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突破
孙大鹏嘴角咧开，一口唾沫从嘴角飙出，还未等那唾沫星子着地，他的匕首已经呼啸而出，对着胡闯的心脏方向，运足了力气猛刺过去。已此为令，双方兵器相接，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三月随手抄起一把短刀护身，本想开溜。没想到战国一个高个子盯上了他，那人肩臂肌肉迸出，一双手就是他的武器。他出手不含糊，向着三月的脖颈而来，若是被他抓住，只需一个用力，脖颈定会嘣断。三月一只脚钉死地面，身子后仰躲过杀招，另一只脚的脚尖成刀，趁着那人出手的功夫，对着他的腋窝就是狠狠一踢。
那高个子的疼痛神经立刻将他手臂牵回，整个人疼的直发抖！三月回身就撤，怎奈高个子死死盯着她，无法闪躲。好！躲不了，就只好放倒你！
三月绝不含糊，俯身下去，手臂撑地，灵巧的从高个子裆下钻过。待他低头之际，三月运足力气一个倒空翻，双脚跟借助重力，狠狠砸在高个子后脑处，他躲闪不及，软软的倒了下去。
刹那间！一支箭呼啸而来，箭尾破空发出嗖嗖的声响。
两只，三只，十只，漫天的箭雨，飞驰而来！
缠斗的人们立刻统一战线，互相协作击落飞箭。躲闪不及的人徒然倒地。
三月击倒高个子的时候恰巧站在一个战国军人身后，飞来的箭瞬间刺穿他的胸膛。血液从穿透的背后四处飞溅，滚烫的血滴打在三月脸上，如同一记惊雷炸在她的头顶。
刚才两军缠斗，她因为打倒一个战国士兵而洋洋得意。
此刻却被战国士兵救了性命。
鲜活的生命，就在她面前，因她陨落。
三月肩头好像压了千斤重担，心口被翻涌的血气堵住，无法呼吸。一瞬间，他的家人，他的过往，他的曾经，他的梦想，他的抱负，他的长相，自己统统都不知道，这就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吗？
箭雨有增无减，铺天盖地而来。
捆绑着火把的羽箭直冲营地而来，火光如同饥饿的猛兽，吞噬着一切，周围顿时火光四起！
不远处休憩的商队见火光冲天起了异状，纷纷整理行囊，清点货物，飞快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体力不支，越来越多的人中箭。胸前、腹部、大腿、狰狞的伤口血液流淌，打湿了衣衫。
“李三月！快醒醒！”郑古在她身后大声咆哮！他飞身挡在她身前，一把剑上下翻飞，将飞来的羽箭砍落在地。
突然有人拽住她的手，是李千寻！
刀锋在前！国仇、家恨，都他娘的去见鬼吧！活下去才是王道！
孙大鹏与胡闯背靠着背，孙大鹏大刀飞舞挡在前面，让胡闯喘上一口气！胡闯大声喝道：“娘的，算老子欠你的。等过了这难关，要杀要砍悉听尊便！”
“你这颗头还是自己留着吧，给老子当夜壶，老子都嫌小！”
“痛快！来，兄弟，你到后面歇会，换我顶着！”胡闯说罢，一个转身将孙大鹏挡在身后，专心对付起飞来的羽箭。
三月被李千寻一拽，瞬间回神。她俯身将那名战国士兵手里的刀拾了起来，心神一定，暗自发誓，“兄弟，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但你记得，我叫李三月，若有下辈子，我替你挡箭！”
火光映照在每个人脸上，疲惫中带着坚定。手里紧握的刀，便是生下去的希望，谁也不敢放松一刻。
“孙大鹏带第一队，掩护！”
“林成海带第二队，抢救铁矿！”
“第三队冲上来与李将军汇合，我们杀他个片甲不留！”
是夕莫，声音来羽箭射来的方向!
