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过桥
葬剑阁本就是在山顶所建，有风只是常事。
春暖花开，微风拍打着河面，掀起一层层浪花，浪花撞在巨石上，化作一滴滴水珠四溅，打湿了站在巨石上张问道的白衣。
张问道之所以能看见，是因为面前有一柄剑，张问道的眼睛很奇怪，他能看见剑，却看不见其他。
又或者说，他能用心感受到剑的存在，所以他看见了。
张问道看着眼前的巨石，在巨石的中央，有着一枚小小的松针。
他抬步试探，刚要跨过松针的位置，他的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剑的愤怒之情。
“原来浮石桥上的剑气就是你啊。”张问道低语。
“你不让我前行，我便将你拔出来吧。”
“你是李纯罡留下的，而他已经死了很多年了，那么你，就应该算是被埋葬了的剑。”
“埋葬了的剑，我能拔出来。”
张问道开始看眼前的松针，拔剑，首先要看剑，看剑，能让他的心平静下来，然后，他会想清楚为什么拔剑。
但是张问道看这枚松针看了太久了。
久到旁边的少年们已经完全不耐烦了，就好像说好的要看猴戏，但是那只猴子却站在原地迟迟不动一般不耐烦。
但是这场猴戏他们还不得不看，不等张问道挑战浮石桥出结果，负责第一关的长老就会一直呆在这里，而这，会让他们无法通过第一关，这就让他们很不爽了。
于是像是看戏时发生退场的情况一样。
“死瞎子，你到底有完没完，你倒是走啊，你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是浪费我们这么多人的时间吗？”
“下场，下场，你要死就死啊，怕了就下来，大家最多笑你一句胆小鬼。”
“你要是再不走，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然而张问道还是一动不动。
于是少年们将自己会说的最脏的话骂了出来。
一个时辰后。
少年们已经骂的口干舌燥了，而张问道还是站在巨石上一动不动。
张问道不会因为这些少年们的干扰有一丝的波动，他以前拔剑的时候，总是忍着试药的剧痛而进行的。
这些少年的谩骂，不会干扰到张问道一丝一毫。
少年们骂累了，有的少年甚至开始脱鞋。
聪明的音音已经看出了少年们想要做什么，他们想要用鞋子砸张问道。
音音觉得这些少年很过分，张问道再用自己的命来赌能不能拜入葬剑阁，而且张问道赢的机会还那么小，他成功的几率，如梦幻泡影。
而这些少年却是在一直干扰张问道，想要张问道快点结束，亦或是，死。
“够了！”音音伸手挡住张问道的身子。
张问道不会知道周围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他在看剑，明心。
然后张问道轻轻道：“我想清楚了。”
音音回头，看向张问道，想清楚了，他是要放弃了吗？
“问道，你只是一个凡人，没必要去挑战浮石桥的，一定会有别的办法让你拜入葬剑阁的。”
似是没有听到音音的话，张问道动了，不是回头，而是弯腰。
像是拔了数万次剑一般，张问道弯腰，然后伸手探向那一枚松针，张问道伸手捻住那枚松针，然后轻轻用力，缓缓拔出那一枚松针。
没有剑鸣，像是叶落的声音轻轻发出，张问道起身，看着眼前的松针，他微笑，“这一柄剑，很强。”
而矮山下的青石上，一枚松针轻轻飘落。
张问道抬脚继续前行，他记得音音曾给他指明的方向，然后他越过第一块巨石的边缘，稳稳地落在第二块巨石上。
一时之间，似是时间暂停，喧嚣的声音消失了，落针可闻。
少年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张问道，通过了第一块巨石！
一个瞎子，一个凡人，通过了浮石桥的第一块巨石。
他们的眼中剩下的只有惊讶。
“一定是第一块巨石上的剑意很弱，所以他过去了。”
少年们这样安慰自己。
音音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她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孩子，她不想看到张问道这个本身就很可怜的人葬身浮石桥。
本来不忍看张问道葬身浮石桥的李飞鹰回头，手中的酒壶从他的手间滑落。
李飞鹰的酒壶很少会离手，当年他还是闻道榜上第十八名的时候，他挑战了当时闻道榜上的第九名，无伤。哪怕是挑战无伤的时候，他也是一边喝酒一边出剑，然后击败无伤，成为了闻道榜上的第九。
但是下一刻发生的事，让李飞鹰忘了去把那个酒壶捡起来。
张问道踏在第二块巨石上，他确定自己看到了第二枚松针，同时也确定了这一枚松针和之前的松针有些相似，更确定了他的心很静。
于是他再次弯腰，伸手拿起那一枚松针，矮山下的青石上，又是一枚松针飘落。
张问道起身，没有迟疑，接着走向了第三块巨石，如同游庭信步一般，他稳稳地落在第三块巨石上，浮石桥的第三步上。
又是一枚松针飘落在矮山下的青石上。
无需停歇，无需再看，张问道现在的状态很好，没有药物的摧残，也没有耳边吵闹的声音。
张问道踏上第四块，第五块，第六块，以及最后的那一块巨石上。
像是在几块普通的石头上行走，张问道稳稳的踏足彼岸。
脚踏实地让张问道一阵心安，然后他回首问：“长老，我可以拜入葬剑阁了吗？”
此时长老和少年们的心中只有着一句疑问在不停的响彻脑域：这个家伙，真的是一个凡人，一个瞎子？
音音看着张问道，第一次觉得似乎是有些看不清张问道了，这个白衣少年，很奇怪呢！
张问道以为长老没有听到他的话，接着问：“长老，我可以拜入葬剑阁了吗？”
天空之中忽然划过一道流光，落在张问道的面前，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像是谪仙般缓缓落在张问道面前，他的身上没有任何气息，在张问道的感知中，面前的人就是一个凡人。
但张问道不敢把眼前的人看做一个凡人，一个凡人，不可能凭空出现在他的身前。
张问道不知道眼前来的是谁，但是立马张问道就知道了。
因为周围响起了一片声音，“参见阁主！”
张问道终于知道了来到他眼前的人是谁，那便是葬剑阁如今的阁主，程剑一。
程剑一本是在闭关的，忽然有一个故人来到他的闭关之处。
他问：“你怎么来了？”
故人道：“因为有一个人在挑战浮石桥。”
“他是闻道后？”
“不，他是一个凡人，还是一个瞎子。”
“他通过了？”
“不，他毁掉了浮石桥。”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因为你们教不了他。”
“为什么？”
“因为他根本无法修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