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界空何 白衣青辞（修）

“后来我在人间寻了一处地方长眠了数十年，也许上百年，我已记不清了。待我醒后返回此处时，再无静安寺……”再无空何。

花妩还是原先的姿势，目光越过梅花，越过窗外，望着很远很远的地方。

白烟锦沉默地看着她。

“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花妩抬眼看她，一笑，“我没后悔过。”

“我与他，若是能在一起最好。不能在一起也罢，不过而已。”

“丫头，你找到信物了没？”花妩问白烟锦。

白烟锦一怔，回过神来：“我觉得应是……”

“应是梅花。”清越的男子声音，只想起从亘古雪山流泻的清冰，冷淡而凉薄。

一身白衣，墨发三千不加点缀，顺从地散坠而下，清俊的五官精致无匹，眉眼冷淡。

来人缓步而来，眉目清俊无双，白衣一身竟掩过了漫天梅落的风华。

“你是谁！”花妩无比警觉地冷喝，心中忌惮。这人竟轻而易举破了她的结界，甚至连她都未曾察觉。

来人停步。清清浅浅地道一声：“青辞。”

他只看一眼白烟锦，道：“白烟锦？”

白烟锦下意识道：“你识得我？”

青辞淡淡道：“我见过你。”冷清的眼里突兀略过一丝不解。

“……”

白烟锦眉心锁起，灵魂剧痛，眼前人影幢幢叠叠，光影杂乱。

谁为自己嘱一声叮咛，声音醇沉“锦儿……”

谁为自己披一件衣衫，又是谁默然立于身后，一言不发。

谁为自己盏一点灯火，又是谁含笑凑近了。

谁为自己斩一霎剑光，又是谁绝望地闭一双眼，哑了嗓音——

“阿锦——”

混沌中传来一丝沁人的冷意，灵魂一颤，重归清明。

修长指尖点在眉间。

白烟锦怔怔地呢喃：“父君……母君……”

她记起来了一些过往。只是……那个唤自己阿锦的男子又是谁？

想要……

想要记起。

灵魂又开始隐隐作痛。

青辞冷声道：“你顾不顾自己的魂魄旧伤了？”

白烟锦怔道：“魂魄旧伤……”

她倏忽回过神来，顾不上深究这四个字，急急地问：“我是不是……是不是见过你？”

青辞莫名地看了她一眼。垂了垂眸，道：“不知。我见你的那次，你并未看我。”

花妩看她一副失神模样，关心道：“怎么了，”又戒备地看了青辞一眼，“刚才那人看你似是痛苦之色，用了个术法，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白烟锦勉强回了神，摇头道：“无碍。”又对青辞道了声多谢。

“举手之劳。”青辞客套道，转入正题，“我是天界之人，来此是为护白烟锦此去平安。”他侧头看一眼白烟锦，重复道：“信物，应是梅花。”

“堂堂天界之人，也做出窃听这等下作之事？”花妩怒极，反倒冷声道。

“慎言。”青辞眸中清淡，“我不过进这结界时，恰好听闻白烟锦说了个头，便接了话而已。”

“我亦觉得信物是梅花。”白烟锦及时地插话圆场，“不过你又是如何得知？”

“在天界翻了些典籍而已。”青辞道。

花妩看他一眼：“你如今站在梅林内，那美人图也未有什么反应。”

青辞淡淡道：“这梅花都是你妖力催生，非自然盛放。你且收了妖力。”

花妩闻言虽仍有些怀疑，却还是顺从地收了笼在梅林上方的妖力。

刹那间，枝头绽开的梅花俱是消散。原本的一片洋洋洒洒的锦绣繁华，转眼只剩一片含苞待放，连漫天飞舞花瓣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不用说此时外界定是游客此起彼伏的讶异声，只不过青辞破开结界时随手加固了，结界内的人都无察觉。

青辞抬眼看了看，道：“约莫是要等到这些花苞绽开了。应还有些时日，”青辞顿了顿，“你是不是许了她与空何在一处？”

白烟锦虽说有些奇怪他如何知晓，却还是点头。

青辞只道：“美人图。”

青辞说得异常简洁，但白烟锦从听到这句话到递出美人图，不过瞬息之间。不加深思，毫不犹豫。仿若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镌刻灵魂之上的熟悉。

青辞接过美人图，眼里现了些异色，转瞬敛起。他注了些法力，美人图发出一层曦光，脱离了他的手心，漂浮在半空中慢慢展开。卷上的第一位美人花妩的轮廓十分清晰，一颦一笑都有勾人的妩媚。美人图散发着温润的神光，卷面如水纹般波动，缓缓变幻成了一位男子的镜像。面容清秀，眼里静淡而深邃，正执着一卷经书。美人图像是把这幅画面放大了无数倍，能清楚地看清男子长长的眼睫，及他眼里万物不存的空静。

画面静止了一瞬，然后慢慢延伸拉开，看清了他所处的环境，是一间简朴的屋室，竟和百年前的空何的房间毫无差别。继续拉开，渐渐看清了这竟是一间坐落在梅林里的屋室，梅林间的花都开了，虽不及此处开花时绚烂，却也是美得令人心醉。画面仍在拉开，梅林边缘仙气缭绕，云雾升腾。白烟锦忽然明白了自从来到这片梅林时，心头就有的怪异感觉，竟是一种熟悉，仿佛何年何月曾在某地，也有这么一片锦绣繁华婷婷盛放。

“美人图的提示，”青辞道。

“天界，空何。”