不知何时，夕莫和李千寻已经冲入敌人中间，砍杀了几名弓箭手！夕莫的衣服已被敌军的鲜血染成了猩红色！这哪里还是那个弱不禁风，走几步都要咳半天的夕莫！他是战国的战神凌风将军！是不败的神话！是战场的修罗！
他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场的每一位士兵都听到了！他们顺着声音的方向，便看见闯入敌营的凌风将军！
“杀！杀！杀！”战国将士仰天长啸，声音整齐划一，是铁血军人保家卫国的决心，是依托生死的勇气，更是心底活下去的希望，是撕碎敌人的怒吼声！
这声音如同一道回声，在耳畔反复回响！直到很多年后，三月仍能记得火光冲天的那个晚上，为数不多的士兵，却喊出了惊天地的力量！
三月随同郑古、胡闯一同杀入了敌军阵营。此时的三月哪里还是平日的三月！她本能的闪躲砍来的刀剑，身侧的嘶吼她已听不到。只是机械性的挥舞着刀，将冲上来阻挡她的人放倒！血液迷住了眼睛，她只是从手胡乱去擦拭，脸上留下条条血痕，看起来如同饮血的怪兽。终于，她一步步，坚定的走到李千寻身旁，与他相视一笑！
这些天的隐忍，都淹没在对望的视线里，这些天的惦念，都牵出了对方眼底的风暴。这一眼，道出了太多太多！现实不允许他们有过多接触，却让出一个平台，让他们并肩作战！
直到此刻，夕莫才看清，站在李千寻身边的，竟然是那个姑娘！
那时的她，在街头撒泼打赖，像个痞子，那时的她，坐在桌边对他说教，眉眼弯弯，像个邻家小妹！而此刻，她的发髻盘于头顶，衣着破旧，血迹斑斑，可眼神无比坚定，像是李千寻的左右手，将冲上来的敌人斩于身侧！
夕莫的手下都是战场的高手，战场和人命喂出来的身手。李千寻选出来的人，也都是个顶个的高手，近身战是这些人的强项。一旦与敌人正面交锋，转为近身战，胜利的结局已经被奠定。不多时，少数敌人已经向山坡处逃窜。
穷寇莫追，小心有诈！
众人借助燃烧的火把才看清倒下的敌人，像是打家劫舍的马匪，武器弓箭也是各式各样，花俏的很，不是帮派或军队那种统一配置。
李千寻蹲下，将一个敌人的衣襟拨开，竟然在后肩处看到一片刺青。他又如此拨了几个人的衣裳，在不同部位均看到刺青。可那刺青的技术显然并不高明，图案是俗气的龙虎一类，细看竟有刺错的地方，只大体能看出形状，多半是用来威吓普通百姓的。
“无论身形、兵器，都像是普通马匪。”
此刻战斗停下来，夕莫的身体才开始发生反应，他剧烈的咳嗽着，脆弱的好像下一刻就会倒下，与刚才那个号令千军，众人心中的战神有天壤之别。这具残破的身体下，究竟承载着多少人的希望！
李千寻沉默了半晌道：“将军，这股马匪出现的时间地点都太过诡异。虽然只是马匪装扮，可看他们攻击的方法和阵型，都是出自行家之手。想必有人暗箱操作。这应该是一股诱军，目的是诱惑我们尽快深入碧流山，而真正的战场就在那里！”
“李.李将军..分析的对，可.我.们.还是要进去.若我们仍走官道..地..势平坦..他们不用露面，只隔三差五的来次箭攻，我们就会被拖垮，只有撤入碧流山，才能有希望。”夕莫这番话说的费力极了。
“将军分析的极是。那咱们即刻动身。”
派出尖兵，一行人分成三队同时出发。三月与郑古分在第一梯队，李千寻与夕莫在第二梯队，胡闯和孙大鹏在第三梯队，每个梯队携带部分铁矿。三个队伍不能相隔太远，否则遇敌时无法首尾呼应。又不能聚在一起，容易被敌人一网打尽。
不知道对手是谁，也不知道对方的意图，只能将风险降到最低。
碧流山植被繁茂，多蛇虫鼠蚁，还有大型的猛兽出没，除了些胆大的采药人，根本无人进山。以至于山上树林茂密，落叶堆积，竟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
众人艰难的在山林间行走，落叶掩盖了凸凹的地面。众人深一脚浅一脚，行军速度相当缓慢。好在折腾一夜，天慢慢放亮。
郑古走在三月前面，他语气低沉：“你跟在我后面，踩着我的脚印走。”
三月心里一阵感动，这一路走来，郑古对她多加照拂，她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却不知怎么回报。
“啊”男人嘶哑的惨叫声夹杂着几分隐忍，让空旷的山林顿时诡异起来。本就紧张的众人，心中绷紧的弦，被人反复撩拨，登时慌了神。
紧接着。
“啊”
“啊”
不过瞬间，纷纷有士兵中招。巨大的捕兽夹上鲜血淋漓，伤口向外翻，竟能看到森森白骨。
“别慌，有埋伏，小心脚下！”李千寻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嗓音清冷却镇定，安抚了众人的心神。
三月蹿到前面，伸手去帮那士兵拉捕兽夹。
是胥国士兵赵原！
三月伸手去拽那捕兽夹，竟是文丝未动。赵原的脸上鲜血和冷汗混在一起，让人根本看不清本来面目。
他疼的抱着腿，嘴唇不停得抖动着，却忍着未发出一点声响。
就在这时！
箭矢破空而来！嗖嗖的响声在这寂静的山林里如同一声声锁魂曲。
“退！”李千寻一声大喝。
一三队的士兵们一边挥舞着兵器抵挡羽箭，一边向第二梯队的方向撤去，纷纷有士兵倒下或中了捕兽夹，惨叫声不绝于耳。
无论怎么用力，捕兽夹都打不开，三月额上的冷汗愈加凶猛！眼看箭越来越密集，手上却全是赵原喷涌而出的鲜血。
“李中尉！你走吧！”赵原的嘴唇已是惨白的颜色，眼神因为疼痛而有些涣散。
郑古一边挥舞着长剑抵挡，一手凶猛的撕扯三月向后退，“走！快走！”
三月的眼泪登时而下，落在已经血红的双手上。她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想要将捕兽夹打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