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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室内点了熏香,苏钰坐在首位之上,听着下面的人议论白日里朝堂上发生的事,不知不觉就有些走神。
身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女大学生,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在接送高考弟弟的途中因为救人发生了车祸。等她被救醒时,意外发现自己穿越到了魏国的长公主百里苏钰身上,并拥有了那些并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自魏国建国以来,国势愈强,只是到了她这一代,现在的皇帝却是她的母亲。
说起来,这和历史上的武则天有些相似,更相似的还有她这位长公主,一心想学她老妈巾帼不让须眉,结党营私,还想要当皇太女。
可惜,长公主既不如太平公主受宠,也没有继承女皇的能力。有人的地方就有争议,何况她这样身居高位,又是实权在握,自古皇帝最忌讳的无疑就是她这样的人了。女皇是一个权势欲很强的人,何况有自个儿这样的先例在,恐怕早就对长公主有所防范了。
苏钰半天才回过神来,发觉四周已经静了,有一个人跪在下首,以头叩地。苏钰见状,顿时觉得有点头大,遂扶额敛目,红唇轻启:“诸君以为,此事应当如何啊?”
那叩首之人抬头,朗声道:“回禀殿下,江州水患涝多,今年更甚。且自今上登基以来,虽励精图治,然则江南一带历来有总督府监察,牵制甚广,小人恳请殿下,宜三思而后行。”
之后,又陆续有人站出来附议,随即殿内四寂。
苏钰抿了一口茶水,看那澄亮的水波轻荡,良久才叹息一句:“今上只怕早有定夺,此事且容后再议。:
苏钰见天色不早,便让他们先退下回去了,而自己则坐在空旷的大厅里,心里不住的叹气。
这群人讨论了半天,是始终只有一个结果,说来说去,不过是明哲保身罢了。
这也难怪,江南富庶,油水最多,贪官也最多,朝堂内的关系更是盘根错节。如果她接手了这件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定会得罪不少人。他们是她的幕僚,自然希望她不要插手。
这次的事怕是她想不接手都不行,但是接了,不管她做得好不好,一定会得罪太子,此时的情况可以说是进退两难。
苏钰在二十一世纪就是一个普通的宅女,连大学都还没毕业呢。她本来以为自己死后穿越是一个福利,没想到成了这么一个作死的长公主。
当然,这还不是最倒霉的。
长公主的才智不算太高,但是嫁的极好。驸马榆阳候出生世家,虽然没有多少权力,却是最有钱的一个,只是体弱多病,两人成亲不到半年他就去世了。于是长公主坐拥大笔遗产,非常符合苏钰想要混吃等死的追求。
可惜,长公主野心勃勃,致力于作死的事业不动摇,更是肆无忌惮的发展自己的势力。她也不想想,当今皇上是何等的聪明,要收拾她,不过是迟早的事罢了。
外面雨声淅沥,已经连绵下了半个多月,可想而知,南方水涝只会更加严重,而女皇安排的任务就更难完成了。
苏钰越想越觉得忧伤,索性不再想了,于是起身走出去。当她从走廊穿过时,依稀见到一个在外面跪着的身影。....现在虽然已经到了八月,但这般天气,还是有些冷意,那人却背脊挺直地跪在那里,像是一座没有感情的雕塑。
那人正是连瑾瑜。
青衣湿透,墨发束起,有些许贴在玉白的耳际,侧颜弧度姣好,温泽如玉。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
此少年便是誉满盛京的连瑾瑜。
三年前,他十四岁,高中榜首,恰逢长公主刚遭丧夫之痛,心情烦闷,于一次琼林宴上,对他一见钟情。
连瑾瑜家境贫寒,但自小便极有才华,心有鸿鹄之志。他本来高中科举,仕途远大,偏偏被长公主看中,百般为难、陷害,最终被设计收入公主府内,成了长公主的面首。
半个月前,在苏钰初见他时,便被他划了一刀,受了不轻的伤。当时,苏钰刚刚经历死亡又穿越异世,心潮浮动,根本不知如何处置他,便暂时将他收押起来。
苏钰站在走廊上朝连瑾瑜望去。如今的连瑾瑜不过十七岁,尚不及弱冠之年,但身姿挺拔,剑眉星目,俊美出尘。只是此刻的他下颌紧绷,背部挺直,浸湿的青衣颜色极深,玉白指尖有血迹蜿蜒而下,竟有一种凄绝之色。
这要把他放到现代,不过是一个高中生罢了。苏钰的心一颤,眉头紧蹙:“他跪了多久了?”
宫女轻声回道:“回殿下,是从今日辰时开始的,六七个时辰了。”
苏钰一步步走过去,见他薄唇紧抿,隐约泛白,便知道他肯定在强忍着不适。
苏钰居高临下地看他,只见他低头敛目,并不看自己,遂面无表情地吩咐:“给本宫把鞭子取来。”
下人们噤若寒蝉,有随侍飞快地跑来,双手捧着一个小盘子,盘子上黑红色的鞭子缠绕成圈,纹路如蛇。苏钰毫不犹豫地拿起,动作轻快地一甩,便听到人闷哼了一声,只是背脊依旧不曾弯下。
又一声脆响,鞭子再次落下。
那人脸色苍白,但硬是强撑着不啃声。苏钰挑起他的下巴,见他目光涣散,嗤笑了一声才道:“我便饶了你这一次。记住我的话,没有下回。”随即吩咐人把他带走。
少年站起,身高已然超过了她半个头,身形却极为清瘦,脚步踉跄着往前走去。
下人扶着他,不敢说话。
苏钰看着他们走远,才对着站在一旁的侍卫和宫女吩咐:“本宫倦了。今夜之事,任何人不得再在本宫面前提起。”
“诺!”
等苏钰再回到房中,已经过了三更,但整个人丝毫没有睡意,独自在桌案边坐了很久,等待夜色一点点儿地褪去,天空放明。
下人早已被她打发了出去,眼见时间快到了,苏钰才换了一身亵衣躺下。不过片刻,等她再想动动手指的时候已觉万分艰难。
须臾,苏钰再次站起来,玉白手指揉了揉眉间,声音低哑地开口:“来人!”
宫女鱼贯而入,动作轻柔地伺候她穿衣服,又递上温水净面,但她的脸色还是有些差。
这是当然的,因为她根本没有睡过。
苏钰从镜中看到自己的脸色,心里却松了口气。
这般疲惫,想必也没有多少精力再去折腾别的事情了吧?
没错,这时候,这个身体的主人已经不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