低温与高温。
狭窄的过道,完全不像是医院的摆设。
小孩子的哭声和电话铃声,交替着将这里的空气惊醒。
吸进去的空气是潮湿的,带点胆汁的味道。
雨衣下的男孩,身前空地上,上方天花板空出的位置,掉落下一节摔成两半的手机。
款式很老的那种,翻盖。
响声也随着它的摔落像是突然折断的歌喉一般,发出让人感觉刺耳难耐的声音。
那个女性尸体的声音就回响在楼道中。
怒吼。
“啊啊啊!”
“噗通!砰!”
“哈呼哈呼…”
昂热坚实的后背,靠在防盗门上,不断喘着气。
“你们关好窗户了?”
安刻正在一个碧绿色的仿皮沙发垫上看着一边的小印,完全不管正在一边吹胡子瞪眼的昂热。
“关好了,你吓着小印了。”
昂热要要头,走到厨房,一开窗户,一个惨白的少女背影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铺面而来的眩晕感,是他刚刚在引开这个梦魇,不小心跌倒之后确确实实的感受到的。
砰的一声,昂热把厨房的门合上了。
“你似乎不是很能应对这种东西呢…昂热…”
“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当上驱魔师么安刻…”
昂热绕过茶几,一屁股坐到安刻的身边。
小印正在把一些悬浮在他面前的导线接好。
那是个收音机。
至于为什么小印会修理这种东西,那也是跟他在精神病院的生活有关。
“为什么?”
安刻继续问道。
“因为我从小…就害怕那种妖魔鬼怪…然后…呵呵…了解的太深了产生了兴趣…就当上了驱魔师…”
“人嘛…总是一种很神奇的动物。”
小印面前的收音机发出滋滋啦啦的响声。
他调试着那个收音机形状诡异的旋钮。
在一声人类咳嗽的声音从那里传出之后,那个收音机,开始讲话了。
【以下为自述】
当时我还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讨厌父亲。
我躺在医院的等候座椅上。
医院不大。
座椅也不多。
穿着护士制服的阿姨跑过来跟着表情起伏并不大的父亲说这话。
他微微点了一下头。
喉咙里残留着抽噎的感觉,眼泪中的盐分蒸发出来,吸干皮肤里的水分。
凌晨的时候我被叫醒。
大人们在一边交谈着。
我在充斥着回响的楼道里。
抱着那个四斤沉的婴儿。
身上还有父亲给我披上的那件大的离谱的蓝色雨衣,带着雨水的寒气。
母亲在因为难产而死前,大概是个很坚强的人。
这是我后来产生的印象。
在小时候的我眼中,母亲就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很久以前,爸爸是个什么事都会默默憋在心里的人,他是个电工,工作很勤奋,很少可以见到他回家的时候,是不累的样子。
他很少说话。
曾经听到妈妈也是很少有的跟着邻居提起父亲打麻将或者是打牌的事。
我们这个家庭,虽然不算很富裕,但也生活的很好。
慢慢的像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一样在小区里结交到了很多朋友。
那个时候王志明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好孩子。
但是有一天,家里出了意外。
政府调整了当地的政策,父亲所在的单位,要进行裁员,显而易见的夹杂着他们真实的目的,举办了一次员工技能大赛。
父亲在劳累中出了事故,他在操作的时候受伤,骨折。
领导给他发了慰问奖。
父亲回家了。
然后被解雇。
在那段时间里,我也模模糊糊的知道了我要有个妹妹的事情。
有个妹妹。
小孩子总是会抱有的那种天真的幻想,是多么美妙。
然后,父亲被解雇了。
领导一声不吭,解雇了父亲。
母亲托关系给爸爸找了一个小区门卫的工作。
工作找到后不久,我和父母亲也去了我人生中第一次去参加的葬礼。
之前的门卫,是个老人,死因不明。
那时的我在灵堂中看着面前有着简单花束装饰的这个地方,以及躺在床上的老人。
怀着某种奇妙的感情鞠了一躬。
那时候的王志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交上了一帮年龄比我们大很多的的孩子。
当初我们那一帮孩子,还是有点惧怕他们的。
感觉最有距离感的,是当时瑟瑟缩缩的我。
但是很快的我身边的一些孩子,开始适应了他们。
有个女孩,与其中一个大孩子玩的很好。
她在平时就是一个经常将自己主动孤立在孩子堆外的女孩。
但是她慢慢变了。
有一天,玩伴再度聚集到一块之后,她是跟着那些大孩子的其中一个一起出现的。
涂着不知道那里带来的口红。
小卖部里亮晶晶的亮甲。
我们那些孩子,当时我正在楼梯上玩滑梯。
一屁股跌到质量并不是怎么好,掺着水泥碎渣的沙坑里。
我当时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
“你怎么了?”
对啊,你们怎么了。
最后的妈妈肚子一天一天变大,陪着她上街买菜的时候,那些她以前很熟识的人的脸也是。
是被什么东西影响到了。
之后,那个搀扶着脸上带着妆面的女孩的胖孩子,就突然上来把我拽起来,打了我一拳。
妈妈那个时候,竟然是被人说成是有奸情。
我和爸爸坐着医院专门派出来,将我们送回家的车。
那天晚上我想了很多。
我抱着还带着人体分泌物气味的小妹妹。
拿出手机。
用我当时什么还没有学会的小手,打字。
查关于婴儿的一些东西。
我当时的希望还存在着。
但是后来呢。
是谁把我变成了那种样子。
【以下不是自述】
“出不去了。”
“赵佳丽”回身看着自己附近的景物变化。
现在她和女孩,正在一个高中的校区内。
刚刚还在简单的用红漆写着“高中”两个字的大理石校门外,她和小女孩望向身前的校区内的时候,校区内的照明虽然昏暗,但是也比没有好。
而且这里令人出乎意料的一点是。
这里的校园,是有树的。
但是他们刚刚踏进来没一会的时候,这个校园内的所有值得注意的地方,都开始变化。
首先是路灯的灯光,熄灭了。
慢慢的,不是突然的一下。
最后是让人联想到沙子击打在大理石上面的声音。
而当小女孩手中的手电筒扫向那里的时候,他们看清楚了面前发生的事。
所有的树叶,都于刚刚开始变黄,几乎是在一瞬间,开始掉落到地面上。
赵佳丽回头的时候,她发现学校围墙外的的景物也变了。
所有周围的建筑物,在他们完全没有感知到的情况下,围了上来。
像是一个半圆形的穹顶。
女孩的手电筒慢慢的随着赵佳丽的注意点转移到上方。
确实是个穹顶。
那么,这个校园里,最好不要有什么危险的东西。
式神的脑中,突然显现出某种斗兽场的结构来。
他们沿着道路。
脚步踩在松软的枯叶上。
水不见了。
清晨。
一辆通往市区的客车。
女孩蜷缩在客车的后座。
他的眼睛下方带着很重的眼袋,难看的阴影,衣服上还沾着很多很奇怪的污渍。
一个男生进来,看到了她。
他吓了一跳。
因为睡觉而变得宽松的肩膀处,露出了大片的血痕。
女孩好像还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